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心真不明白林顺河的脑子里是咋想的,她有一口气憋在心里很久了:“爹,难道您眼睛不好使么,真要说起来,这么些年,咱家过得远不如大伯家,您睁大眼瞧瞧,咱家有谁是胖子了?您再瞧瞧大伯家,一个个肥得一肚子油,真要说起来,谁家富裕谁家穷,您心里没有一点数么,大哥讨媳妇,是把我给换出去的,二姐成亲,干啥找了个佃户,只因那家给不起彩礼,我家陪不起嫁妆,正好半斤对八两,但凡,您跟娘手头有点银子,能让二姐嫁去一个劳什子佃户家?成日吃了上顿没下顿,还不如把她嫁在本村呢,虽是渔民,可好歹能混个肚饱,比那佃户不知强多少了,您告诉我,大伯的良心长哪儿了,当年发生这些事,他可曾出来说过句公道话,可曾劝过爷奶,让两人拿点出来把大哥、二姐的事好生操办了?”
“那不是,我跟你二伯没能耐么,你爷、奶操劳了一辈子,两老想要干啥,我这个当儿子又能说啥?”
林顺河最大的优点是孝,最大的缺点也是孝。
他的孝就孝在愚。
林安心瞧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出:“爷奶若是个讲理的,您觉得我们这些做孙辈的能不孝顺两老吗?还有,您咋不说,大伯家的两个堂哥娶妻,为啥是奶给拿的钱?合着,咱家累死累活,就是为了养活大伯家那十来张嘴?你将来老了,就指望着堂哥们给你养老送终吧,横竖您是管生不管养。”
林青松见林顺河不服,在一侧开口,道:“我知道您跟爷奶都不待见我,是打心眼里不喜欢我,正如您所言,不管是我娘以死相逼也好,还是因为其他原由也罢,总之,让我活下来了,我十三岁因为妹妹被你做主拿去换亲一事,我因气不过离家出走,我以为,只要我不在长辈们跟前晃悠了,娘在这家里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些,况且,我嫡亲的妹子又去了邓家,哪里曾想到,大伯那边反而变本加利,欺负老实的大哥,叫他一个人扛下,大哥自成亲后,您敢说,我家两劳力挣的钱不比以前多,可钱呢?您拿出来给大家伙瞧瞧,我就不说您那份了,大哥挣的那份呢,去哪儿了?”
林顺河心虚地扭头看向一边,底气不足地说道:“咱家虽穷得丁当响,可该做的人情一样不能落下,你娘的娘家那边,总要有些酒要吃,还有咱们上、下塘村有往来的邻里,哪家一年到头没场酒席的,这些花出去的都是银子。”
林青松气得脸都发青了,咬牙道:“便是人情债,一年也花不了五、六两吧,甭以为我不晓得,除去渔业税,你跟大哥好歹也能挣个五、六两一年,这比佃户强多了,好歹靠着捕鱼能养活一家子,可是呢,周边谁家的日子不比我家过得好,就您最有良心呢!大伯身为长子,即然继承了爷、奶留给他的家业,就该担起养家的重责,就算您不识字,好歹脑子还在,当初分家,大伯是跟爷奶是怎商量的,那契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那点子东西,莫说他大哥,便是他跟他亲妹子,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因不放在眼里,自不计较那许多,原只想快点分家,好图个清静。
“您如今的脾气越发大了,竟然还敢动手想打我娘,谁给你的胆子?”
“哼,爹,您若是敢再打我娘,以后,甭要说我不孝,我可不会给你准备年节礼了的。”林安心的小手紧紧的揪着手帕子,怒目相视。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要这个便宜爹。
“不用等以后,林顺河,我俩和离吧!”柳三娘伸手捋了捋散乱的发丝,神情淡然。
希望破灭后是绝望,绝望之后不是万丈深渊,而是淡然面对,荣辱不惊!
“三娘,我是不会同你和离的。”林顺河态度很坚决。
柳三娘冷哼道:“不和离,等着让你爹、娘继续搓磨我,等着你对我想打便打,想杀便杀,我柳三娘再命贱,也要为了崽女们活下去,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今儿定要跟你和离的。”
她小闺女说的没错,离了眼前的这男人,这大周朝能不存在了?她的亲人会消失?大家依旧会活得好好的,离了林家,她不必再受委屈,不必再憋屈地活着,自己挣了银子自己花,想咋样孝敬自己的爹娘都行。
即不必天天面对公公、婆婆的冷脸,又不用担心自己的挣的银钱被那起子小人给算计掉,说一千,道一万,最重要的,是她对林顺河真的心死了。
“三娘,我是不会同意的。”林顺河发现自己很慌,自己相濡为沫二十多年的婆娘,竟然有一天要跟他和离。
柳三娘冷笑道:“甭以为我不知道,你爹、娘巴不得你我分开呢,不是早就叫你休了我么?休我,我是绝对不同意,我来你林家二十多年,没功劳有苦劳,给我放妻书,从此男婚女嫁,两不相欠。”
“三娘,你胡说些什么,我爹娘没说过这话,你不要胡乱猜忌。”林顺河想都没想,就撒了谎。
对他而言,自家爹娘重要,婆娘、崽女也重要,只不过,他觉得爹娘终有老去的一天,所以,想先尽心孝顺,待爹娘百年之后,他就能好好疼自己的婆娘、崽女了。
“我哪有胡说?”柳三娘见林顺河不承认,越发气性儿大了。
“我今儿非要跟你和离不可,你若不同意,我就天天跟你闹。”
林顺河心虚得利害,嘴硬道:“咱俩多大岁数了,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莫说孩子们了,就是咱们的长孙子都准备开春进学堂了,你还瞎折腾个啥劲儿?行啦,我累了一上午了,你快些给我煮点好吃的,孩子们都在呢,莫要叫孩子们看笑话了。”
他压根儿就不想提和离的事,只想把柳三娘打发去灶屋,让她想和离的心思能慢慢淡下来。
“我呸,林顺河,老娘没同你说笑,你个死老头子,你到是给我说说,这么些年,你为孩子们干个啥?有哪一回是心疼了孩子们不容易的,我不同你和离,难不成留着你继续过年?”
柳三娘铁了心要跟他和离。
林顺河说不过她,便道:“三娘,刚才是我不对,我跟你赔不是,成么,咱俩能不能不和离?”
“不行,刚才还要对我喊打喊杀,这会子想明白了,你家爹娘老得瘫床上,还得靠我们这些当媳妇的来伺候,我呸,你想都甭想,凭啥要老娘伺候?这么些年,我和你生儿育女,辛苦操持这个家,你呢,你林顺河就天生没长脑子,一门心思都只记挂那边,那你还成亲干啥,还要生崽女干啥?当初要不是老大是个带把的,你娘能我坐月子睡的床都给掀翻了,打量我蠢,不晓得,在你们一家子人眼中,我就只是个管生娃的,你们林家人摸摸良心说话,谁又真的心疼过我,不说你的爹娘把我当个老婆子使唤,就只说你林顺河,你有几回心疼过我了?”
说起林顺河这个直男的“罪状”,柳三娘诉上三天三夜的苦,都说不完呢。
“爹,我还唤您一声爹,这是看在娘的面子上,当年的事,我虽知道的不甚清楚,可我也晓得一点的。”林青山此话一出。
如同晴天霹雳。
一屋子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儿,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三儿,你说啥?”柳三娘惊吓得伸手一把紧紧抓住他胳膊。
“谁在你跟前胡说八道的,老娘定要打上门去。”
林顺河先是震怒,后又一脸灰白地道:“你怎会知道的。”
林安心和苏君扬对视一眼,苏君扬轻咳一声,小声叫了苏婉屏一声:“你去灶屋那边看看,让婆子们帮忙做点午饭,早上事多,我吃得太少,这会子饿了。”
他不等林家人说什么,又道:“我去外头菜地里看看,今年家里事多,菜地都没整出来,婶婶若有多余的新鲜青菜,不如让青山哥送多些去我家,就按市价来好了。”
说完,他拉着苏婉屏低头出去了,林家显然有不能叫他俩知晓得的事,而且......
不管林家的事如何乱成一团,苏君扬的嘴角微微上翘,反正,他就认定了那小丫头是他媳妇儿。
林安心望着两人的身影张了张小嘴,终还是没有开口留下两人。
说到底,林青松爆出来的事,在这古代是一件真能逼死人的事。
“我怎会知道的?我又不像您,成日没长脑子。”林青松讽笑地扫了林顺河一眼。
“不是的,当年那事......”林顺河还想说什么,林青松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林安心一眼,打断了林顺河还想说的话。
“行了,谁耐烦听你说想当年,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娘和您如今已是相看两相厌,何不给娘放妻书,好歹不用做一世仇人。”
他原不想提起当年的那事,只因林顺河咬死不松口,死活不想跟柳三娘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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