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慕容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就算是之前在破庙独自面对段延庆三人的时候,慕容复也没感觉到哪怕一丝无力感,至少那一晚上如果真血拼到底,慕容复自信还是能够在付出养伤几个月的代价下惨胜的。
但是此时此刻,慕容复自问,没有赢面,一丝赢面都没有!
且不说鸠摩智本人,光是其身后所站的任何一个红袍喇嘛,给慕容复带来的压迫感都不下段延庆。
若以段延庆为计量单位的话,慕容复自认,一个段延庆,稳赢,都不用动用六脉和北冥这两大隐藏底牌。
两个段延庆,那就得全力以赴,底牌尽出,方能有赢面了。
如果是三个的话,那慕容复就只能欺负一下老段腿脚不便了。
而对面三位“段延庆”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气定神闲,不动如山,明显不像腿脚不便的样子。
何况还有一位表面宝相庄严,实则一出手便制住了自己两大手下的鸠摩智。
想到这,慕容复不禁感到一阵悲凉。
势单力孤,独木难支啊!
四大家将其实也不弱,加在一起也能和除了段延庆外的三大恶人掰手腕,但是面对顶级高手就完全不够看了,除了公冶乾能在顶级高手手下走几招,其余几位都是被一招秒。
至于基层战力么?
慕容博没有诈死之前,慕容家确实一直在秘密收拢各地的孤儿、流民,试图打造一支战力强悍且只忠于慕容家的死士部队,但是自从慕容博诈死之后,这支部队失去了明面上的领头人,放在手里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炸了,就是一场抄家灭族的大祸,关键是慕容复当时太年轻,根本没有能力掌控,只得将这一支刚有了点规模的队伍遣散了。
每次慕容复想到这一茬的时候,都想大骂慕容复父子猪脑子。
你特喵的在江浙这样的地方谋划造反的事情,跟在后世的迪拜找穷人有什么区别?
且不说这里是宋王朝影响力较强的地方,从底层到士绅没几个人会跟着你干,你在人朝廷眼皮子底下练兵,那特喵的能成的了气候么?
慕容复现在贼后悔。
他决定这次要是度过这一难,一定要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至于办法么,有的是,肯定不会是先前慕容博那一套直接练兵的蠢材套路。
但不管以后如何,今天这边的事不了结是不成的了。
如果只是慕容复自己的话,他不介意和鸠摩智比试一下轻功身法,但眼下自己这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对面手里还有个人质-段誉。
再怎么说,人段呆子上次也救了自己,还是自己事实意义上的盟友,大理段氏的继承人,要是自己没看见也就算了,现在人家在自己面前被劫持,自己还能见死不救吗?
慕容复可一点也不认为眼前这位宝相庄严的高僧是啥心慈手软之辈。
毕竟亲手将一个活人烧死这种事都敢干的家伙,你不能指望他良心发现,不伤及无辜。要知道这家伙在吐蕃时可是仗着一手火焰刀扫平黑教,杀了不知多少所谓的“异教徒”,在原着中,什么偷袭,暗算的事情干得也没少到哪里去,整个就一披着袈裟的星宿老怪丁春秋!
可不是什么97版天龙里从头到尾没杀过一个人,到处给主角团送经验的喜剧角色。
屋内的气氛诡异而又平静,不明就里的人看到双方现在的状态,还以为慕容复这个贵公子请了鸠摩智等一众僧侣到家来说法,双方在探讨佛理。
实际上,慕容复觉得,今天闹不好真的要被物理超度了。
尽管水榭四面通风,慕容复还是觉得燥热,他知道这是心底的不安带来的感觉,之前在天龙寺嘴欠来了一句:大师,有空常来。
结果没想到,大师您还是个实在人啊,来就来,还带了好几个人一块儿来。
慕容复欲哭无泪。
“上好的头采龙井,整个姑苏今年也就三斤,大师远道而来,想必于这江南的气候并不适应,多饮上三四杯也是好的。”
慕容复微微一笑,当着鸠摩智的面抿了一口茶水。
念了半天经,鸠摩智确实也有些渴了,于是端起桌上的茶杯也抿了一小口,放下茶盏道:“慕容公子,贫僧此次前来,确实惊扰了公子,贫僧给公子赔不是了。”
慕容复微微一愣,随即释然。
他刚才说什么饮上三杯四杯,实则讽刺鸠摩智粗鄙,不通礼数,历来饮茶一道有言曰:一杯为品,二杯则为解暑消渴之蠢物,三杯四杯则为饮牛饮驴。讲究的就是一个知止有定,暗合儒家所讲修身立命之理。
慕容复只道打不过对面,小小地讽刺一下对手也能在精神上小小地胜利一下,却忘了对方还是个学霸,精通汉藏文化,自己这点小心思,自然轻易就被人看穿了。
小心思被人拆穿,慕容复也不尴尬,毕竟今天自己才是受害者,在道义上,自己是出于制高点底。
怎么莫名有种前世某位运输大队长的赶脚呢?敌人都打到老家了连正式宣战都不敢,还在一个劲地道德谴责,谴责,自己不也一样吗?手下都躺地上了,自己只能耐着性子陪敌人喝茶。
没办法,打不过,不敢动,不敢动。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拖延时间,等着自己派去通知王夫人的人,能够快点将援兵带过来,王夫人本身手下的力量不算什么,但慕容复有个表舅,现任苏州知府,王家与慕容家在这苏州城内的官方关系,便是这位王知府,这层关系,此前一直是王夫人打理。
只要能够撑到官兵前来,危机自然化解了,虽然靠大宋府兵那群软脚虾,基本只能消耗国师火焰刀的真气,但那群府兵再怎么不济,代表的也是大宋官方层面,若是鸠摩智明目张胆地和对方交火,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所以,一个字,拖!
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它,以拖待变!
“大师说笑了,大师与家父是家父生前至交好友,慕容复当执晚辈礼,前辈大驾光临,慕容复怎么会嫌唐突呢?”
说着,又给鸠摩智续上一杯茶水,亲手捧了送到鸠摩智面前,却只是上半身微倾,整个身子不动,一只手捧着茶杯递给鸠摩智。
鸠摩智下意识就想接过来,见了慕容复的架势,两眼微微一眯,刚准备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接着手上暗暗运劲,用火焰刀的内力包裹手掌,慢慢地伸手捏住茶杯的边缘,接着不动声色地使上一股柔劲,同时大拇指轻轻地点上慕容复手腕,想要卸去慕容复蕴藏在茶杯上的力道的同时让慕容复吃个小亏。
慕容复早有预料,这股力道刚刚一接触茶杯边缘,斗转星移便发动,将这股力道卸去,同时那一点火焰刀内力也被北冥神功吸收。
鸠摩智原本料想的一击拿下,却被慕容复轻松化解,内心涌起了惊涛骇浪,只道大理一别,慕容复进步神速,竟然几个月就由一个被自己轻松拿捏的废人成为了一个能和自己一较高下的顶尖高手。
当即,心中原本那一丝轻视化为了忌惮,直接拿下对方的心思也不觉澹了几分。
知道自己震慑对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慕容复也不得寸进尺,当即双手捧了茶杯放在鸠摩智面前:“大师是怪罪晚辈无礼吗?是了,晚辈方才单手奉茶的举动,确实大为失礼,这厢给大师赔不是了。”
鸠摩智默不作声,死死地盯着慕容复,水榭外阴云密布,一场暴雨难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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