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量的话让大家大吃一惊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若是真的和金陵的商绅对阵起来,太子殿下不一定会向着他们。
事情闹大了不利于团结……他们还可能会受到斥责。
“我们要向金陵的商绅学习,把粪肥的范围扩大,比如他们用人的粪便,我们可以用牛羊的,我们还能够把周边国家需要的粪肥量,提前抓在手里。”
别看这沤粪肥的方法看上去简单,实际上都是由官府和专人把控住的。
那些收粪的最后还得要经过官府去处理,人工费倒是和自己用的一样多,只是没办法逃税。
可比起利润来,交那些税也没有关系。
“用牛粪羊粪?行吗?”
“我试过,不太行,可能是配方不同,我已经去请示了姜大人,姜大人知道这是咱们镇州一次好机会,亲自写了奏折,加急送到金陵,昨日就应该到了……”
陈思量的话刚说完,门外便响起了马蹄声。
“陈院长!太子殿下懿旨!”
来了!
居然这么快?!
陈思量还担心自己让姜助上奏的事不大,太子殿下会拖上几日,他还准备利用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先说服大家把控好商机。
只要和各国权贵们签订了供肥的契约,想反悔都迟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的回信比这些坐不住的权贵商绅们还要着急。
“草民接旨!”
陈思量拱手一拜,却听到周围响起“扑嗵”、“扑嗵”的跪地声。
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诸位,这只是太子懿旨。”
太子懿旨可不像陛下圣旨那样高规格,可不兴动不动就跪拜。
“陈院长,这是我们的心意,您只管接旨就是。”
无论太子殿下做何决定,能够这么快的回复他们,说明是把他们镇州的权贵商绅放在了心里。
就像是那开荒分田的农夫一样,绝对能够给他们妥善的处置。
只凭这一点,跪一跪又何妨!
“诸位真的是……”
陈思量有些无语。
你们早说你们要跪,我就先跪了。
他是有读书人的骨气,可面对太子殿下……他的骨气也可以不要。
陈思量想跪也晚了,送信的信差已将明黄的绢纸递到了陈思量的手里。
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
“此乃殿下亲笔手书,是给陈院长和镇州各位权贵商绅们的。”
说完。
信差这才朝着府衙的方向飞驰而去。
显然是太子殿下交代过,要先给他们送旨送信,再去办官府的事情。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太子殿下眼里,他们的回信比官府的差事还要急切!
“陈院长,快打开懿旨瞧瞧。”
大家七嘴八舌地叫嚷着。
陈思量被吵得头疼,只得当众打开了懿旨,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得热了眼眶。
“镇州乃养殖重地,粪肥光凭人力,产出数量少,光是国内就恐后期供应不足,烦请先生顾念国内民情,先号召大家供应国内粪肥。另国外的生意也可同时进行,但由于邻国西楚养殖业更加繁荣,目标可定为北齐、南吴以南等地,可套用国内已成熟的集粪、造粪之法,配用人手,本宫会差姜助协助,共助镇州发展以道。”
“另,牛羊除粪便外,还有毛发可利用,关于牛粪羊粪造肥的配方,本宫已交付府衙,国内诸事,日后将会交由镇州一带负责,牛毛羊毛也可制线,试用方法本宫已写于信中,能者居之,记得去府衙登记造册,以防盗用。”
说是懿旨,却无命令。
大家仿佛看到太子殿下本人在面前,为他们勾勒出了镇州未来发展的美好景象。
特别是“先生”这一称号,更让陈思量心中激荡。
尊师重道者,人恒尊之。
太子殿下当初看上去像是离经叛道,桀骜不羁似的。
果然是一种震慑他人的手段!
“这牛粪羊粪果然像陈院长所讲真的能用!”
“不只呢,你没看到殿下说了,那牛毛和羊毛还能纺成线,我家正好有衣铺,这事谁也别和我抢!”
“我们是想和你抢吗?这南越织布的多了去了,有种你的衣铺直接卖牛皮。”
大家互相揶揄着,一脸期待地等着陈思量把信打开。
陈思量在万众瞩目下拆开信封。
里面是厚厚的一沓信纸。
当看到上面的纺车还有纺线的过程,以及批注时,外行们纷纷惊叹。
“这是殿下亲笔所画?殿下还懂这个?”
内行们更加震惊。
殿下岂止是懂?
殿下简直太懂了!
“毛毡、毛衣、毛毯……听上去就毛毛的,这东西夏天能用吗?”
他们看向最富有才学的陈思量。
饶是陈思量学富五车,此时也是卖弄不出半点墨水,说不出一个字。
“知了~~知了~~”
只有树上的蝉,在欢快地叫着凑热闹。
陈思量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回复。
“这么多东西造出来早就入秋了,不正好用上吗?”
“要不说还得是陈院长,就是这个理!快去找木匠!”
……
入夜。
一个人影翻过句县的城墙,一路狂飙,直接朝着嘉州的方向冲去。
正是张君成。
尽管身后没有追兵,但张君成还是担心宫殿里的小顺子哪天被人识破身份,张君临痛下杀手,所以这几天除了吃喝拉撒之外,都在赶路。
在抵达扬县时,跑死了那匹从金陵而来的马。
为了毁尸灭迹他把马尸踹下悬崖后,继续向前追赶。
等到句县的时候,他总感觉身后像是有追兵似的,更加不敢大意。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休息片刻再出发,但为免夜长梦多,他还是决定先到嘉州的地界。
只要到了嘉州,哪怕还没有见到父皇,他都能够感受到真正的安全。
因为。
那里不是张君临的地盘,没有那些维护张君临的百姓与权贵存在。
他就像入了海的鱼,再无忧虑。
“终于要到了!”
张君成看到远处的界碑,异常兴奋。
只要抵达嘉州,他就可以找个官府的驿站休息片刻,慢慢地往父皇那里赶路。
对了。
还要与外祖夏家先联络一番,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当他就要跑过界碑时,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嗖!
他不敢扭过头去,利用自己锻炼多年的直觉,向左闪躲,避开这一箭。
咄!
一枚羽箭插入界碑同一水平线的官道上。
他看到羽箭后面的标记,瞳孔微缩。
是宫中侍卫所用的箭!
“八殿下,太子殿下已经发现你不告而别,奉劝八殿下还是跟我回去。”
张君成不敢回头,也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跑。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看来到了嘉州的地界还不算安全,只有见到父皇才是最安全的!
嗖嗖嗖——
又有数道羽箭划破虚空。
张君成躲过两支箭,却被一支箭划破了肩膀,鲜血洒了一地。
此时。
他终于跨进了嘉州的地界上。
但身后的羽箭依旧没有因此而停下,甚至拉弓的速度更快了。
“该死的张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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