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冷笑一声，“你来，不会就想跟我说这个吧？”
“春婉，你看看，你性子还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改。”金裕海好声好气地赔笑，“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我确实当年还是太年轻气盛，心里虽然一直都念着你的好，可是就是拉不下面子么。
现在你过得不好，你女儿过得也不好，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也想补偿你们。要不这样，我给你们到外省去买个房子，再给她一笔嫁妆钱，你们换个环境，好好安顿下来，怎么样？”
这话我听了都想笑。这不还是意思是叫我们母女滚远一点，别再搅合金家了么。虽然我不知道我这么一搅合，给他带来的危害到底是有多大，但我知道，他现在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化解矛盾，我觉得不屑。
虽然我们现在还是很没有骨气，花的是他儿子的钱，但我觉得我妈还是不会愿意拿他的钱。这不是因为非要赖在北陵还是怎么着，而是为着心里头的那一股气。
拿了他的钱，也就意味着原谅他了。
如果我妈不是这样的性格，她现在，还真不至于这么苦了一辈子。这世上，最怕的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好端端的一个大小姐气度，偏偏当了一辈子最底层的发廊女，能活到今天，都已经算是不容易。
果然，我妈鼻子里嗤笑了一声，“金裕海，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了，你早就有钱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用。是不是嫌我们母女现在又危害到你的利益了，所以打着补偿的旗号，给点钱好把我们给打发了？
我告诉你，金裕海，你家那点臭钱我不在乎，我邵春婉也不喜欢跟你们金家纠缠。你放心，我会离开北陵，但我一分钱都不会拿你的，嫌你的钱脏！”
金裕海听见她这么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嘴上依然继续说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的觉得应该补偿你们的……”
我妈不愿意跟他们纠缠，我却不这么想。金裕海欠我妈的，他应该补偿，但他根本就补偿不了。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好的岁月，全部的青春，甚至于名誉，怎么补偿？
我妈心气高，觉得这么纠缠下去太跌份。可对于我来说，我就觉得人渣就应该受到惩罚。就算现在真的把金家的家产摆在我面前，我倒未必有多么眼红，我也不过就是一个人一张嘴，够吃穿就行。
可我是真的咽不下这么一口气，看着金裕海这种嘴脸，我就觉得放过他，太便宜他了。
我猛地把门拉开，直接冲出房间，站在了金裕海的面前。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在屋里，也愣了一下。
我这时看清，屋里并不只有金裕海和我妈两个人，他背后还有一位始终都保持着沉默的魏先生。
显然，金裕海现在病还没有痊愈，他坐着轮椅，是由魏先生给推进来的，然后刚才这一系列的话，魏先生全都听在了耳朵里，但他始终都保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谨遵着作为一个司机或者说贴身助理的本分。
当他看见我的时候，似乎也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我居然和金裕海还有着这么一层关系。但他站在金裕海的背后，他的表情，全都隐藏在了背后轮椅的阴影里。
我很快地移开目光，看向了金裕海，“金总这个忏悔的时机抓得真准，而且连儿子不是自己的都不在乎了，非得要把我们母女两个先赶出北陵再说，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更大的算盘在背后打着？”
金裕海的眼睛里好像闪过那么一瞬间的慌乱，是因为我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所以才隐隐约约地看到。
而事实上，这个神情稍纵即逝，只那么相当短暂的时间里，我就完全从他脸上找不到痕迹了，好像刚才那一瞬间，也是我的错觉而已。
他的脸色黯了黯，随即斥道：“你这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当着我妈的面，他还摆出老子的谱了。
我冷笑一声，“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怎么说话，如果金总想管教的话，不知道是用什么身份？”
金裕海噎了一下，我继续说道，“既然金总跟我们没什么关系，那也就不用想着管教我了。我妈刚才说了，不会拿你一分钱，嫌你的钱脏，这一点我非常赞同。
只不过，我跟我妈不一样，我觉得既然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关系，那么我愿意在哪儿待着，在北陵，还是在罗县，甚至于在什么其他的地方，只要我乐意，金总难不成还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么？”
我这么咄咄逼人，金裕海也知道，有我在这里，这话是无论如何已经没有办法谈下去了。他回头示意了一下魏先生，于是魏先生推着他转了个身。我听见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被推着走了出去。
我回头看了我妈一眼，她的脸色有点红，应该是因为刚才情绪激动的缘故。
我跟着魏先生走出去，走到门外，才离金裕海很近的，低声说道：“我不怨乔晓玉和金文柏，我妈所受的苦并不是因为她们，而是因为你。我所受的苦，也有很多是因为你，你记住了，我很记仇的。
我妈为你做过的事情且不论，但我为你做过的，我会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我说完，就站在门口，看着魏先生推着他走进了电梯。
他的背影有点消瘦，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他的肩膀好像稍微颤了一颤，好像是打了个冷颤一样。
他是应该觉得浑身发冷的，我当初为他做过的事情，回想起来，也足够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当初我从罗县，被金裕海带出来以后，其实他并不是非常喜欢我的，因为我在渣哥那里受了太多的折磨，有心理阴影，讨厌男人的碰触，也不懂得像乔晓玉那样温言软语地迎合他服侍他。他养着我，也不过就是图了几天新鲜感，很快我就失宠了。
但那个时候，金裕海其实在我身上多多少少也花了些钱的，他这种生意人，最讲究投入和回报，他在我身上的投资没有达到预期的回报，所以他并没有马上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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