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张君宝脸色微微一变。
有关方易廉身份的猜测,张君宝之前有些猜测。
其中就有包括反元义军方面的。
可这仅仅是其中一个猜测罢了。
如今苗道一虽不是很肯定的说,但张君宝觉得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这是张师叔告诉我的,多半不会错。”苗道一相信,又补充了一句。
张师叔,自然是张志仙了。
张君宝知道张志仙告诉苗道一,其实也是想让苗道一告诉自己。
张志仙显然是通过全真教的情报网对方易廉的身份进行了探查,应该是发现了一些痕迹。
反元义军在南边原大宋境内势力不小。
方易廉是南边来的,和反元义军有关好像没什么好意外的。
这么说起来,这个吴家多半也是。
“胆子还真够大的。”张君宝低语了一声。
方易廉和反元势力有关,现在又混入了阿合马的阵营,在大都,万一身份泄露,他怕是很难逃出去。
“难道说阿合马也和反元势力有关?”张君宝心中忽然一动。
不过他想想有关阿合马的消息,好像没谋反这一项吧?
那么阿合马应该是不知道方易廉的身份,纯粹是一种利用。
毕竟吴家在南边势力不小,尤其是在生意场上影响力不小。
这点就弥补了阿合马手下的一些不足。
虽说宇盛商行富甲天下,但主要势力还是在北地。
他们在南边开设了一些分号,却还未打开局面。
方易廉或者说是他身后的势力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能混入阿合马阵营。
阿合马身为元朝丞相,在他身旁安插眼线,对于反元义军来说,当然是非常重要的。
接近阿合马就意味着能够得到朝廷更多的最新最及时的情报消息。
“他这个时候来大都,难不成和~~”张君宝脑海中有闪过一个念头。
“道一,和文丞相有关吗?”张君宝问道。
“可能是。”苗道一答道,“还不大确定,不过方易廉若是真的和反元义军有关,奔着文丞相而来就没什么好意外了。近些日子,不少人想要文丞相的命。”
张君宝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当时阿合马也和自己说起过,有些无耻的南宋降臣上蹿下跳在搞鬼。
文丞相当年坚持抗元,最后被俘。
是反元义军的一面旗帜,就反元势力而言,当然是想将他救出去。
历史上他们没做到,文丞相宁死不降,最后被忽必烈杀害。
“你说他有暴露的可能吗?”张君宝眉头紧锁。
虽说他没见过抗元义军,但就个人而言,还是倾向他们,佩服他们的。
或许在自己看来,现在元朝势大,应该避其锋芒,不做无谓的牺牲。
可他们还是敢直面强元,不畏生死,岂不可敬?
每个人的信念总是不同的,如果说真没一个人站出来,反元事业恐怕就难以为继了。
想到这里,张君宝对刚才自己的一些想法感到羞愧。
甩了甩脑袋,抛开这些思绪,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方易廉救过自己,张君宝倒不想他出什么意外。
在这大都,朝廷的眼线多有牛毛,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发现端倪。
方易廉现在还混入阿合马势力中,阿合马同样不是那么好欺瞒的。
他暗中招揽了不少高手,这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现了方易廉的身份。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苗道一叹道,“若是他们只是在大都做短暂逗留,相信还没什么问题,若是太久的话,就不好说了。”
张君宝点了点头。
全真教能够发现方易廉的身份,应该是张志仙动用了全真教的整个情报网。
朝廷那边的情报网更大,更强,可他们顾及的地方更多,力量分散之下,反而是不如全真教全力探查一件事。
所以说,方易廉这边还未露出明显的破绽,朝廷大概只是进行例行的一些查探,暂时还没什么问题。
可要是时间久了,就难说了。
如果说他们真的是奔着救文丞相而来,自己可以帮他们做点什么?
张君宝暗暗想着,全真教这边的力量,自己还是可以动用一些的。
只是不能太明显,毕竟此事牵扯太广。
还真要见见方易廉了。
“这倒是。”张君宝点头,“就去方易廉那里吧。”
当两人出了长春宫,张君宝看到门口准备的马车,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苗道一。
“师叔祖,您伤势刚恢复,还是坐车比较稳妥。”苗道一说道。
“哪有这般娇弱。”张君宝微笑道,“伤势已无碍,直接过去便是,用不着马车。”
苗道一凑到张君宝身旁小声道:“师叔祖,还是装着伤势未完全恢复为好,要是阿合马那边提出什么令您为难的要求,也可以有个借口推辞。”
张君宝愣了愣,心中暗暗点头。
苗道一的提醒不无道理。
自己和阿合马那边现在算是相互利用,他要是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自己可以拒绝,可拒绝也得有个说法才好。
毕竟眼下还不好和阿合马撕破脸,这对全真教没好处。
“还是你考虑周全。”张君宝轻笑一声道,“万一有什么人再想过来找麻烦,我这受伤之身或许还能迷惑一下他们。”
“师叔祖,我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出现。”苗道一急忙保证道,不仅仅是他,全真教上下对张君宝的安全同样更上心。
“我就这么一说。”张君宝摆了摆手。
六道宗那边应该不至于再对自己下杀手了。
就算再有动作,也得是等师父回来之后了。
还有,自己这次在大都城中,不是在城外,安全性更高一些。
坐在马车中,张君宝想着等会见到方易廉后该怎么说。
感谢的话自然要说,而且这是一个人情,自己得记着。
让张君宝有些为难的是如何知晓方易廉来大都的目的。
这种事自己这边有了一些猜测,可猜测终究是做不得准。
直接出声询问?
太荒唐。
方易廉就算真想救文丞相,这种事也不能这么轻易透露给自己。
自己上门就说可以在救文丞相这件事上帮忙。
人家能信?
太纠结。
张君宝很清楚,靠自己想要救文丞相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方易廉既然和反元义军有关,定然有相应的人手。
比如有人负责探查消息,有人负责潜入救人,有人负责接应出城之类的,必须有多方配合才有可能成功。
自己这边可以借助阿合马的名义去探望文丞相,那么就可以做到里应外合,至少在消息方面自己多少能够提供一些。
这样一来,成功的可能性就较大了。
可这些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先不说如何让方易廉相信,文丞相那边呢?
同样很难让文丞相相信。
思来想去,张君宝觉得自己还是先隐晦的探探方易廉的反应。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至少从目前的情形看,忽必烈还没有杀文丞相的意思,或者说他也还在犹豫,还想着劝降文丞相。
对忽必烈来说,劝降文天祥肯定比杀了好。
“不在?”吴家在大都的宅院外,听到苗道一回话后,张君宝有些无语。
太不巧了,方易廉刚好出去了。
见不到方易廉,张君宝只能先去找阿合马了。
眼下已经是下午了,阿合马早已下朝,一般在府上。
当马车在阿合马的丞相府前停下时,正好看到阿合马在护卫簇拥下从丞相府走了出来。
“张道长,你的伤势恢复了吗?”看到张君宝走下马车,阿合马双眼一亮,走了过来。
“劳丞相惦记,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张君宝答道,“丞相这是要外出?看来小道来的不是时候,还是改日再来吧。”
看阿合马的架势,应该是出去办什么事,多半是去皇宫之类的。
“不,张道长来得正好,有件事还真得请你出马。”阿合马笑道,“你跟我走一趟吧。来人,换马车。张道长,你和我同车,路上再和你细说。”
张君宝只能点头,看样子自己是不好拒绝,虽说不知道什么事,但就目前而言,阿合马不至于坑自己吧?
听到阿合马的话,丞相府的下人立即准备了一辆马车,里面宽敞,可以坐下四五个人。
本来阿合马是准备一人坐轿子的。
现在多了张君宝,而且路上有话要说,还是马车更合适一些。
苗道一赶着马车跟在了后面。
马车中,阿合马将此行的目的和张君宝说了一下。
阿合马准备去天牢看文天祥。
这段时间,他每隔几日都会去劝说文天祥,哪怕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也没放弃的意思。
这是忽必烈交代的事,他必须上心。
之前他想着请张君宝出面,可惜张君宝受伤一直在疗伤,他倒是不好去请。
现在遇到张君宝当然不能错过,直接带着张君宝去天牢了。
“丞相,太突然了,小道都没什么准备,到时候见到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张君宝说道。
“此事不急。”阿合马叹道,“文天祥顽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动的,让你过去,也是先熟悉一下,往后还需要请张道长常去劝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小道尽力。”
阿合马的话倒是让张君宝心中一动,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自己本想着借阿合马的名义尽可能多的接触文丞相,那么真要救他的话,机会就多了许多。
现在是阿合马主动提及,谁敢怀疑自己的动机呢?
在外人看来,自己是阿合马找来的说客。
那是奉阿合马丞相之命,想来也没人敢阻拦。
张君宝压下心中的激动,以免被阿合马看出异样。
天牢,是朝廷直接掌管的,一般交由刑部严加看管。
天牢不同于其他牢房,关押的往往是皇亲国戚和犯事的大官,一般人可没机会被关押进去。
文天祥显然是被特别对待了。
阿合马到来,天牢负责的官员立即出来迎接。
“道一,你先在外面等着。”张君宝说道。
文天祥身份不一般,是朝廷严加看管的要犯。
就算阿合马也不会让太多人跟着进去。
再说苗道一是全真教弟子,而文天祥对全真教没什么好感,进去可能适得其反。
苗道一点了点头,师叔祖和阿合马一起的话,安全倒是不用担心,阿合马周边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否则阿合马有那么多的仇家,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张君宝和阿合马进入天牢后,在离天牢大门数十丈外的一处民宅二楼一扇微微打开的窗户悄然合上了。
方易廉眉头皱了皱,从窗户旁走回了屋中央的一张桌子前坐下。
“属下鲁莽,请少爷治罪!”屋中跪了好几个人,全都低着头。
见方易廉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身旁站着的妇人不由喝斥面前的几人:“少爷都说了,此事暂且停下,为何不听?还擅作主张?”
这几个人连连磕头。
“少爷,我们是觉得前期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就这么放弃,太可惜,所以~~”其中一人出声解释了一下。
方易廉手一抬制止了还想出声的妇人,面无表情道:“是我的话不管用了?”
“不敢!”
跪着的几个更是将身子深深伏下,几乎是趴在了地上。
他们知道上面这位是动了真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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