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现在就让人撤回来吧?”妇人见方易廉久久不出声,心中有些担忧和焦急道。
“迟了。”方易廉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已经启用了潜伏的人,就算不动手,他们多半也会暴露。”
“那可如何是好?”妇人脸色一变。
“只能动手了。”方易廉说到这里,双眼中杀机隐现,盯着下方跪着的几人冷声道,“天黑之后行动,谁敢退缩一步,死!”
“是,少爷。”
“你们先退下,好好准备吧。”方易廉挥了挥手。
等这几个人下去后,妇人满脸担忧道:“少爷,如此强行出手,太危险。而且他们~~他们之中怕是有异心。”
听到妇人的话,方易廉冷笑了一声道:“抢功嘛。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有人按耐不住了。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置大局不顾,混账。”
“少爷,要不要向教主禀报?”妇人小声问道。
“来不及了。”方易廉摇头,“现在只能拼一把了。我有件事让你去办。”
“少爷请吩咐。”
“不管这次成功与否,当断则断,不能让元庭顺着线索追查下去,有些人不能留了。”方易廉澹澹地说道。
妇人脸色一肃,她明白了少爷的意思。
这是断尾求生。
抛弃一部分人,以保证另外一部人能够活。
否则将会全军覆没,至少在大都甚至在北地辛辛苦苦建立的情报网将会被元庭拔除。
“明白了。”妇人点头,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忍,不过这种神色很快便散去了。
一场杀戮注定要实施了,而且是针对自己教中之人。
要是妇人之仁,到时候受到牵连,死去的教中弟兄怕会更多。
妇人也离开了,屋中就剩下方易廉一人。
“他怎么会来这里?”方易廉有些疑惑。
阿合马来天牢,他不意外。
倒是张君宝的出现,他没料到。
在他看来,张君宝找上阿合马,应该是全真教的缘故。
全真教在辩经落败之后,日子可是不大好过。
多少势力都盯着全真教这块大肥肉,随便咬一口都是肥的流油。
所以全真教想要借助阿合马的势力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而张君宝这个火龙真人弟子显然是一个很好的沟通桥梁。
他早就派人查过,阿合马也不是白帮忙,他想要长寿之法。
而这点,道门显然是擅长的。
在他看来,阿合马和张君宝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合作,各取所需。
一个给予全真教支持,减少因辩经落败带来的影响和损失,一个给予阿合马长寿的法子。
除此之外,双方应该不至于还有什么交集。
可现在阿合马带着张君宝来天牢,为了什么?
稍稍一想,方易廉便意识到了,是奔着文丞相而来的。
阿合马这些日子一直在打文丞相的主意,想要劝降文丞相,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
听说忽必烈有意让文丞相出家为道,全真教不大合适,那么张君宝还真就是最佳的人选了,毕竟他身后有火龙真人这个师父。
方易廉想了一下,便将这些念头抛开了。
现在不是想张君宝的时候,他和阿合马如何,目前并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看看能否找到机会救文丞相。
在来大都前,他觉得此次准备已经很充分了。
可到了大都之后,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太天真了。
高估了自己这边人的实力,也低估了官府方面的力量。
大家都知道文丞相被关在天牢,可具体在天牢的位置,到现在都还未有个准确的消息。
朝廷对这些严加防守,口风很严,自己这边费尽心思打听都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没准确的消息,就这么冲进去救人?
至少在他看来是扯澹。
可惜下面的人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觉得时机很好。
因为明日忽必烈会启程北巡,离开大都前往上都。
这几日朝廷方面的力量主要是放在忽必烈北巡的安全上了,从各方面都抽调了不少人马,天牢这边的防务同样受到了一些影响。
可在他看来,哪怕如此,自己这边的力量还是不够。
想到这里,方易廉暗暗叹息了一声。
教中并不是铁板一块,各有各的心思。
在大都的弟子也一样,分属好几派。
虽说此次是自己负责,但下面一些人并不买自己的账。
就比如这次,他们竟然擅自做主,启用了潜伏在朝廷中的探子。
这种动作是非常致命的,很容易暴露。
就算这次不发动,探子们的异样也会引起朝廷的注意,暴露是迟早的。
如此一来,逼得方易廉不得不出手了。
要么就直接逃离大都。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等天黑吧。”方易廉闭上了双眼,养精蓄锐。
不说现在是白天,还因为阿合马在天牢。
在阿合马周围,明着的或暗中有不少的护卫高手。
这个时候出手,太不明智。
只能等阿合马离开之后,夜黑风高才好动手。
张君宝跟着阿合马进入了天牢。
天牢在外面看起来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高高的围墙,官兵守卫多了一些,巡逻频繁了一些。
可到了里面,张君宝才发现其中的玄机。
里面七转八拐,很难让人一窥天牢的全貌。
也就是说,不熟悉天牢的人,想要找到人,或者是找到出口都是异常困难的。
很多时候慌不择路恐怕还会被困在天牢之中。
因为天牢中有无数阵法和机关,一个不好就会丢了小命。
为此,阿合马还特别叮嘱了张君宝一下,让他跟着,不要乱走。
“前方便是关押文天祥的牢房了。”阿合马给张君宝介绍道。
当几人走到入口处时,一个三十出头的太监从一旁快步过来,看到阿合马后,急忙行礼。
“奴婢见过丞相大人!”
张君宝有些意外。
这个太监他认识,叫朱鹤。
上次长春宫焚经的时候,朝廷便是派他过来,他作为忽必烈的代表。
他怎么在这里?
“应该是过来看文丞相的吧。”张君宝心中暗道。
忽必烈毕竟对文天祥还是挺上心的,不时派人过来了解情况,是很正常的事。
阿合马瞥了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一个太监罢了,他还没放在眼里。
“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让你过来?”阿合马问道。
皇宫中能够让他重视一些的也就是那些个大太监,眼前这个家伙他不认识,显然是宫中无权无势的太监,这种太监宫中多得是,他就算见过也不会记在心上。
不过这个太监在这里,多半是奉了皇命,他不由多问了一句。
“朱公公奉命驻守天牢。”天牢的管事答道。
朱鹤连连点头道:“丞相若是有什么需要和陛下说的,奴婢可以代为转告。”
“哼,本相有事直接面见陛下就是了,何须让你等转告?”阿合马眼中寒芒一闪,冷哼一声道。
朱鹤脸上满是惶恐之色,急忙退到了一旁,不敢多言了。
张君宝有点明白朱鹤在这里的用意了,还真是为了文天祥。
或者说是过来盯着阿合马。
倒不是说忽必烈不信任阿合马,而是想要从另外的渠道知道一些文天祥的情况。
想必刚才阿合马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对朱鹤没什么好脸色。
“一些小事丞相的确不必亲自进宫,有人代劳也是好的。”张君宝微微一笑道。
听到这话,阿合马的脸色稍稍一缓:“张道长说得倒是有理。你既然是奉命前来,就好好当差。在这天牢,少看少说,管牢你的嘴。”
“是是是,奴婢谨记丞相教诲。”朱鹤急忙躬身道。
“张道长,我们进去吧。”阿合马说完便率先进去了。
陪同的天牢官员急忙跟上。
张君宝落到了后面,看了一旁还维持躬身状态的朱鹤一眼问道:“朱公公不进去吗?”
“啊?”朱鹤没想到张君宝会和他说话,“奴婢在外面候着便好,张道长请。”
他可没胆子真的跟进去,自己还想多活几年啊。
张君宝也就是这么一问,便跟上了阿合马。
朱鹤看着张君宝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一丝感激之色。
他没想到有人会帮他说话。
在宫中,他没什么背景,没靠山。
再加上身份有些特殊,他原本是大宋的太监。
大宋亡了之后,被俘到了大都,然后进了内廷,成了元庭的太监。
这种身份在这里自然受到排挤,欺负。
上次焚经,就没什么人要去,就派他去了。
这次来天牢,也没人来。
谁都知道这是要命的差事。
来给阿合马丞相上眼药啊,是觉得死的不够快?
然后,又是他被拎出来了。
想起刚才丞相看自己的目光,他毫不怀疑,用不了多久自己可能因病暴毙或走着走着一个意外就没了。
还好张道长帮自己说了一句,相信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丞相不至于要自己的命了。
张君宝进入之后,发现内有乾坤,里面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房间,走廊犹如迷宫一般。
绕来绕去好一会儿,众人在一间牢房前停下。
牢房用青砖砌筑,只有一扇铁门上有一个小窗。
厚重的铁门打开,阿合马让张君宝跟着他进去,阿合马的护卫立即守在了门口,天牢官员识趣地退开了。
“文丞相,我又来看你了。”阿合马笑眯眯道。
张君宝看清了,床上闭眼坐着一位五十左右的男子,一身布衣,对于他们进来的动静完全没睁开眼睛的意思。
周围的摆设很简朴,一桌两凳,一个柜子,还有一些洗漱用具。
张君宝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眼下忽必烈还未对文丞相用刑。
记忆中,文丞相被忽必烈杀害的时候应该没到五十,他的模样有些显老。
这也难怪了,为了大宋江山鞠躬尽瘁,劳心劳力,再加上被关押在天牢,状态的确不大好。
这就是抗元名臣啊,张君宝心中感慨。
见文天祥没理会自己,阿合马不以为意依旧笑道:“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不知道你考虑的如何了?陛下已经答应,可以让你离开天牢,不过出家为道士这件事倒是没得商量。今天我便请来了一位得道高人的弟子,张君宝张道长。”
说完阿合马顿了一下,发现文天祥依旧没睁开眼睛的样子,他便继续说道:“文丞相可别误会,张道长不是全真弟子,他是纯阳宗弟子,师从火龙真人。”
听到这话,文天祥睁开了双眼,他直接忽略了阿合马,目光落到了张君宝身上。
看到这一幕,阿合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张道长,有劳了。没人打扰,有什么说什么。”
不等张君宝回话,阿合马便退了出去并合上了铁门。
张君宝愣住了,现在就让自己劝说文丞相?
自己哪有什么准备。
“文丞相,小道早就听闻您的大名……”张君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且这个时候还真就得说一些劝说的话。
阿合马虽说没人打扰,或许他不在门外,但张君宝觉得他肯定有监控这里的手段。
比如一些护卫在外面,自己说什么他们应该还能听到。
救人的话岂能说?
而且自己和文丞相是第一次见面,他能信任自己?
还得慢慢来啊,先取得阿合马的信任,等他放松警惕,没有再盯着自己的时候,自己才能够暗中和文丞相沟通。
……
“劝老夫投降的话,就不必再说了。”说完,文天祥又闭上了双眼。
张君宝刚才说了小半刻钟,绕来绕去,就是一些劝说的话,没什么营养。
“丞相。”张君宝往门外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铁门打开。
“丞相,让你失望了。”张君宝叹息了一声道。
“无妨,下次还可以再来。”阿合马朝着张君宝微微一笑,然后对文天祥道,“文丞相,好好休息,明日我再过来。”
可以说来去匆匆,可能真像阿合马说的,这一次就是让自己熟悉一下。
回去的途中,张君宝想了想道:“丞相,想要说服他太难了,小道刚才费尽了口舌,他是毫无反应。”
“若是那般容易,岂能让陛下如此惦记呢?”阿合马摇头叹息道,“张道长,你身份特殊,相信多去几次肯定有效果,实在是不行,能否请令师出面呢?”
张君宝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丞相,想必你也知道我师父现在正在处理六道宗一事。”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作为丞相的阿合马肯定能够知晓。
“无妨,那就等火龙真人闲暇的时候再说。”阿合马笑道。
劝降文天祥不是一朝一夕的,这点不论是他还是陛下,心中都明镜似的。
如果说单靠他,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只能每天例行公事去天牢一趟,让陛下知道自己还是将此事放在心上的。
至于无法说服,那就不能怪自己了。
现在有张君宝和火龙真人,他还真多了一份希望。
如果此事真的成了,自己在陛下那边的份量将更重。
太子真金近些年越来越强势,让他压力大增。
所以他只能在陛下身上做文章,只要陛下信任自己,太子那边就不能将自己如何。
“那我明天还要去?”张君宝问道。
“若是张道长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希望你能够每天过去一趟,就算是代我劝说文天祥。”阿合马说着从身上拿出了一块令牌,“这是我的令牌,可以让你自由出入天牢。可要保管好了,当然你真要掉了也没事。我已经和天牢那边说好了,只有张道长手持令牌才能进入。如果哪天我没空,张道长便可一人过去,此事就拜托了。全真教那边的事,我会继续过问的。”
张君宝心中暗骂了一声,用全真教的事拿捏自己,生怕自己办事不用心,不尽力啊。
不过这还真合他的意。
能够自由出入天牢,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好很多。
“咦?丞相,不是回府吗?”张君宝注意到好像路线有些不对。
“忘记和张道长说了,今晚我在映翠楼设宴,张道长一起吧。”阿合马说道。
张君宝无言了,一切都给安排妥当了,自己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些事自己倒也不用拒绝了,有吃就吃,有喝酒喝,他不会客气的。
映翠楼,大都城中最为出名的酒楼,能够来这里消费的往往是王公贵族。
“张道长,你先进去吧。”到了映翠楼,阿合马便让酒楼的伙计领张君宝去贵宾室。
张君宝和苗道一倒是没犹豫,跟着伙计进了映翠楼。
当张君宝和苗道一离开后,阿合马的手指在马车窗户上轻叩了两下,立即有一个护卫凑了过来。
“往后你就待在天牢,张君宝去见文天祥,都要给我盯住了。”阿合马说道。
“是,大人。”
“不过,今日你还得当好差,天牢那边准备的如何了?”阿合马又问道。
“大人放心,正等着鱼儿上钩,只要他们一来,便可一网打尽。”
“好,那本相就在这映翠楼等你的好消息了。”阿合马微微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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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之前想着让张志仙他们喊张君宝师伯,苗道一喊张君宝师伯祖,是为了体现火龙真人的辈分高,现在想想,张君宝毕竟年纪还小,所以还是改成师叔,师叔祖合适点,前面章节已经修改。还有一点修改,第45章说张君宝疗伤十天恢复,时间已经是三月十九日了,这里改成疗伤五天,也就是说现在的日子是三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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