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王府中,红绸高挂,门楣上插着红色鲜花,府中婢女皆穿着藕粉色衣裙,, 玫红色比甲,鬓间佩戴着红色流苏绢花,忙得不可开交。
巳时一刻,鸳鸯戏水的红绸被底下一榻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朱秀宁穿着赤红箭袖锦袍,乖巧地站在一旁等着年老的婆婆帮着梳头发。
儿孙满堂福寿双全的婆婆用银梳慢慢帮朱秀宁顺着发,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母亲蒋氏统筹打点婚礼一应事宜忙得不可开交,一会指着朱秀宁的眉毛说,哎呀呀,这孩子眉都没画好,你看这一高一低的,这丫鬟做事情就是手毛脚乱的,快快快,眉笔拿来,娘帮你画,按着朱秀宁的头就开始帮她画眉,许久之后满意的点点头,嗯,这下好多了,是不是呀?众位姨娘和婶婶都回答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审视着自己最杰出的作品,打量许久后眉头又微微一蹙,说道:“怎么觉得这耳环有点抢眼啊,这让人们光注意耳环了,赶紧换。”
众丫环立刻捧来众多首饰供王妃挑选,几大盒样式精美朴素的耳环和项链放在手边。
蒋氏摸着首饰盒里的首饰,见到如此之多的首饰说道:“听说这张璁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啊,这首饰倒是送来不少,怕是让人家花不少钱吧”,接着又说道:“本来呢娘是极不同意你嫁给那个张璁的,我就想着怎么也得嫁给哪家大员的公子吧,可惜拗不过你啊,还有你父王竟然也同意你嫁给那张璁,就连皇上也同意了,娘还能怎么办啊。如今看来虽然他没权没势的,但是对你还是挺不错的,娘也就放心了。”
“王妃您就放心吧,驸马爷长得那是一表人才,身材也挺拔着呢,听说是前礼部尚书张升的公子,只不过张升死得早,家里就剩一个老仆了,依我看呢,咱秀宁嫁过去定然是高兴得紧。”一个姨娘说道。
蒋氏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张升的儿子,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但是对于张璁她也没见过,倒是朱秀宁和朱厚熜说过他的事,看他的行事倒也是个人才。
朱秀宁此刻坐在那里,婆婆梳着头,母亲比划着耳环,说道:“母亲放心吧,女儿相信他会对我好的,也相信他一定能建功立业的。”
蒋氏拿起一款双鱼型吊坠耳环,往朱秀宁耳朵上一比,说道:“真不错,真好”,忽然眼光一滞,盯着朱秀宁身上的喜服说道:“喜服上的比目玫瑰玉佩呢?这个牡丹紫金对钗怎么少了一支?”
婢女手忙脚乱在装着喜帕的木盘中找到了金钗,然后又慌乱地给补全上去。
蒋氏盯着几个小丫鬟生气得说道:“仔细点,都给我仔细点啊。”
朱秀宁抓着蒋氏的手说道:“别说她们了,都是因为赶得急,没有准备好,今天大喜日子就不要再说她们了。”
“姑娘可真是好看,就像神仙托生的仙子一般,老身这么多年可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新娘子。”
梳头的婆婆边梳头边赞美朱秀宁,缕缕青丝在她手中灵活熟稔地缠绕,口中不住地说着吉祥话,把蒋氏逗得又乐了起来。
至午时一切方才准备料理妥当,赏了喜钱安排梳头婆婆去用膳,大红嫁衣绣着朵朵怒放的牡丹,胭脂朱唇,眉心描着牡丹花钿,明目皓齿,顾盼生情,美得动人心魄,丝毫不愿挪开视线半分。
一个姨娘说道:“这张璁可真有福气,我看了都心动了呢。”
朱秀宁凤眸上扬,嘴角弯起说道:“姨娘出嫁时,只怕别人也是这么说姨娘的。”
立时引得在场诸位哈哈大笑,那位姨娘笑嘻嘻地拍着朱秀宁肩膀说道:“小妮子,敢取笑姨娘。”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红色的碎屑宛若漫天飞舞的胭脂花瓣,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喜钱、喜糖……大把大把地往街边抛撒,人声鼎沸的朱雀大道、熙熙攘攘讨吉利的普通百姓,嬉笑打闹的孩童。
朱秀宁触摸着手腕上的玉兰银镯,嘴角不觉挂上一丝笑意,她一出生便是藩王公主,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政治联姻,却不想最后自己竟然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相比起那些悲惨的公主自己又是多么地幸运。
她恍惚之间又想到了那个逃亡的晚上,她爬在他的背上,他一路背着她,不曾放弃,那坚毅不屈勇猛果敢都让她沉迷不已。
神思飘忽之际,花轿落地,鞭炮声响充耳可闻,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从轿帘外伸入,她一手搭在了他的掌心方感觉到真实的安心。
刚刚踏出轿门便被张璁背起,一群孩子蜂拥而上,不住地朝他们投掷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喜娘曾言此为童子闹喜寓意多子多福、早生贵子。
张璁边走边用宽袖帮她遮挡低声问道:“应该不会很疼吧?”
“很痒,怎么会疼呢。”
入正厅的路似乎特别长,每转一个弯都能听到祝福的吉祥话,府中红绸摇曳,门窗庭柱皆是红色对联、大红喜字,待二人拜了天地喜娘上前在他们的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线。
回廊上挑着一溜描着比蒂牡丹的纱制宫灯,张璁推门而入,红烛高燃,几案上陈列的喜饼之上皆用红字喜字覆盖着,红绫被,鸳鸯枕,层层纱幔曳地轻垂。
朱秀宁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床榻上,喜娘道:“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他接过红秤挑起了红盖头,烛光下她不经意的垂头不胜凉风般娇羞当真让人心动,张璁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喝完喜酒向管家领喜钱。”
几人喜不自禁委身一礼:“谢过公主、驸马。”
朱秀宁蹙眉看着依旧绑在二人手腕上的红线,伸手拿起线头然后一下放进嘴里,眉头一挑盯着张璁:“有劳夫君了。”
张璁俯下身,脸庞凑近,用嘴咬住红线另一头,用劲一拉就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红线,然后绕在了无名指上,接着把自己手腕红线也一般咬在嘴里,伸到朱秀宁面前:“有劳夫人了。”
朱秀宁照葫芦画瓢解开红绳也缠绕在手指之上,方记起喜娘的叮嘱,用剪刀剪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剪了一缕他的头发,系在一起打了一个同心结,用红线缠好放入荷包:“月下红线,结发同心,你好生收着,这个荷包我可是绣了好久。”
荷包上绣着鸳鸯戏水,打了银红的络子,做工精致:“夫人贤惠。”
“那是,有什么是我不会的?我绣的眼睛都疼了。”
张璁揉了揉她的眼角,拿起酒盏倒了两杯酒,她以手撑额,满目风情,微翘兰花指一点一点品着酒杯中的桂花酒,舌尖轻舔了一下朱唇轻笑道:“合衾酒用桂花酒,你也太敷衍我了。”
张璁从门外把小蛮和桐玲叫进来说道:“在这里陪着公主,外面还等着我呢。”
外衣宽了,换成紫红色绣金外袍,走出喜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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