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沐云瑾保持着拘礼的动作一动不动,皇上没喊起,她是不能起的。
半垂着脑袋,她听着上方传来沙沙批阅奏折的声音,判断着上头的皇上看完了一本又一本的奏折,耐心等着。
皇上如此,必是有他的用意。
在沐云瑾默念的第七本奏折被搁下后,皇上手里握着的狼毫朱砂笔终是搁了下来的,他审视着眼前保持拘礼动作的女子一眼,问:“沐大小姐是为了沐二公子来的?”
“回皇上的话,是的。”沐云瑾答。
“哦?”
皇上慵懒地倚靠在身后的龙椅上,半眯起眸子:“朕倒是很好奇,沐大小姐打算怎么做呢?”
“查真相,还清白。”沐云瑾道。
虽然沐云瑾半垂着头没与他对视,皇上却也能感受到眼前女子的坚定,不禁有些惊讶:“就这样?”
“回皇上的话,就这样。”沐云瑾再次肯定道。
皇上倒是真的好奇了,他伸手在半空微微虚扶了一下:“起来吧!”
见眼前的女子不卑不亢的站直了身子,又问:“你难得入了太皇太后的青眼,沐二公子出了这样大的事,沐大小姐就没想过要寻她老人家帮一把吗?”
沐云瑾摇头:“能入太皇太后青眼,是臣女的福气,只是,臣女弟弟的事情,自有皇上主持公道,臣女又怎会用这些事来让她老人家烦心呢?”
“哦?沐大小姐认为朕能替沐二公子主持公道?要知道,朕现在手里把握的不利证据都是指向沐二公子的。”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了沐云瑾一眼:“如此,沐大小姐还要如何呢?”
沐云瑾坚定的看向皇上:“只要臣女见了李家公子,真相自会大白,还请皇上配合。”
皇上弯唇一笑,修长的手指在案上轻叩半晌,道:“沐王爷是难得的将领不错,可护国将军亦是行军的人才,此案是非明确,所有证据都指向沐二公子行凶伤人,如此,朕为何还要包庇沐二公子而寒了护国将军的心呢?”
“皇上明鉴。”
沐云瑾拘了拘礼道:“皇上所说的所有证据,那就要看那人想让您看到的是好还是坏了,这些证据于谁有利。若让臣女来,臣女也可以让皇上看到不一样的证据。”
“你是说,有人故意伪造证据了?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沉了脸:“你当禁卫军统领是傻子还是当朕是傻子?是不是真的证据,朕分辩不出来?”
望着皇上说变就变了的脸色,沐云瑾抿唇拘礼:“皇上息怒,臣女不敢造次,臣女怕是有心人故意布下局来引臣女弟弟上勾。”
“禁卫军统领所看到的证据,是有心人想让他看到的,真相是什么?全面的证据是什么?臣女相信,皇上比臣女更想知道谁人在背后搞鬼,要挑拨君臣之间的关系,不是吗?”
“臣女坚信,祈国的陛下,是明君。”
闻言,皇上却是似笑非笑:“沐大小姐意思是,朕若不答应让你查此案,朕便是昏君了?”
沐云瑾抬眸:“臣女没这么说,只是皇上,真相大白,对您,对沐王府,对护国将军府很重要,不是吗?”
皇上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沐云瑾的身上,勾唇道:“朕若是不答应,你欲如何?”
皇上笑,沐云瑾也笑:“您会答应的,因为您是明君!”
……
护国将军府
听说沐子杰自尽了,那李彦朋有些兴灾乐祸:“活该!害本少爷挨了一刀,可没疼死我了!”
一旁来探望宝贝孙子的李老夫人听了来人禀报,重重的哼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而熟悉李老夫人的人都知道,她这是不满沐家的二公子逃过了一劫,若非是沐二公子自尽了,以她护犊的程度,哪里会这样就轻易放过了伤害她宝贝嫡长孙的沐子杰。
可人家都自尽了,她总不好逼的太紧了,否则,该被世人诟病她老李家不近人情了。
端着熬炖许久的血燕,李老夫人亲自将这炖品喂到了李彦朋嘴里,看着宝贝金孙乖乖喝了一口,便满意的替他拭了拭嘴角残留的血燕,哄着道:“朋哥儿乖,再多喝些,好好补补,可不心疼死我老太婆了。”
李彦朋便嘴乖道:“祖母最疼我了!”
李夫人望着自个儿子被李老夫人这般看重,心里也是乐滋滋的,正要插嘴对此事发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大总管的声音:“老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请大公子进宫问话。”
大总管的话才落下,李老夫人立马黑了脸:“什么?我朋哥儿受了这么重的伤,皇上怎么还要让他进宫问话?磕着碰着了可怎么是好!你去回话,就说大公子昏迷不醒,还请皇上缓缓再说。”
问话问话,问什么话呀!
上次说伴读,结果害得她的宝贝金孙平白无故挨了一刀子,心疼死她了!
李夫人一听,忙道:“母亲,万万使不得,这可是欺君啊!若是传了出去,皇上便觉得我们李家拿乔了。”
李夫人的话才落下,李老夫人便横了她一眼,厉声道:“你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啊?皇上想什么你都知道?你不心疼你儿子,我老太婆可舍不得他受委屈!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你还是不是他母亲啊?啊?”
听了李老夫人的话,李夫人很是无奈,只得暗中给李彦朋使了个眼色,李老夫人的性子,她们都知道,可是,皇上传话,这李彦朋不能不去啊!
要知道,抗旨可是大罪,这是其一。
再说其二,李将军手上握着的兵权,可不定多少人眼红着呢!就巴不得李家出一丁点状况让他们揪着不放,这欺君的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李彦朋在宫里伴读,这些勾心斗角的事,自然是懂得的。
见李夫人使的眼色,便笑嘻嘻的对李老夫人撒娇道:“好祖母,母亲她不是这个意思,您就不要生气了,母亲当然是疼朋儿的,可是母亲说的是,眼下父亲在朝中地位增长不说,旁人巴不得我们出点差错好一举扳倒我护国将军府呢!咱们又怎能让他们遂愿呢不是?”
听到有人要扳倒护国将军府,李老夫人哼了一声:“哼!想扳倒我护国将军府,也得要他们有这个本事!”
李老夫人仗着儿子立下军功,却不知,连诛连九族都不过是一人之口的事。
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何况这小小的护国将军府呢?
经不过李彦朋的撒娇和保证,李老夫人终是松了口,同意让他进宫,只是让人把那马车铺上厚厚的褥子,还把太祖帝赐给已故李老将军的软轿都给用上了。
那软轿可是已故的李老将军因打战伤了双脚,行动不便,太祖帝念他战功赫赫,特赐一顶软轿代步,特许在宫内行走。
李老将军故后,这软轿也就被李家珍收了起来,如今倒是腾出来给李彦朋用上了。
李夫人心中虽是反对,但是碍于李老夫人,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觉得李老夫人这般宠着李彦朋,早晚得坏了事。
想是这么想,她哪里敢说出口。
她在护国将军府的地位,还不是靠着母凭子贵水涨船高,哪里敢说李老夫人的半分不是呢?
可瞧着李彦朋美滋滋的坐着软轿走了,李夫人没由来的眉头一跳,当下便是心绪不宁了起来……
……
另一头
李彦朋被传话的宫人引入了宫后,见到的人并不是皇上,也不是处理此事的禁卫军统领,竟是那日在祈寒宴大出风头的沐家大小姐沐云瑾。
当李彦朋再三确认这若大的宫殿就他与沐云瑾后,不禁嗤笑道:“怎么?沐大小姐仗着太皇太后的恩宠,把我引到宫里,是要怎样?要我替沐子杰求情吗?”
他冷哼一声道:“本少爷办不到!”
沐云瑾冷笑,围着李彦朋打量了一圈,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他衣服外头包扎的纱布上,红唇勾了起来:“李大公子好生厉害,小小年纪便这般的有心计,可真是了不得!”
闻言,李彦朋瞪着沐云瑾:“你什么意思?”
沐云瑾睨着李彦朋道:“你先是在祈寒宴上挑事,故意把子杰锁在公子所,后又故意在只剩你们两人的时候,激怒子杰,引他与你发生口角,让旁人都知道你们起了争执,再刺伤自己嫁祸给他,可不是了不得吗?”
“后宅的这些手段,李大公子倒是学得炉火纯青,真让人意外!”
李彦朋面上一凛,马上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厉害的人是你沐大小姐吧?为了替沐子杰脱罪,编出这样荒唐的事情出来,你不要仗着太皇太后的宠爱就可以颠倒是非黑白!”
沐云瑾笑:“李大公子就不好奇吗?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而且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彦朋不屑道:“沐大小姐就不要费尽心思了,沐子杰伤人是事实,他与我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刺伤自己而嫁祸他呢?”
“这也是我想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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