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种低级的激将手段,芈铎立马警醒。
肖朔是故意不想让他看这封国书!
“孤倒要瞧瞧,他的狗嘴里到底能吐出怎样的象牙来。”
芈铎此时的表现在侍卫长的眼里,多少带点忌惮的意味,侍卫长在把国书递上去的同时,心里也在打鼓。
难道北齐真的做出了能够影响西楚国运的大事?
总不会是违反盟约,加入了西北战场,与大羸合作吧?
芈铎想到刚才的丧报,心里也正是有这个怀疑。
担心肖朔是早早发现了秋雁来从西北战场撤离的事,利用这个假消息来打击他们西楚的士气。
可当他打开国书,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心中一悸,竟没稳住身形,一屁股跌坐在地。
“陛下!”
总管太监等人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扶,却挨了芈铎一巴掌。
“该死!”
“陛下恕罪!”
众人见芈铎怒发冲冠的模样,连忙跪倒在地,惊慌不已。
芈铎脾气虽不太好,但平时擅长克制,否则也不会被称为最能平衡西楚各贵族的帝王。
今次发这么大的火,可比当日项於期死的时候还要严重。
总管太监想到这一层,吓出一身冷汗。
哗啦!
芈铎站了起来,再次将翻倒的桌椅,踢向一旁。
如此无能狂怒的表现,令众人把头压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们知道,北齐的国书上,一定写了非常严重的事,并且此事已无挽回的余地,陛下才会如此生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打砸的动静终于消停了。
总管太监连忙膝行上前,低声劝着:“陛下,保重龙体……”
“孤保重龙体有何用?若是可以,孤愿意以命换命,让那肖朔杀了孤,也不想让他杀了秋雁来!”
是的。
肖朔的国书上没写别的。
简简单单两句话。
“孤杀了秋雁来。”
“大嬴已知秋雁来动向。”
这两句话只说一句的话,芈铎会认为肖朔是虚晃一招。
但联合在一起,他便确认了秋雁来死讯的真实性。
因为秋雁来一死,西北战场的平衡被打破,预计持续半年到一年的战斗,可能很快就会以西楚落败而结束。
西楚没有准备,极可能在此战丧失大量的邻国领地,导致西楚与大嬴相互牵制的局势失控。
这绝对不是北齐愿意看到的局面。
假如秋雁来没死,他听信了肖朔的话向西北增加支援,局势利于西楚,若消息是假的,他到时候只管把罪过推到肖朔的身上去,北齐就会成为大嬴的眼中钉、肉中刺。
北齐绝对不会当这个恶人!
所以。
芈铎才敢肯定,肖朔说的是真的。
肖朔的目的,就是想让他控制好西北战场的局面,不要输的太惨。
“肖朔!你杀了孤的大将,还想让孤对你感恩戴德,你做梦!”
芈铎气得对着空气挥动一拳。
然而心里的怒气不消反增。
他不会对肖朔透露消息感恩戴德,可他必须按照肖朔设计的结果去处置秋雁来已死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南越的事,他是无法再插手了。
粮食和盐矿的上贡量一定会随着张承乾慢慢失去对南越的掌握而减少。
可这一切,对比起西北战场的失利来说,都不算什么。
西楚必须阻止大嬴向南蚕食领地。
否则的话,霸主国丢失领地不光能养肥大嬴的胃口,还会让其他邻国也跟着虎视眈眈。
“等孤平定了西北战局,迟早要灭掉南越!”
芈铎在这一刻是彻底地动了杀心。
想到派遣到东瀛岛去与倭寇联合制衡南越的一步棋,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有倭寇吸引南越的注意力,南越太子张君临不会借机联合北齐反攻西楚。
依照肖朔特意送来国书提醒他西北战局一事来看,肖朔可能会暗中帮助南越,但不会光明正大的撕毁当初三国签订的盟约,在西北战势还在进行和收尾时,对西楚或大嬴发动进攻。
“陛下,还需要属下前往东南关隘调查吗?”
这时,一道黑影闪现,正是刚才要领命离开的暗卫甲一。
芈铎沉吟片刻,无力地挥了挥手。
“下去吧。”
此话一出。
大殿里的众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秋将军,竟然真的被北齐皇帝肖朔杀死了!
“传孤旨意,调集镇南大军五万、镇西大军五万,由伍居率领十万大军,赶赴西北战场支援。”
伍居是西楚另一位九阶武将,其名声虽不及秋雁来那般响彻各国,且年过半百,但经验十足,乃是上阵杀敌、镇守边关的一员老将。
若说秋雁来擅长进攻,那么伍居则是擅长防守。
芈铎这道旨意一出,明眼人都知道,陛下这是更改了作战计划。
真正的想要转攻为守了。
可是。
伍居从边关调离的话,很可能会引来西边外族的入侵,首尾难顾。
这一点,芈铎自然也是知晓的。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平定如今四面环敌的局势。
“摆驾……”
芈铎无力地叹息一声。
“孤要亲自去请国师替西楚镇守国门。”
芈铎知道这一去,面子里子都丢了。
可是他不能不去求雷铭。
此刻,顺风顺水这么多年的芈铎,终于理解了国师雷家为何会被先皇尊称为“镇国之柱”的原因。
可他因忌惮雷家,亲自将“镇国之柱”的后代拱手送给了南越。
“等孤解决了西北战场一事,定要派人将雷实抓回来,让他认祖归宗!”
……
金陵。
半夜时分。
石磊依旧在伏案处理公文。
这是根据新皇陛下意思写的昭告天下的皇榜。
关于新皇登基的过程必须讲解清楚,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陛下接下来要推行的新政令。
“大人,你说陛下为何这般着急挂皇榜,为何不等着登基的时候昭告天下,那样不是更威武?”
雷忠专门调教的贴身小厮,不知为何,在他身边呆了没几日,话便多得一箩筐。
石磊微微一笑,低咳了几声,接着推敲腹中的草稿。
陛下可不是那种好面子的人。
陛下要推行或巩固的新政令,有些很得罪人。
而有些政令,适合太平的时候推行,上下一心才能政令通达。
而有些政令则需要在乱时,人们更关注自身存亡之际推行,削弱新政令对一些群体的主观影响。
通俗来讲。
就是趁着眼下新皇未登基,南越局势不稳,而所有人都指望着靠站在陛下这边保全富贵与性命时,陛下做些短期可能会损害他们利益的事,他们才会被迫接受。
毕竟,比起身家性命来说,损失些钱财或人脉,自然是两权相害取其轻。
“幸好我愿意替陛下做这个恶人。”
石磊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很快就要里外不是人了,自嘲一笑,转而对着旁边的官差吩咐一声。
“新皇确认的好消息传来了,给西楚战俘们加道餐,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好的大人。”
……
临海城。
寒凉的月光洒在街道上,当地的百姓们正在拿着扫把清洗着干涸的鲜血。
张君临站在城墙上,出神地盯着一具具被盖上白布抬出城外墓地的尸体,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乱世之中弱肉强食。
只有变强才是王道。
“陛下,八格桑求见。”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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