林青松哪里不晓得自家娘亲,在林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当年,他还小时,林方氏老两口,可是把他娘当牲口使唤来着,他心中恨得不行,若非无意见偷听到了不该知晓的事,他当年知道自家妹妹会被拿去换亲时,他对林家人真的恨之入骨,也因为那事,当鲁淳绍提出来,让林青松随他走时,他是那样的坚决,毫不犹豫地答应离开。
当时的他是多么的绝望、伤心、难过,而又无依无靠......
林安心尚小,那空洞、无助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想,自己是太过无能,所以,才会让他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妹妹,在小小年纪就要经历常人都难忍受的搓磨与苦难。
他从来就晓得,邓家并不是什么好处去,他一直认为,自己照顾的妹妹,将来定能嫁个好人家。
“娘说要和离,你便同她和离吧,左右我有兄弟姐妹有四人,想来你也不会要我,不对,咱俩早就断了父子关系,我也不是您亲生的,我会跟随我娘的。”他说到这儿,又回头看向林安心,笑得十分温和:“我的嫡亲妹妹自是要跟随我和娘亲的,至于大哥和二姐,将来便由两人照顾您吧。”
“青松,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虽然不够疼你,可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林顺河说这话时,有些结结巴巴,紧张的拿手在衣服上拼命的蹭来蹭去。
“是啊,您没嫌弃我,明明晓得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妹子,四兄妹里,唯与她的感情最深厚,当年,您做甚要把她拿出去换亲,才几尺高的小丫头啊,您这不是在挖我的心吗?”林青松微微弯腰,俯视林顺河。
林安心是巴不得柳三娘和林顺河和离的,在她看了,柳三娘和离后,过得肯定会比现在顺心、痛快:“爹,娘早就不想同您过了,不若还是分开的好,您瞧,娘在这家里天天不痛快,您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爷和奶更是看我娘不顺眼,成日盘算着如何搓磨她,这样的日子您觉得有意思吗?我娘没有被逼得去跳河,那是她舍不得自己的四个崽女,可爹,您这些年又都干了些啥?
”
“当年你们还小时,不都是我养着你们么?”林顺河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柳三娘可不依:“林顺河,你还能更不要脸些吗?我嫁入你家,从头到尾没离过你一天福,你爹娘想法子搓磨我,好容易有了老大,也就怀他那阵子吃了你挣的一口饭菜,出了月子,我就成了你林家的牲口呢,自那以后,我们娘四个,哪一天不是靠自己养活自己,你爹娘早早上了岸,就等着你们仨养活两老,哼,你大哥滑头得很,成日哼哼叽叽说这里痛那里痒,几时真正出门挣过一天钱。”
“哪有,我大哥要不是挣得到钱,能把我爹娘,还有我大侄子,大侄孙他们养得胖胖壮壮的吗?”林顺河立马反驳。
柳三娘被他气得个倒仰。
“哼,我不管你咋想,总之,给我放妻书,不然,我就闹得家宅不宁,正如我三儿所言,和离后,我自有我三儿、小闺女养,你自有老大和老二孝敬,咱俩谁也不吃亏。”
林顺河还想说什么,林青松又道:“爹,强扭的瓜不甜,你就这般犟着也没啥意思,娘都不愿意跟您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时日长了,她只会更加埋怨您。”
“就是,爹,左右我们都已经长大,再说了,即便您同娘和离了,我们做崽女的,哪有不孝敬的道理,该孝敬的还是要孝敬,先前,哥哥说的全是气话。”林安心觉得,林顺河不同意和离,的确是舍不得这家就这么散了,另一个,或许有林方氏的影响。
“行,这事我同意了。”林老爷子不知几时在门外偷听着。
苏家两兄妹并不在此,因此无人能拦住她。
林顺河惊讶地站起来,急忙迎上来道:“爹,您咋过来了?大哥和娘呢,可还好?”
“先不说这事。”林老爷子摆摆手,示意林顺河不必起来,又和颜悦色地问他:“你的脸可还好,你瞧瞧,你回来都多久了,脸咋肿成这样,也不说拿点药酒给擦一擦。”
“爷,你眼瞎么,我爹身边搁着的不是药酒瓶是什么?”林安心很不待见林老爷子,总觉得他阴沉得很。
说起话来夹刀带棒,没一句好话!
林老爷子扭头横了她一眼,怒道:“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
“还有,谁家的孩子会撺掇自家爹娘和离的。”
林安心撇撇小嘴,道:“那您不也说同意了么?”她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两口子活得跟仇人似的,还不如分开单过来得舒坦。
“你!”林老爷子简直是被利箭穿心。
“老三,你能不能像个男人点,这死婆娘都闹着非要跟你和离了,你还留着她干啥,我早说过了,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趁早叫她滚蛋吧!”
林老爷子今儿的心情很不好,也没了那闲功夫来计算这计算那。
他和老婆子藏的那些棺材本怕是保不住了,原本来林顺河这里,打算瞧瞧,看能不能对林安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她拿个百八十两出来帮忙还债。
谁晓得他一上门,就听到了这死丫头劝和离的话,他立马转动心思,道:“这事儿我同意,不过呢,总不能说和离就和离,怎么着你们爹要受委屈的,多少得拿些银子给他傍身才好。”
“林顺河,我同你必须和离,我俩不可能继续同在一屋檐下过活,还有,你能不能男人点,这是我同你夫妻之间的事,哪里要得了你爹来当家做主,还有,就算孩子们孝敬,那也是看在你是孩子们的爹这个份上,凭啥叫我崽女先拿笔银子出来,你又不是绝户,有儿有女的,全大周就你家人最聪明,打量我不晓得,又想哄了我崽女拿钱出来,去填你大哥那个大窟窿。”
“柳三娘,你不过是个妇人,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这里哪有轮到你说话的余地?”林老爷子动了真火,他家老三要是真信了柳三娘这个贱妇的话,哪里还有他什么好处?
林安心越发看林老爷子不顺眼:“爹,您好歹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咋到了爷嘴里,您就是一弱妇人呢?还要给您银子傍身啊,那谁又给我娘银子傍身?我娘说得没错,这和离的事,本就是您跟娘的事,外人谁都插不了手。”
“这话要是传出去,当真会笑掉人大牙,娘,儿子我同意您和离,想来,大哥也会同意的。”林青松说这话时,微微眯起眼,眼里寒光乍现。
“更何况,老辈儿都说出嫁女子从夫从子,可没有说从长辈儿的道理。”
“爹,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再唤您一声爹,怒儿媳提醒您一句,林家早已分家单过,我同林顺河怎么个和离法,是我同他两人的事,不关旁人的事,况且,上回分家时,您和娘是怎么靠三个儿子养活,我同他和离,自可仿效此法,我家老三说得没错,他同我小闺女养我,老大和老二养林顺河,两边自可相安无事,您和娘在背后一直日搅得我家不得安宁,如今,我也不怕撕了您的脸说个清楚明白,我家崽女如何养我同林顺河,那也没道理养您和娘,更没道理拿钱去贴隔房长辈的道理。”
柳三娘以往不争,不怨,是因为她想护着自己的孩子们,如今,孩子们都长大到足够护住她,她干啥还要待在林家憋屈的活着。
“林顺河,你自己把自己折进去也就算了,难不成,你还想让你的崽女们陪着折进去,若真如此,老娘今儿定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林老爷子见了,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你个贱婆娘,老子就晓得,你成日背后挑唆我儿不孝。”
“我挑唆?”柳三娘冷冷一笑,直起腰杆直视林老爷子:“心亏不?想来您不觉得,因为您没良心啊。”
她又扭头问林顺河:“你到是个好孝子,如此偏心不讲理,将来,可要莫埋怨你的崽女们不孝,就像当初我小闺女给你裁衣用的细棉料子,好烟丝一般,全都是肉包子打狗了。”
林顺河即想当个大孝子,又不顾崽女们的想法,还想将来靠崽女们孝敬过上舒坦的好日子。
林安心暗恨林顺河太蠢。
林青松望着着他目光冰冷、阴森。
林顺河到底还是将柳三娘的话给听进去了。
“爹,三娘有句话说得对,我跟大哥已经分家了,大哥那边的事......请恕儿子......无能。”林顺河说完这话,看了林安心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林安心觉得很奇怪。
“爹,这么些年,您跟娘都不喜欢三娘,我刚才一直在想,我这一辈子都没干过啥好事,也没做过一件叫婆娘、崽女们高兴的事,今儿,三娘想同我和离,我遂了她的意,放她离开,还请爹莫要再拿这些事来逼我的崽女们了,小一辈的本就不该掺和进来,更何况,大哥命好,膝下有三个好儿子呢,他三个儿子分摊下来,凑一凑,借一借,这一坎也能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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