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守宫砂,等于她死期在即,明净宫宫规森严,就连侍奉在侧的侍女都必须是处子,更何况是她,少主新妇,未来的宫主夫人!
顿时她脸色倏然而变,惊天的恐惧划破一双水眸,为什么会这样?
惊乱中,她脑海中只不停的纠结着疑问!
昨夜,那朱红还在,怎么此刻竟然会无故消失?
浑身都无法抑制的颤抖着,她透过盖头的缝隙想找寻七公子的身影,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想他会有办法的,在她的心里他是她唯一的支柱!
那双眼也正盯着她,她才微微舒缓了心中的恐慌,她用眼神与他交流。
眸色湍急却碰到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她不知道他是否看明白自己眼中的深意,还是他早有良策。
只不过,这一刻莫名的心安了许多。
“请夫人将手臂给老奴。”耳边传来喜婆的声音,她的双手捏得紧紧的,本能的僵直了略弯的手臂,喜婆的手本没有用力,此时一见她似不愿,顿时使了力,强自将她的手臂掰开,托在掌中。
明净宫竟然连这上了年岁的老妇都有武功在身,果然不愧武林第二!
她心中此刻竟然还有心思想着别的,许是心中仍旧带着那丝笃定,她的身子从未有人碰过。况且事及公子,他自是不会坐视不理。
送入明净宫的少主夫人并非完璧,他亦是脱不了关系。
她心中泛起一阵自责,自己本意是要帮他,却无形中为他惹了麻烦!
手臂一凉,随即便是一阵惊讶之声。
一个冷至深谷的声音犹如寒冰碎裂响在耳侧,“已非完璧,竟然还敢入我明净宫,该死!”
随后阴风凌厉直奔她而来,顿时衣衫脆响,头上凉气已至!
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于当场,紧紧闭了双眸,心头蓦然一阵刺痛,公子毫无动静!
一切止于一道声音。
“住手!”
杀气顿时止住,与此一瞬她头上的喜帕碎做无数片,飘荡在空中,仿佛白色花瓣悠然而下,最后散落在地。
她心中霎那平添了一丝喜色,为那个救她的人。
抬眸的瞬间,惊喜悄然褪去,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不是他,而是燕无尘!
唇边漠然蔫起一抹轻笑,尽管再惊慌害怕,她怎么可以忘记了他的声音,分辨不出是不是他!
“无尘,她今日公然侮辱我明净宫,难逃一死,你让开。”说话的是个女人,美到妖冶的女人。
女人身上环绕着浓重的杀气,刚才向自己出手的便是她吧。
身上有什么声音在慢慢撕毁,她垂头看去时已经来不及了,一瞬间她身上寸缕皆无,衣衫由里到外已经尽数化作碎片,与刚才的盖头一样委顿与地。
她顿时惊叫出声,狂乱中用手去遮掩。
远处一双冷眸深深盯着此刻受辱的女人,双手紧攥隐在袖中,她是自作自受!
突然身上一暖,一袭白衣将她紧紧裹住,身子也被人拥在怀里。
燕无尘仅着中衣站在大殿上,臂弯中紧紧拥着那个已非处子的新娘。
她抬起满是水痕的双眼看他,然后含泪冲他一笑,以表谢意!
“别怕,有我在。”
她点头,“对不起。”
“再也别说对不起,你与我不需要,你已是我的人。”他眉目间尽是新婚燕儿的欣喜与满足,不见半点责怪。
她心中的罪孽却更深了一步,她是一颗棋子,她知道公子要她来的目的,定不是要她只做他的新娘,一定是与他不利的。
可是,他也许明明知道,依然答应这婚事,掉进别人挖好的陷阱。
现在,她不但污了他的名声,更给他蒙了羞辱。
他却依然要她。
他多傻!
与她一样,许是同命相连的命运,她的心在他的笑意中嗖然一疼。
而那个她一直深爱的男人,此刻依然坐在那里,手执玉盏轻点薄唇,动作依旧那么飘逸,眸色依旧那么清淡如水!
只是,她看不到他心中此时波涛暗涌的洪流。
她的眼不有自主的望过去,她此刻很想知道,当她被剥光了衣服的一刻,他是否真如此时一般的淡定,心中毫无波澜?
“燕无尘,你想违抗宫规吗?”那个美丽妖娆的女人,愤怒出声,一双眼盯着拥着自己的燕无尘。
“娘,他已经是儿子的人了,昨夜我去看她,情不自禁所以......”燕无尘的声音飘渺在她的惊讶之后。
那个人是他的母亲,名动天下的明净宫的宫主!
传奇中的奇女子,阴幽然。
她应已年近四十,却依旧美若少女,她的神女功果真已经出神入化了。
今日来参加喜宴的人,无不是名门显贵,而多数都是冲着她来的吧,毕竟平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谁都不愿错过这一睹芳颜的大好机会。
燕无尘的话,却并未让他母亲相信。
阴幽然手掌一掀,掌风清脆的掴在燕无尘的脸颊,“昨夜你一夜未出明净宫,而她昨日也的确仍是处子,自今早到过她房间的男人只有一个。”
阴幽然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七公子的身上,“七公子,你既喜爱这个奴子,又何必答应将她嫁入明净宫?”
一切矛头终于指向他,她的心顿时高悬与空。
可是,心头却莫名的起了一丝浮躁,阴幽然竟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她的话却似乎让她想到了什么。
的确,昨日她的守宫砂还在,而到过她房间也只有公子一人,可是他并没有碰自己,除了那一吻!
这时只听到七公子冷冷笑道,“宫主实在看轻了本公子,直至今日这世上便没有本公子要而不得的东西,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奴子。会答应这门亲事,完全是因为令公子所求。本公子还不屑去碰已经送出之物,宫主神通广大,自然知道昨夜我并未碰她。”
七公子说完,不屑的看过她,眼中尽是弃之若敝的神色。
他的话说得让人不得不信,阴幽然想必也定是知道他昨夜并未对她做什么,语气也少了刚才的凌厉。
“她到底是蓬莱阁送来的人,我明净宫虽不及蓬莱阁闻名遐迩,可是也绝不能受此侮辱,宫规如此,冒充处子者死!”她轻笑着说道。
时下,她自是不愿与蓬莱阁结仇,所以才会处心积虑与蓬莱阁结亲,没想到这不孝儿竟然偏偏看上了人家的奴子。
也罢,听说这奴子与七公子纠葛不清,几次犯错七公子都没有下手杀她,她才答应。
不过,她制宫严明,宫规不可侵犯。
况且当着天下豪杰,她岂能轻饶了当事人。
七公子却毫不犹豫对轻笑道,“此时她已经是明净宫的人,如何处置本公子自管不着。”
她的天终于塌了,片瓦不留。
他将她彻底舍弃了,毫不犹豫,没有一丝不舍。
之前,她心中还有一丝幻想,,尽管将她嫁给燕无尘,但是至少她还是他的棋子,他还是需要她的。
可是此时,她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他轻易的就将她抛弃。
那么,昨夜的那个吻算什么?
如果不是舍不得,如果果真可以那么轻易的就舍弃她,那么又何必再去拨动她的心扉?
吻?
带着清冽气息的那个吻,那阵清冽她从未闻过,而且,他吻过她之后,她的守宫砂消失了。
这说明了什么?
借故亲吻她,然后将药送入她的口中。
是他,亲自动手抹去了她的守宫砂。
在明净宫,她赖以生存的凭据。
心头犹如被毒蝎狠狠蜇了一下,疼痛瞬间带着毒液蔓延进她的四肢百骸。
手心被指甲抠的生疼,苍白的唇被殷红一点一点铺满,惨艳无比,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舒解她心中的痛。
他送她来,不是结亲,而是死。
她一早便是他手中必死无疑的那颗小卒,她的命止于此,她活着的意义止于此!
她双眼紧闭,身体中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脚下变得虚飘。
腰上的大手顿时一紧,将她牢牢固定在怀中。
她忍着心口的痛楚,慢慢睁开双眼凝向身边高大的男人。
他清雅儒风,卓尔不群,外界都知道他对阴幽然言听计从,而此刻,他正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与他的母亲对抗着。
泪水在这一刻飘落,她的命从没有这样被珍惜过。
他察觉到她的眸光,低头看过来,触及她的泪颜,眸色一紧心疼倾洒。
“不哭,会没事的。”他甚至在这样的时候,还哄着她。
她心头一紧,紧窒的无法呼吸。
转而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七公子,他此刻正带着戏谑的神色看着自己亲手步下的好戏。
是的,他的目的是要看着燕无尘与母亲决裂,是要阴幽然失去最心爱的儿子,要明净宫内乱,然后他再一举歼灭,这样这个天地间蓬莱阁至此独大,成为永恒的至尊。
他看着她的眸光中没有一丝情绪,此时的平静无波与她来说却正是最锋利的武器,将她仅存的幻想也一并毁灭。
只觉得腰间一痛,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与燕无尘已经置身于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他真的与母亲决裂了,阴幽然甚至唤出了明宫七使企图用强大的剑阵将他制服。
燕无尘手中剑,剑气如虹,他亦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况且自小在明净宫长大,这阵中厉害与弊端他再清楚不过,困住他一时,可以,若想制服他,不能。
她在他的怀里,看着耀眼的刀剑之光在眼前旋转,看着他凝霜的脸上有汗珠不停滴落,一阵湿濡滴到她的脸上,她以为是他的汗,可是随后他白衣上的点点腥红映入眼帘。
他受伤了,因为他纵使再厉害,也敌不过她的母亲。
即使能,他也绝不会伤了母亲。
阴幽然终于出手了!
那是含辛茹苦养育他二十多年的母亲,无论是在这世上,还是人心里,最伟大的永远是母爱,她就算再冰冷无情,对自己的儿子总是一路呵护长大的。
他的剑开始畏首畏尾,躲避着阴幽然的进攻。
她眸色一暗,神采在触及他浴血白衫后顿时散去,委顿干枯。
生存此时与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又何苦连累一个如此真心相待的人!
女人有时候爱的比男人更加的坚定与执着,尽管那个男人是如此狠心绝情。
她依旧无法挣脱,欲不爱时已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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