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离御书房门口一丈之外跪着一男一女两人,那男子身着一袭浅黄色的常服,头配玉冠,长相俊朗,薄唇微微抿着,一滴薄汗正顺着额上下划至鬓边,最终没入发际,不见踪影。
他身旁的女子像是负气一般,身子虽是跪的端正,目不斜视,嘴上却是说着不饶人的话来:“哼,你来做什么?不是打定主意要做你的二皇子去?!”
说话那女子正是二皇子的胞妹,慕容雪。
她显然还在为天元书斋时,慕容逸劝阻她的事而在气恼。
嘴上虽这般说着,但她心中却是因为慕容逸的到来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二皇兄在此总比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好,二皇兄素来有主意,他肯来,定是事情还有回寰的余地。
慕容雪如是想着,心中如同吃了一颗大定丸,央求皇上的语气便也变得越发的有底气了,又继续冲着御书房哀求着:“父皇,请您收回成命,饶了崔嫔吧!”
此时日头正高,气温亦逐渐加温,二人跪了好半晌,额上早已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两颊也渐渐飘起了红晕……
虽都说秋高气爽,秋高气爽,秋天的气候应当是令人倍感舒适才是。
但,却不知还有秋老虎一说。
眼下便是立秋后秋老虎猛然出现的时期,在这秋季中,秋老虎的日头仍然毒辣,晒在地上,地上滚烫,晒在人的身上,也是火辣辣的灼烧感。
少顷,慕容逸兄妹二人便被秋天的日头晒的满脸通红,恨不能寻一阴凉之处好生歇上一歇。
慕容逸顶着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灼热感,他抬起阴骘的眸子盯着眼前御书房之上悬挂着的牌匾,薄唇抿的紧紧的,任满头汗珠一一滴落,心中却是盘算着当下的局面。
如何做,怎么做,才能挽回一二对他有利的局势?
首要的便是不能在父皇这里火上加油。
什么叫火上加油?
如他那愚昧无知的胞妹一般,不问是非对错,便要前来求情,口口声声嚷着夫妇二人多年的情份。
她可知何谓夫妇?
又可知何谓情份?
所谓夫妇,便是一夫一妻。
他母妃的夫,是大祈的君主,大祈的帝王,而他能称为妻的,也只有六宫之中,中宫的那一位。
旁人,不过都是妾罢了。
母妃不过是比寻常贵族中的小妾好上那么一些罢了,又哪来妻字所言,若叫旁人听了,少不得又会抓着这一错处大作文章。
胞妹果真叫母妃给宠坏了,如此简单的厉害之处竟没想到,还敢在此叫叫嚷嚷!
“闭嘴!”
慕容逸忍了又忍,耐了又耐,终是忍不住出声呵斥了慕容雪一句。
慕容雪原还要大闹一场,瞥见慕容逸十分阴骘冰冷的视线之时,嗫嗫地咬了咬唇,最终没敢同在天元书斋一般大吼大叫,甩脸子走人。
少了慕容雪的呱噪,慕容逸心中的烦躁消了那么一丢丢,他垂着眸子细细嚼着,如今母妃已然失了父皇的宠爱,他兄妹二人万不能再被父皇所厌弃。
否则,宫中最不缺的便是愿意博得父皇宠爱的皇子公主,得父皇青眼垂怜,便能青云直上,一跃九天。
若被父皇所厌弃,下场比母妃被打入冷宫还要惨上千百万倍。
失了帝王宠爱的皇子,成年后择一封地远远的便被打发了。
公主更惨,受其宠爱还好说,那便是真真的掌上明珠,择近而嫁,哪怕是嫁人了,还能放在自个的眼皮子底下呵着护着,哪个公婆敢说一句不是的话?
若是不受宠的公主,随便哪一个蛮荒小国前来求亲,都会被推出去和亲,末了,还落得一个远死他乡的下场。
远嫁天边,谁还管你会不会被践踏蹉跎至死?怕是草草用席一裹,随便抛尸野岭成了群狼果腹之食也说不好……
慕容逸越想越远,一双本就深沉的眼眸愈发的沉不见底,阴森的很。
他跪的笔直,目光直视御书房的门扉,可藏在宽袖之下的右手大拇指却一直暗暗磨娑着食指,心底在盘算着对策。
虽说不能同胞妹一般在母妃一事之上火上加油,但,也不能叫父皇觉得他太过大义秉然,无情无义了。
母妃虽被降为嫔位,到底还是自个生身母亲,倘若他真的不闻不问,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说母妃,怕是父皇也会觉得寒了心的。
也是因为如此,慕容逸才愿意陪着慕容雪一同跪在这御书房的门前,默默跪着,不发一言。
当然!
这一跪若是能让他的父皇改变主意是最好的。
但……
若是不能让他的父皇改变主意,至少不能再徒添他父皇的怒火才是,若不然,都惹得父皇心起烦厌了,那便是翻身无望了。
趁着父皇如今心中有些许对他们的愧疚感,得好生拿来利用一把,说不准能替他日后铺上一条青平大道,那岂不是妙哉?
慕容逸心中如是想着,那打在身上脸上的日头仿若也没那么毒辣了……
……
凤仪宫
午间小歇的皇后方一醒来,守在一旁的丹儿便小声地禀报说是娴妃来了,眼下正在凤仪宫的八角凉亭里,一边赏着皇上命人送来的团菊,一边候着,等着皇后醒来。
听完丹儿的话,皇后慵懒地下了榻,走至梳妆台前落座,对着缕空雕花的铜镜抬手抚了抚鬓边并无纷乱的青丝,这才睨着铜镜之中的丹儿,道:“茶点可都送了去?莫要怠慢了。”
丹儿正拿着檀木梳子替皇后梳理着满头青丝,听闻了皇后的话,点头道:“都送去了,眼下青儿正在一旁候着待命。”
“嗯!”
皇后点头,开始挑选起梳妆匣子里的珠钗发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睨着铜镜之中的丹儿,突然冒出一句:“那两个还跪着呢?”
丹儿略略一想,便知皇后所言的那两个是指何人了,尽管心中对那二人有所鄙夷,但皇后娘娘教导不可形喜怒厌恶于人前,便收敛了眼底对那二人的不屑,平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还跪着的呢!”
说话间,丹儿双手利落,给皇后挽了一个高贵大气的发髻,话落,正将皇后挑选好的发簪珠钗一一别上。
在丹儿转身去取衣架子上的凤袍时,皇后取了一些脂粉,对着铜镜轻轻敷抹着,又在唇上点了些带了花香的脂膏。
她观着那缕空雕花铜镜中的那人,两腮桃色,红唇带脂,很是有精神头儿。
丹儿取衣归来,瞧见了自个主子在抹着脂膏,不禁笑道:“娘娘今日的心情很是不错呢!”
她一边服侍皇后更衣,一边戏谑着道:“奴婢早就说了,娘娘生的这样貌美,六宫之中哪个宫里的娘娘能比的上您?可您非说不喜这些脂粉脂膏的,成天素着个脸,如今这般可不好吗?跟个天仙儿似的,奴婢觉得呀!若皇上在这儿,定是盯着娘娘不放的……”
丹儿讨喜的话惹得皇后抿唇直笑,后面见她竟越说越不像话,连自个主子都揶揄起来了,不禁羞着脸拍打了她几下,故意板着脸训道:“你这丫头,越发的不像话了,皇上也是你能说的吗?该叫教管嬷嬷来给你掌嘴才是……”
皇后虽是板着脸,可眸儿当中的笑意却是一直闪亮着的,同璀璨的星星一般,丹儿随她多年,哪儿不知道她心中乐着呢,却也是配合着她打趣着,轻轻在自个唇边拍了两下,笑道:“是是是,奴婢嘴碎,奴婢自个掌嘴,还望娘娘莫要惊动了教管嬷嬷才好。”
皇后见丹儿这般,哪还装的下去,满眸的笑意拍打了她一下,催促着道:“好了好了,莫要闹了,娴妃还在外间候着呢!走吧!”
待皇后主仆二人姗姗来迟的时候,娴妃早已坐在八角凉亭当中饮着茶,见皇后主仆二人过来,恬静的起身携着身边的宫人一同给皇后拘着常礼。
皇后一步上前将拘了礼的娴妃扶了起来,满面温柔地道:“妹妹快些起来。”
落座后,这才看着落座的娴妃娇嗔道:“娴妃妹妹明晓得本宫素来有午歇的习惯,怎的不等本宫醒了再过来,若真有什么要事,遣人前来说一句就是,白白的在这日头底下候着,可不要中暑了才好。”
娴妃抬眸望着皇后,抿唇轻笑,意有所指道:“皇后姐姐宫里冬暖夏凉,更何况还有这美不胜收的团菊供妹妹我欣赏,妹妹我呀在姐姐这里纳着凉,秋老虎于我也是无可奈何的,就不知是否能祸害了旁人罢了。”
这时,有宫女奉茶来,丹儿接过那宫女托盘上的茶盏送到皇后面前,又静静的站回皇后身后候着。
皇后垂眸瞥了茶盏一眼,正欲回娴妃的话,抬眸却看见娴妃瞥着自个身后的丹儿开了口:“丹儿到底是姐姐身边的可人儿,手脚利索着,就不知崔嫔那儿是否也有这样勤快的宫人……”
娴妃话未尽,却收了话。
其中的意思,却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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