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大人原是有话要问沐云瑾主仆二人的,被陆士忠夫妻二人这么一搅,不得不按捺了下来,如今见场面又静了下来,又见皇上示意自个继续,这才对着沐云瑾微微作了一揖,道:“敢问沐大小姐可是有了线索?”
因那章氏一口一个沐云瑾是杀人凶手的话,在场的众人都对她颇为关注,现下又听高大人提及沐大小姐,便纷纷朝着沐云瑾看去,只见那沐家的大小姐仍是面不改色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对着皇上、高大人二人各拘了一礼,才示意身边的兰馨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缓缓道:“皇上、高大人,臣女的婢子在外头的后花园巡视了一圈,在草地之中寻到此物,臣女猜测,此物便是杀死臣女表妹陆水莹之物,还请皇上、高大人过目。”
说着,将层层手绢打开,露出里头染了鲜血的鎏金簪子,将它示于人前。
高大人上前接过沐云瑾手里的手绢及那鎏金簪子,自己先是细细看了一番,又将此物送于皇上跟前,待皇上过目后,才拧眉问道:“此簪子虽说是鎏金所造,却是做工精致,一看价格便不菲,并不是寻常的婢子杂役便能买的起的,沐大小姐可知,这是何人之物?”
沐云瑾尚未发言,便闻得一婢子惊讶道:“这不是大小姐的簪子么!?怎会!?”
听闻那婢子惊讶的声音,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质疑的目光纷纷扫向沐云瑾。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方才陆夫人哭诉她是杀人凶手,我还可怜她年纪小小便被人诬陷背上杀人的罪名,怎知,人竟真是她杀的……”
“谁说不是呢!你瞧她还一副事不关已的做派,我都叫她给欺瞒了过去,真是啊……”
“人家方才还高高在上的叫陆夫人拿出证据呢!”
“不是吧……你们莫不是忘了,那证据那鎏金簪子还是她自个拿出来的呢!若她便是杀人凶手,岂会自投罗网的道理?”
“也是……”
众人的议论纷纷在这瑾兰苑里传了开来,有人信她,亦有人疑她,沐云瑾却不以为然,众口铄金,嘴巴长在旁人身上,她管旁人说什么做甚?
当务之急便是要抓住那幕后之人,毕竟事情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但,那人的手伸的还真够长的呀,就连她沐王府里的人也被拉拢了。
沐云瑾冷笑的睨了那状似不经意说出口的那婢子一眼,又恭恭敬敬的对着皇上、高大人拘了一礼,落落大方的道:“没错,这支鎏金簪子正是臣女的所有物,但,它是被何人拿来杀了陆水莹,又被何人抛于后花园的草地之上,臣女一概不知,还请皇上、高大人明察。”
皇上将手里观看的染血鎏金簪子交由立于身后的内监保管后,又接过一旁奴仆递过来明黄色绣有龙腾的手帕一边擦拭着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沐大小姐,陆夫人口口声声说你是杀人凶手,人死在你的苑子里,凶器也是你自个承认的是你的东西,你总不能一句一概不知便想将事情撇的干干净净吧?”
“皇上。”
沐云瑾面无惧色的看了皇上一眼,又正色道:“凶手既是在臣女的苑子里杀人,用的又是臣女的饰品,嫁祸之意再是明显不过,凶手既敢当着皇上的面杀人,必是做好了十成的把握,此举若不是将臣女或是整个沐王府拉下这趟浑水,怕是不会罢休的。”
她浅浅一笑,扫了众人之间那陆水莹的婢子一眼,道:“就是不知,凶手给臣女安的杀人动机是什么罢了,你说呢?嗯?”
那婢子瑟了一下,脸色白了又白,却不敢对上沐云瑾的眼睛,沐云瑾见状,不由得嗤笑一声。
旁人还没完全理解沐云瑾的话,高大人便是听出了一丝端倪,不禁追问道:“沐大小姐可是有了什么思绪?”
沐云瑾本欲让兰馨将她所查到的所有事都一股脑说出来的,但又思虑到会惊扰那凶手的背后之人,不由得歇了让兰馨开口的心思,目光暗淡的看了陆士忠夫妻二人一眼,又指着陆水莹的丫鬟道:“高大人只管盘问她便是,嫁祸臣女杀人的动机,便在她嘴里了。”
听了沐云瑾的话,章氏气的发抖,怒喝道:“沐云瑾!你可不要太过份了!你杀了我的莹姐儿,现在连她的婢子也不要放过吗?你祸害了我的莹姐儿,便还要祸害她的婢子,你安的是什么心!!”
“陆夫人!”
在章氏闹了许多回后,慕容羽荆终于开腔了:他淡淡的瞥了陆士忠夫妻二人一眼,薄唇微微的勾起,慢悠悠的道:“陆夫人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要皇上替陆二小姐做主么?现高大人与沐大小姐在推敲陆二小姐这桩命案的每一个细节,不过区区一个丫鬟罢了,难道还要比陆二小姐金贵不成?她家主子都去了,她还要替凶手遮遮掩掩的,是要做什么呢?嗯?”
说罢,又对着若有所思的皇上作揖道:“皇兄,依臣弟所见,倒不如让高大人好生审问那丫头一番,孰是孰非,不就知了吗?再者……”
他似笑非笑的盯了众人一眼,又道:“高大人不畏权贵,不会询私偏袒任何人,是祈国赫赫有名的高青天,将人交由他来审询,便不用怕有严刑逼供一说,也莫须有旁的授意一言了,您说,是不?”
皇上先是看了沐云瑾一眼,又看了看待他发话的众人,沉吟片刻后道:“既是如此,那便由高大人负责审问此女,为了让众人心服口服,高大人,你便在此审问吧!朕不过问。”
“是!”
高大人深深作了一揖,正要发话便又闻得沐云瑾道:“等等!”
沐云瑾对着皇上拘了一礼,浅浅一笑道:“皇上,为恐杀人凶手就在此以物要挟此女,还请皇上将此女眼睛蒙上,为免不小心看到了杀人凶手的神情或什么物品而拒口不言或改了供词,还请皇上另派人将瑾兰苑层层包围,以免狗急跳墙,暗下杀手,杀人灭口。”
对于沐云瑾今日的表现,皇上先是觉得愕然,却又释然了。
若是寻常女子趟上这杀人的罪名,不说吓的哭啼不已,便也会吓的魂不附体,哪儿会与她这般不仅指出凶手嫁祸的心思,对陆夫人口口声声的指责尚能冷静对待,现下更是让他保护现场,保护人证呢?
这妮子的心思,不似她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
这样的冷静头脑,这样的心机,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皇上隐晦的看了慕容羽荆一眼,少顷便摇头失笑,真不亏是老幺看上的人,简直与他一般无二呀!
皇上戏谑地看了沐云瑾一眼,道:“还是沐大小姐想的周全,来人,照沐大小姐的话去做!”
皇上的话才落下,那婢子便煞白了脸,一脸抵抗的摇头朝着章氏哭道:“不不不,大夫人,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原本她家小姐死了,她们原来做的事情也该随着她家小姐的死而埋在地底下,谁知沐大小姐却提议让高大人审她,她虽不知道她家小姐是何人所杀,但是,光是她们之前要陷害沐大小姐的事,这些事,不是她家小姐的死,她就能洗脱罪名的呀!
不说皇上、沐王爷等人会不会放过她,就是老候爷,老夫人也不会饶了她的啊!
那章氏如何不怕这婢子会将她与莹姐儿的计划给吐出来,但是,沐云瑾那个贱蹄子一口一个要替她莹姐儿查清白做主什么的,她已无力抵抗,更何况,陷害沐云瑾的事还没来的及做,她怕什么?
若是那婢子吐出来的话能证明了沐云瑾知晓此事而杀人,那便是最好不过的!
死了一个婢子又算什么?能让沐云瑾和她家莹姐儿黄泉作伴,她被诋毁一些名声又如何!?
章氏思虑一番后,便默不作声了。
那婢子直到被人蒙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章氏的犹豫到最后的冷漠,心中不由得一怵,明白了随着她家小姐的身亡,她已然被章氏所弃了……
眼睛被蒙上,那婢子陷在黑暗之中,听力却被远远的放大了,身旁的人走路的脚步声,众人的窃窃私语声,空气当中传来隐隐的血腥味,无一不在刺激着那婢子的五官。
她瑟瑟发抖的,听着那高大人围在她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说话,亦不知高大人在思虑什么的婢子不禁有些慌乱,她听着旁边的动静而寻着高大人脚步声的举动,能看出她此时内心十分的不平静,煞白的脸色与毫无血色微微发抖的双唇更是透露出她的不安。
沐云瑾看着高大人围着那婢子转了几圈,明白高大人是故意给那婢子加了许些无形的压力,人在黑暗中,一声一响都能牵动心神,更何况那婢子心中有鬼,被高大人这么一诓便有些摇摇欲坠,怕是不用如何审,便会自个一五一十的吐出来了。
至于吐出多少东西……
那便要看这个婢子对那陆水莹的忠心是何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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