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瞧不下去,但我们人微言轻,咱们奶压根儿就不把咱俩放眼里,再说,我们是寄住在她三儿子家,想多帮下婶子都好难。”朱菜花比林玉竹想得更远些。
林玉竹依然好气,不高兴地低头拆着绣花棚子上的线头:“当真气坏我了,看见她,我就觉得眼儿好痛,真希望我爹娘能早早归家来,好把这破事儿全都快刀斩乱麻。”
朱菜花也跟着叹气:“我俩去说奶,奶肯定会把咱俩骂个狗血淋头,还是不要招惹她,我们暗中想法子帮帮安心妹妹和婶子吧。”
林玉竹也无法,只能依言行事。
林方氏一点都不再乎旁人怎么看,这不,今儿一早就拉着林老爷子来林家蹲点了。
“三娘,三娘,快给我俩下两碗面,上头要给我多搁几片五花肉,甭给老娘往死里抠,切厚点,不然,信不信老娘打死你这个不孝的贼婆娘。”
她的话音才落,林青松脚上沾着露水进屋了,冲林方氏怼过去:“你刚才说啥?你还真以为自己好大的脸啊,脚盆大?啊呸,一边想吃我娘下的五花肉面条,一边还想打我娘,即便你是我娘的婆婆,那又如何?你又不是她亲娘老子,凭啥吃了她做的好东西,还要扬言打她,要么闭嘴,老老实实的等着吃,要么,给我滚出去,你不是天天把你大儿子挂嘴上么,又说他是个会赚钱的,你去叫他给你煮两碗五花肉面啊,咋还来找我娘?”
“你个小兔崽子,当初老娘就说你脑后生反骨,留不得,就该直接从船上扔下河去喂鱼,白养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林方氏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瞟了林青松一眼,见他到是换了身好点的衣袄,不过还是很破,补丁摞补丁,都看不出原先衣裤的颜色了。
“呸,叫化子就是叫化子,只晓得捡现成的穿的。”
林青松的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很快又被收敛得无影无踪。
“养也不是要你养,你说我不该活就不能活?我偏要活得好好的,气死你。”
林方氏伸手指着他的鼻子,被气得直喘粗气,脸色更是青了又青。
“你个该死的小兔崽子,都是柳三娘那个蠢婆娘把你给教坏了,就晓得好吃懒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都香。”
林青松走到她身侧,俯身低语:“那也轮不到你个老虔婆来管我,还有,这是在我家,你若再敢欺负我娘,信不信,我有一万种法子弄死你?”
“你个该死的......”林方氏尚未说完,就听到了牛哞哞的叫,忙迈着小脚飞一般的朝篱笆门口望去。
刚才还气得发青的老脸一下子已笑容满面了,勤快地帮忙把篱笆门打开,说道:“哎,我说今儿一早,家门前树上的鹊儿叫得老欢,就知道会有贵客临门。”
对着林方氏这张脸,林安心啥好心情都没了。
听泉和爱晴这一次也随了林安心过来,她俩一下牛车,还没瞧清旁边的情形,就被一张老菊花脸给堵得严严实实。
“这位老婆子,劳烦您让让,您挡着路儿了,叫我家姑娘怎样才能下车?”听泉性子稳重,做起事来一板一眼,对于林方氏,她压根儿就是该什么态度是什么态度,管对方姓什名谁!
她只晓得,她的主子是林安心。
“啥?”林方氏这才瞧清楚,眼前跟她说话的是个圆脸小姑娘,瞧这一身墨绿细棉薄袄,下头配着深紫色长裤,只在衣袖和裤角处镶有花纹宽边,头梳双镙髻,上挂银丁香花串儿。
“听泉,这是谁啊?”一身同样打扮的爱晴在后头推了她一把。
听泉才发应过来,道:“不认识得,挡在门口了,我正要请她让开些。”
两人说话间,林青松已经从屋里走出来:“可是妹妹回来了?”他认得苏家的牛车。
林安心从牛车上挑起帘子一角,笑答:“哥哥,我特意给你送秋袍回来的。”
她可不曾忘记林青松交待过的,必须得大张旗鼓。
林青松扫了一旁眼珠子直转的林方氏一眼,很想问她脸疼不疼。
林方氏刚才可是在笑话他来着呢。
“即来了,先进来吧,可吃过早饭了?”
林安心笑答:“没呢!急着把袍子给你送来,原是要早几日拿来的,可我瞧着只一身也不够穿,索性多扯了些布,叫丫头们帮忙又缝多了一件,鞋袜都给准备齐整了。”
她边说边从牛车上跳下来,爱晴忙去扶了她一把。
“奶,你站在这门口干啥呢?”林安心好似现在这看到林方氏一般。
“哦,哦,没啥。”她伸长了脖子瞧了又瞧,心中大骂,该死的蠢丫头,怎地又没带好东西回来。
她又问:“你家婆婆没来?”
林安心秀眉轻颦,答:“不曾,带着轩哥儿、婉屏去张家那边吃白喜酒去了。”
“咋就没来呢?”林方氏颇为失望,又见爱晴手里抱着个包袱,挺大个的,又问:“那是给小......给青松那孩子做的袄子?给我瞧瞧是啥样子的,我老婆子这辈子就没过过好日子,让我老婆子瞧一眼,过过干瘾嘛!”
甭以为她只是真的想瞧瞧,她可是话里有话,拐着弯儿提醒林安心,她这个做奶的都没有好袄子。
林安心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忒么的,里头那件露出衣领的新蓝底细棉布袄子,可不就是新做的么?
她记得,这料子是以前过节时,为林顺河准备的,果然不出所料,又给林方氏弄走了。
“奶这般着急干啥?”林安心不过一晃神的功夫,林方氏已经朝爱晴扑过去,还好爱晴很机灵,在林方氏扑过来时,已经往侧边跳了过去。
“三少爷,这是我家姑娘给你做的两套新长袍,还请三少爷先去试穿一下,若不合身,奴婢们正好趁今日给改一改。”
做衣裳最费时日的,是那些个暗纹花边,裁剪、缝制不过三两日就能做好。
古人做事不同现代人,那些个暗纹花边之类的,丫头们没事时,总要帮忙做上许多存放在那里,到用时不必临时抱佛脚了。
爱晴和听泉有空时,总会抽时间做上些搁那里备用。
林青松笑得嘴都合不拢,伸手接过爱晴递来的布包裹,笑道:“我是得试试。”
他边说边打开布包,露出里头崭新的长袍:“哎,这颜色不错,下头这件我也喜欢。”
一件靓蓝素湖绸长秋袍,一件浅青铜色祥云暗纹湖绸长秋袍,鞋是黑锦缎厚底长靴。
在一旁一直当壁柱的林老爷子那叫一个眼红啊,伸手擦了一下鼻子,两手揣衣袖里,快步走过到林青松跟前。
林青松只觉眼前一暗,便听到林老爷子吸着鼻子,很不情愿地承认:“的确是两件好袍子,料子不错,里头还垫了些棉絮呢,大冷天的,要是能有这么厚实的长袍子,到哪儿还不得暖烘烘的,管它刮风还是下雨。”
林方氏听了他的话,眼珠子转了又转,随即,又转回身子望向林安心:“可不,这样的好袍子实在是太糟蹋了,弄两件粗布长袄给他,穿出门已经显得很客气了。”
她所说的客气,是本地方言,是很不错的意思。
“唉,乖孙女啊!”
林方氏拿左手拇指和食指捻拎,见林安心不解地望向她,方才又道:“你看,连青松这孩子都有得好衣袄穿,你爷身上这长袄有点太薄,寒冷天穿了,上下牙都打颤呢!”
林安心尚未开口,林青松已经把话茬子接过去:“哟,先前是谁说我叫化子来着?还有啊,爷这身袄子哪里薄了?甭以为我没有瞧见,他那袄子里还穿着件细棉夹袄呢!”
林老爷子虽然面上的袄子是粗布料子,但他也是个精的,把细棉料子做了夹袄,跟林方氏的穿法一样。
当然,更多的时候,林方氏从柳三娘手中得了料子后,都是拿去转手卖给别人,比在铺子里的稍微少上几个钱,有的是人找林方氏买呢。
林安心伸手揉了揉脑门,说道:“的确没错,爷、奶,你俩若想要什么东西,怎不跟大伯一家子去要,这么些年,大伯一家子给你俩老置办过些什么东西?”
林方氏一时卡壳了,说不上来。
林老爷子很不高兴地扫了林安心一眼,板着一张老脸,道:“我们老两口,要不是你大伯一家子平日里费心照顾,现在能活蹦乱跳的?”
林方氏反应过来,虽不敢直白的骂林安心没安好心,但还是辩解道:“可不,你大伯平日老孝顺了,我俩但凡有个痛痒,他都急得不行,又是请郎中,又是熬药的。”
林顺风不过是拿了林顺水、林顺河上交的银子在给自己长脸罢了,更何况平日里,还哄了林方氏手里的银子去外头打牌,他若是个好的,是真心孝顺两老人,便是不让他出银子养两老,林顺水那一房和林顺河的孩子们也不可能对林顺风怨恨了,没准儿还心生感谢呢,偏偏林顺风那一大家子,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便是后头两个小的好点,也是自私多一些。
林青松知道自家妹妹在这一点上,是说不过林方氏老两口的,忙搭话道:“妹妹,你且先进屋坐会儿,我去试试这衣裳。”
他说完又冲灶屋里大喊:“娘,妹妹回来了,她还没吃早饭呢,还有,她带着两个伺候她的小丫头一并回来的。”
林方氏这才想起,林安心这个死丫头竟然好命的有小丫头伺候着了。
越发叫她觉得,苏家屋里肯定藏着金山、银山,不然,咋用得起小丫头,再一寻思,连上塘村最叫人羡慕的邓家,都不曾舍得花钱买小丫头伺候呢,这不更证实了苏家比邓家更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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