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朱樉提及太子,朱元章老泪纵横,嚎啕大哭,同其他失去儿子的老人并无分别。
朱爽越发不敢动了,只在一旁抹泪陪着哭。至于引他来的太监,早躲得远远的,哪敢听这父子俩对话。
好半晌才听朱元章说:“今日这些话,谁教你的?”
朱爽叫屈道:“父皇说这话就太小看人了,我也是您和母后所生,如何连这些都想不到了?再者儿臣府内您也知道,哪有厉害人物教我?”
朱元章听了,认为有些道理,可仍觉朱樉太过反常,逼问道:“你就拿这些话湖弄俺吗”
朱爽讪讪一笑,道:“倒是有人跟我说了几句!”
朱元章目光如炬,“谁?”
“大哥啊!”
朱元章一愣,旋即勃然大怒,“混账,到这会你……”
朱爽连忙解释:“昨日我在大哥棺椁前哭到晕厥,被抬回府中,迷迷湖湖中见大哥坐在床前,说他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父皇。让我千万要改过自新,不可再惹父皇生气。”
朱元章听了鼻子一酸,险些再次落泪。觉此言虽荒唐无比,可转念一想,鬼神之事渺渺茫茫不可寻,却也未必就是没有。
他一个讨饭的和尚能成为九五之尊,虽靠自己努力和将士们爱戴,就没有天命的缘故吗?
再者朱樉昏迷时心里想着太子,产生幻觉也是有的,如此竟信了七八分,于是道:“然后呢!”
朱爽忙道:“听大哥说,第二放心不下的,便是我了。说我往日种种,皆取祸之道,千万要改过自新,否则不出三年,必有性命之忧。我被他一吓,当时就醒了,哪还有大哥的影子。
一时间好不难过,想大哥说了第一第二,必然还有第三,料想是放心不下允炆、允熥几个孩子。自古以来,废太子一脉哪有好下场。大哥早亡,跟废太子没啥区别。您若选别的兄弟,又有哪个真能容下那几个孩子。
我自知做了太多恶事,臭名昭彰,没资格承继大统,也不想大明江山二世而亡,走秦隋老路。只想着与国同休,子子孙孙永为藩王,保大明江山永固。便想着让您早立储君,安天下人心。”
朱元章听罢,似不认识的眼神看着朱樉,实想不到这被他骂有如禽兽一般的儿子,竟有这般想法见地。
想了想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也不枉太子对你的爱护。只是他为何只见你,不见朕。莫非是嫌俺没哭晕?若能梦中相见,晕死又何妨?”说到这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花雨点般落下。
朱爽看着难受,哭道:“父皇,非是大哥不愿见你,实在是不能啊!您贵为九五之尊,大明天子,自有神明庇护,百邪不侵。他生前虽为太子,此刻却只是个游魂,如何能到您近前,只怕想远远望一眼,都不可能啊!”
朱元章听这诛心之言,但觉胸口一疼,以手捂心低声道:“痛煞我也!”
吓得朱爽慌忙上前搀扶,“父皇,父皇,您,您没事吧!”
朱元章起身一把推开朱爽,目光凶狠欲择人而噬,步步紧逼如病虎化身,厉声道:“我欲见他,你待怎说?”
朱爽吓得连连后退,思绪一转道:“父皇可封大哥为降魔大帝,建庙立香火,受世人朝拜。或三五个月,或三年五载,聚信仰成神,来见父皇也说不定。
纵然一时不能得见,我相信他在天有灵,总会有些表示的!”
朱元章脚步一顿,“若令你去?”
朱爽一拱手,“儿臣愿自发在金陵建一座庙,为大哥塑金身,引香火,受世人朝拜!”
“去吧,别再令朕失望了!”朱元章的语气忽然柔下来,不再像杀伐果断的帝王,倒像一个求儿子办事的老父亲。
他确实是在求朱樉办事,古往今来有哪个帝王封自己早亡的儿子为神的啊?一个都没有!
若他主动提及,势必要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虽然他不怕一切风浪,可毕竟年纪大了,又要为储君铺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由朱樉来办就好说多了,他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比这再离谱的事都干过。他想念大哥,自己出钱建一座庙,怎么了?只怕满朝文武都会当做没看见。
至于朱爽,则是另一番打算。在金陵城为大哥建一座庙,塑金身、聚香火,展现兄弟情深,立一波人设挽回名声。
二来打算让庙前一夜间长出烟草、土豆、西红柿,这可都是大明目前没有的好东西。他便说是太子显灵,自仙界取来造福大明百姓,任谁也不能说不是。
到时借太子名号,推广香烟、土豆、西红柿,绝对事半功倍。
一想到将来大明文武百官都抽“太子烟”的画面,便觉莫名的兴奋。
朱爽出了紫禁城,带着亲卫骑马往北走,不觉间来到鸡鸣寺一带,在附近转了圈,发现城皇庙规模宏大,有正庙、行宫、殿宇、官厅等好几十间。
第一进中为大门,两边塑四大金刚。二进大殿,供着城皇塑像,东西配殿有十大阎罗及十八层地狱诸相,又有高与檐齐的黑白无常站立两边,端是威严至极,香火鼎盛。
朱爽点点头,觉得这地儿不错。新建一座庙宇多花钱不说,关键是没那时间啊!
怎么办,当然是发挥祖传的手艺,抢啊!
吩咐道:“来啊!把人给我轰走,把庙封了!”
秦王府的亲卫,那都是横行无忌的主,当即把马鞭扬起,抽打着往外赶人。
朱爽忙道:“哎,走的就别抽了,碰上不听话的,再动鞭子。”
众亲卫纳闷,王爷何时变得和善了,却没一个质疑的,老老实实的按吩咐照做。
却把赶来的庙祝吓得不行,远远站了喊道:“贵人且慢动手,这里是皇上亲封敕造的都城皇庙,缘何要对百姓下手!”
朱爽背着手,一副电影中反派斜眼看人的架势,“你也知道这里是皇帝亲封敕造都城皇庙,却不知我是何人?”
庙祝见他穿一身黑色常服,又带凶悍的侍卫,料想是来给太子奔丧的国公列候,拱手道:“不敢问贵人名讳!”
朱爽哼了声:“说出吾名,吓汝一跳,我乃是洪武皇帝、孝慈高皇后的嫡次子,秦王朱樉!”
庙祝听这话,当真吓得肝胆俱裂,秦王朱樉那可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杀人无数的主,弄死一个小小的庙祝,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即双膝跪地,哭丧着脸道:“王爷,您请自便,小的,小的……!”
朱樉哈哈一笑:“我还是喜欢你一开始义正词严的样子,你起来恢复下!”
庙祝一愣便想起身,随即哭道:“王爷,小人腿麻了,起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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