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沐云瑾应了一声,望着镂空雕花铜镜中的自己,唇畔微微上扬,来的可还真快……
就不知道,今日严郡王是来问事情的真相还是来兴师问罪罢了。
毕竟薛小莲与严书雅对调身份的事让人再如何的匪夷所思都好,可自个分明知道那个小莲就是真正的严书雅,还故意让她挨板子了,不是吗?
沐云瑾领着蓝馨去了大堂,越靠近,越是觉得大堂处缄默的厉害。
她眉头略略上扬,不是说父亲陪着那严郡王在里头么?怎的这样安静?
气氛安静的渗人,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那股子的压制感。
这种感觉让人极不舒服。
沐云瑾才迈入大堂,便看见了严郡王将将捧起青花茶盏欲要饮用,见她进来,又将送到嘴边的青花茶盏搁回了茶几上,那双厉目紧接着盯在她的身上不放,像是在探究什么……
沐云瑾抬起清冽的眸子对上他的,并不畏惧严郡王眸中那刻意的严厉,转身对沐王爷拘了一礼,再对严郡王浅浅曲了曲膝,目光又回到沐王爷的身上,笑吟吟的道:“父亲,女儿来了。”
沐王爷点头,看着沐云瑾恬静的面容,忽然就忆起她昨个夜里那痛苦的神色,不禁关怀道:“身子可好些了?还有哪儿觉得不适么?”
沐云瑾柔柔一笑,摇了摇头:“谢父亲关怀,女儿已无大碍。”
听沐云瑾说无大碍,沐王爷紧绷着的心略略松了一下,他看了目光仍然紧锁沐云瑾的严郡王一眼,轻咳了一声,恭敬道:“岳父大人,瑾姐儿过来了,您看……”
不待沐王爷客套完,严郡王便厉声问着沐云瑾:“你是怎么发现那个贱婢与书雅对调了身份的?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说!”
那个贱婢用严书雅的身份回了郡王府,两个对调身份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过了五个年头。
足足五年啊!
他竟不知,还被那对贱妇贱婢耍的团团转!
严郡王每每想到他严家的血脉竟为奴为仆五年,倒过来侍候那对贱妇贱婢,他的心中犹如一团熊熊怒火在燃烧,埋在心房的一口恶气无处释放。
哪怕那个厨娘子及薛小莲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他心中的那口恶气仍是难以下咽!
于是,他想到了揭穿这一切的沐云瑾。
昨日的寿宴上,他听沐云瑾的口气,似乎早就知道了严书雅失忆且被人哄着对调了身份的事。
让他怒火中烧的是,沐云瑾既然早知道,为何不早揭穿?
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五年来被那对贱妇瞒在眼里,被耍着玩!?
面对严郡王一句句毫不客气的质问,沐云瑾垂下的眼睑里遮去了那淡淡的讽刺,唇畔微微勾起的那抹弧度也隐隐的若有若无。
听听,这声声句句的质问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淡化掉眸中的那一抹嘲讽后,沐云瑾柔柔一笑,面对严郡王那明显的怒意时却没丝毫的畏惧,她淡淡的走了过去,在严郡王的青花茶盏里添了些茶水,这才柔声道:“外祖父莫急,您要知道什么,瑾儿定不敢有所隐瞒,您想知道的,瑾儿都一一告诉您就是。”
她面上带着恬静的笑,如往般的恭顺有礼。
恰恰就是这样的沐云瑾,让严郡王心头的怒火更甚,却不得不抑制着怒气等着她的回答。
沐云瑾弯了弯唇,便娓娓的编着识破假的严书雅的过程:“瑾儿本也不知道书雅姐姐与那婢子对换了身份的,昨个宴会上,当那个婢子故意当众刁难的时候,瑾儿就在想呀,书雅姐姐原也不是这样的人,如今怎的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学会了。”
“瑾儿当时也就这么一想,旁的也没多思。”
沐云瑾说着,看了严郡王一眼,只见那双严厉的眼眸还是紧盯着自己的,似乎不愿错过自个面上的任何情绪。
她敛起了神情继续道:“可宴会之上,那婢子竟敢冒用杰哥儿的身份来引瑾儿上勾,瑾儿当时就觉得,她那样的伎俩用的这样顺手,该不会连她自个都是冒认的吧?随口一诈,竟叫瑾儿给诈出来了……”
不待沐云瑾说完,那严郡王便恼喝住了她:“沐云瑾!”
严郡王怒火上扬,猛地将茶几上的那盏青花茶盏一扫落地,怒气冲冲的逼近沐云瑾道:“好你一个口齿伶俐的黄毛丫头,你当谁都这般好糊弄吗?”
他厉瞪了一旁因为担心沐云瑾也一同站了起身的沐王爷,吃人的目光再度回到沐云瑾的身上,怒道:“你父亲好歹也尊称我一句岳父大人,你个小小黄毛丫头,竟敢如此耍着人玩!倒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手段不是?”
“好一个厉害的丫头,难怪湘如对你如临大敌一样,我倒是小瞧了你!”
严郡王怒火攻心,对沐王爷与沐云瑾倒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的。
殊不知他的一句‘难怪湘如对你如临大敌’让沐王爷微微眯了眯眸子,薄唇也紧紧抿了起来。
看来,严氏对他瑾姐儿的厌恶,在郡王府当中,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
难怪会有那样的玉佩出现……
沐王爷宽袖之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分明也在忍耐着严郡王突如其来的怒意的。
沐云瑾垂着眼睑看着碎在脚下的青花瓷盏,唇畔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她抬起清冽的眸子望着怒红了眼的严郡王,眉头轻挑:“外祖父既然不接受这个说法,那瑾儿便诚实说了。”
说着,她朝着大堂之外轻唤了一声:“蓝馨。”
不一会,蓝馨便恭恭敬敬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对着沐云瑾拘了拘礼:“大小姐。”
沐云瑾点头,看着蓝馨又对沐王爷拘了礼,笑了笑,抬起那双带着潋滟水光的眸子直视严郡王,对他介绍着道:“她叫蓝馨,是定北候府我外祖母赠给我的婢子,身上有些武功。”
“诚如瑾儿所言,不知何时开始,一些高门大户的人,无论男女或老少,手段越发的上不了台面……”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吗?若不是因为假的严书雅刻意的刁难,蓝馨又何置于会盯着她,这才偷听到了她与那厨娘子的对话。”
听罢沐云瑾的话,严郡王那严厉的目光转向蓝馨,也仅是一瞬间,他便将目光继续搁回沐云瑾的身上,他嗤鼻,表示不相信:“昨个儿宴会上,本王并没看到此人。”
沐云瑾笑,看了蓝馨一眼,蓝馨便会意的借着轻功窜上大堂的悬梁之上,将自己娇小的身形给隐了起来。
严郡王抬头看了横梁上的蓝馨一眼,狐疑的看着沐云瑾,似乎对沐云瑾的话将信将疑。
当大堂再次缄默下来的时候,老夫人来了,对着沐云瑾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你这丫头,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仗着底下的婢子会些拳脚就胡作非为,你偏生不听,可是又惹了祸了?”
老夫人训完沐云瑾后,又与严郡王打着哈哈道:“亲家老爷,到底瑾姐儿年纪还小,定北候府的陆老夫人给她送了两个会些拳脚的婢子,不免觉得有些新鲜,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才好。”
严郡王的怒火在老夫人的到来时也收敛了些,他抿唇,将探究的视线从沐云瑾身上收回,与老夫人说着客套的话:“老夫人说的哪儿的话,瑾丫头昨个儿还揭穿了我府上一个冒替雅丫头的婢子,论赏都不为过,哪儿会是什么祸。”
老夫人面带怒意的点头道:“这事,我从正清那听了来,这些个贱婢倒是越发的猖狂,连冒替主子的事也干的出来,还幸好是发现的早,若不然许了人家才叫闹了笑话呢!”
“是是。”严郡王敷衍着应声。
有些话他还想问沐云瑾,但是碍于老夫人在,他也不好直接给自个女婿及沐云瑾施压。
老夫人见严郡王搭话,再一看沐云瑾和蓝馨还在,又训着道:“你们还忤在这儿做啥?大人说话,有你们什么事?还不快些下去。”
说着,对地上那被掷碎的青花瓷茶盏视而不见,老夫人又让人给严郡王奉了茶,沉吟片刻后道:“关于太子殿下与雪姐儿的事……”
老夫人又透露了一些因为严氏的关系,所以沐芸雪怀了太子殿下的骨肉以及皇后迟迟未让皇上召告天下,迎娶沐芸雪入东宫的事来转移严郡王的注意力。
沐云瑾柔柔一笑,领着蓝馨对着大堂里的长辈们拘了礼,便款款退下了。
她知道严郡王还在怀疑她说的话,只不过……
他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真相。
她所说出来的‘真相’。
沐云瑾唇畔噙了一抹讽刺的笑,朝着瑾兰苑的方向走着……
才踏入瑾兰苑,在瞥见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忙着偷吃她的早膳,目及那小小人儿的身影,那淬了冰的眸儿竟柔得能掐出水来。
“杰哥儿。”
她柔柔唤了小小人儿一声,当目光触及那双邪魅的眸儿时,不知怎的,忽然就忆起了昨个夜里的那个梦,小脸忽然就酡红了,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音,对他拘了拘礼:“王爷。”
慕容羽荆望着她忽然就同醉酒般酡红的小脸,像是想到了什么,薄唇忽然就勾了起来,十分自然的拿过一旁空着的青花瓷碗,替她舀了一碗散着热雾的小米粥,反客为主的招呼着道:“快些过来用膳,不然都得凉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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