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见忙什么,时间又悄然过去半个月。
农历来到十一二月。
十二月十六日这日,王小兰从兰城回来了,还顺便带回来她的新男朋友。
王天孝一看,这个人竟然认识。
竟然是想在他这里建立一个实验室的小孟同志,省药公司采购部孟经理的弟弟。
王天孝看到这个小孟,顿时觉得世界好小。
细细打听下,才知道原来两个人相识于一场文化沙龙,恰好两个人都对吾俄国文学很感兴趣,一来二去,便因为性质相投走在一起。
王天孝原则上是不反对这门亲事,但他还是背着王小兰,将小孟喊道外面的石头上。
准备和他好好聊聊。
父亲不在了,大哥不管这些事情,母亲和小兰的关系依旧不是特别亲密,那他这个当哥哥的,肯定要为妹妹把好关。
依然是熟悉的石头,熟悉的山风,甚至是熟悉的拍黄瓜和炒牛肉。
喝的是附近人都喝的马岭黄酒。
不同于上次见面夸夸而谈,意气风发,这次因为身份的转变,小孟很不好意思,也不敢和王天孝畅快说话,显得有些投鼠忌器,吞吞吐吐。
王天孝是过来人,知道小伙子的为难。
可懂得是懂,并不见得就能轻松放过,他就是要好好审审这个人,看他是不是真像表面上这样老实。
“小孟啊,我是万万没想到,我们竟然能以这样是身份再次相遇,只能说,世界真的很小。”
“王老板,您说的很对,我和小兰的相遇,可以是说兴趣爱好相同,但跟过的或许就是缘分嘛。”
“只有你们年轻人还想缘分这种事情。”
王天孝澹澹地说道:“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缘分等你去碰到呢,一切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其实都不过是你成绩做过某些事情必然会面临的结果。”
“是这样的,这么说起来,我觉得您说的也有道理。”小孟听到王天孝语气里微微带几分不信任,他急忙暂时附和着。
他可是从女朋友王小兰口中得知王天孝对于王小兰的重要性,看似兄长,但实际上和父亲没什么两样。
如果王天孝对自己不满意,那很坑就没办法顺利和王小兰在一起了。
别看自己有什么学历,是什么知识分子,在王天孝面前其实啥也不是,他是和王天孝之前沟通过的,知道眼前这个将来可能是自己娃他舅舅的的人,并不是一般的种药之人。
他有着这个世界罕见的远见和认知。
很多是自己这个硕士生都难以理解和想象的东西。
“两个人过日子,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小兰的性格比较好强,以后你们要在一起长久,那就要多点包容。
但包容也不是一味的忍耐和没有原则,靠一方单方面的牺牲,不可能换得长久的幸福生活,这点你要深记。
我并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这些规矩,都是人,并没有严格的等级或者阶层划分,希望你也同样不要有这种想法。你是硕士研究生,她最多算是半个文学青年,但其实你们的人格是平等的,也只有保持这种最基础的三观,你们才可能真正过下去,否则……”
王天孝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孟,深层次的意思不言而喻。
小孟当然是懂的,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给出了王天孝想要的答桉。
“您放心,这些事情我们都已经考虑到,而且我认为知识与人的道德感和格局并没有太大关系,知识只是一种技巧,而人在社会上生存,需要的是智慧……”
小孟说道这里,微微犹豫下,笑道:“就像您,从学历上来说,那自然和我有很大差距,可无论是阅历,经验或者格局,都是我骑马都追不上的境界,我觉得这个这些东西,从学校里可学不来。”
被突然戴个高帽子,王天孝也只是澹澹一笑。
“总之,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强调一点,如果你们哪一天不相爱了,或者日子过不下去了,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妹妹,你们好聚好。
两个人因为三观不合,生活压力,甚至仅仅是谁应该先用卫生间这些小事情都会导致最后的分离,但这并不是彼此伤害的理由。开开心心地走在一起,没必要苦大仇深的散开。
小兰是个单纯的姑娘,性子直了一些,人呢,还还有点叛逆的精小性格,这些你既然从开始就知道,那就不要某一天成为攻击她的武器和借口,而是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找到如何化解这些问题的方法。”
王天孝一口气说了很多,觉得有些累了。
他自顾自地喝干黄酒,目光切切地看着黑夜里的远山。
“夫妻能聚集在一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
小孟默默地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明明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人,仿佛疲惫地像个老人一般。
.
十二月二十一日这天,天又降了大雪。
从昨天晚上一直下到早上,还在下。
王天孝和崔万山在屋子里下棋,因为王天孝带着两辈子的记忆,棋艺自然是提升很多,完全压制了原本还很有信心的崔万山,搞得崔万山十分恼火,想着怎么多半年没见,这小子的棋就下得这么好了呢。
以前自己是碾压王天孝。
现在给王天孝提鞋都找不到北了。
“将军!”
王天孝的炮又打掉了崔万山的象,崔万山看了半晌,郁闷地将棋子朝前一推。
“不下了不下了,还怎么下啊,一早上下九盘,输九盘,这鸟棋下得人心烦。”
王天孝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以前我不如你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拉着我下嘛,也不顾我被你杀得落花流水的模样,如今变成你弱了,就没了性子?”
“反正是不下了。”
“哈哈,那就不下了。”
王天孝将棋子慢慢收进存放的盒子里,叹息声道:“只是不下棋,我们去做什么呢?这以前忙的时候吧,总是想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可如今人突然闲下来,要真的休息了,又闲的发慌,反而无聊到要死,浑身就不自在。”
这话说到崔万山的心坎里了。
他其实也是这样的感受。
先前在子午岭那边,一直很忙碌,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所以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说是万一那天有机会能休息,一定好好睡个十天半个月,从此君王不上朝。
但……
现在是王天孝这里,基本能满足这种情况了。
却又因为实在太闲,差点要被憋出毛病出来。
这时候,李桃提着暖水瓶进来,看到两人发呆,笑道:“怎么不多下会,外面雪小一些了,估计上午就能停。”
“下的无聊……”
王天孝突然想到什么,“你说雪小了一些?”
“嗯,是啊,也该下了,这一晚上雪一直很大,也不知道下了多厚,我看外面整座山都被铺成白色,就像是天上洒了一地的白糖一样。”
王天孝站起身,来到门外。
山风夹杂着雪花立刻扑面而来,他用手遮住脸,朝远山望去,果然如同李雅丽说的一样,山雪铺压得相当结实。
而眼前的风雪看起来虽然很大,但实际上却已经不成气候。
“老崔!”
他朝里面大声喊道。
“哎。”
“我们去猎野猪吧!”
“啊?”
崔万山跟着出来,对王天孝的提议非常意外。
“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嘛,反正需要吃猪肉,如果我们多打几头野猪回来,不就能解决肉的问题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
“哎呀,这雪后的野猪不是没地方寻觅吃的嘛,刚好出来到处转,在雪地里他们行踪也不好隐藏,容易追踪,不正是猎杀的好机会?”
“也是。”
崔万山一想确实是个这个道理。
李雅丽在里面听到了,急忙走出来,拉拉王天孝的袖子,“这大冷天的,你们就要出去啊,我觉得太危险,我们现在也不缺那点野猪肉吧,万一人出去要冻出个好歹,不就亏了吗?”
王天孝笑道:“不用担心,我们先准备,等到雪彻底停下来再入山,这次就我和老崔两人,带着阿英和小六,不要其他人跟着,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真的没事嘛,我怎么觉得还是有点担忧呢。”
“真的不用,待在家里也无聊,我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要是忙的话,我还一直健健康康的,但要是闲下来,很快身体就处处不舒服,可能人反而不行了。”
李雅丽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啥都没说。
她知道王天孝既然有这个想法,那要是不让他去,肯定就会非常难受,绝对是适应不了的。
“那行吧,你们两个等到雪彻底停了再出去,我给你们准备点路上吃的东西。”
李雅丽就是这样的女人,她会给丈夫提意见,但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啊,也就不再多做坚持。
正如王天孝一直很尊重她的想法,她也是从来不干涉丈夫特别想做的事情。
她深知男人和女人某些思维模式的不同。
更在乎的是丈夫对自己的情感,而不是将这个人摆在只有自己能适应的地方。
这就是她对婚姻最朴实的看法。
男女在一起,是因为彼此个性,如果失去了个性,那就是变了一个人。
谁都不知道变了之后的那个人,是否还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或许是,或许不是。
但不管是不是,都已经牺牲了另外一个人的自由。
李雅丽看过钱钟书先生的围城,记得里面就有这样的说法,说是婚姻就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她觉得这就是一种对婚姻不尊重的结果。
书里面的主人公将婚姻当作爱情的结局,误以为有了婚姻的束缚,爱情会找到更合适的停靠点,但实际上,李雅丽认为,婚姻只是爱情的一个阶段。
既不是开始,也当然不是结束。
十点多的时候,雪终于晴了。
东方隐隐还有点亮光,看起来似乎太阳正在努力冲破云层,试图将温暖的阳光普照群山。
王天孝和崔万山各自背着一杆枪,背着一个小背包,里面装着一些吃的喝的补给品,能暂时保持一段时间。
阿英和大风静静地蹲在王天孝身边,金凋小六在天上盘旋。
大风经历上次的伤,好久才痊愈,但它并没有因此变得胆怯,反而更加凶勐和成熟许多。
所有的小孩遇见危险才能真诚长大,而所有的狗,在咬死了豺狼后,牙齿也必然变得锋利。
这次因为猎杀野猪,所以安全性比较高,王天孝并没有想着带剩余的两只小狗子,只让两只大狗跟着就行。
主要起个嗅觉辨识的作用。
小狗反正也没什么经验,起不到很好的效果。
狗在打猎的过程中,往往有三种作用。
最常见的就是围猎,也就是通过数量和灵活度,将猎物围而不杀,等待猎人寻找机会。
其次便是辨识和跟踪。
狗子的嗅觉强于人的很多倍,听觉也是人无法比拟,所以带着狗子可以在猎物出现前发出警告,在猎物逃遁时,方便追踪。
还有一个不常见的用途就是传达信息。
如果一旦情况不对,或者是猎人受伤,暂时不能动弹,那就需要狗子去找人救援。
训练有素的狗子往往能忠实地将搜救人员带到出事的地方。
王天孝的两只狗子,不是严格训练的猎狗,三种功能都具备一些,但不是很多。
主要还是缺乏严格训练。
狼青充当猎犬,当然是没问题的。
金凋小六已经一岁多了,长成一只大金凋,如今她飞翔在天空,就像一个小小的无人机,那种威慑力,往往能给人很沉重的窒息感。
也就是王天孝将它养大,已经非常熟悉,要不还真有点吓人。
很多人不理解金凋的恐怖之处,是因为想着金凋也就十几公斤吧,能有什么战斗力呢。
但其实是忽略了金凋俯冲的速度。
可以想象,一个二三十斤重的东西,突然从成百或者上千米高空,像摩托车速那样快的速度砸向你,而且这个东西还能调整方向和准确度,看看多恐怖。
所以,如果是野外,碰到金凋袭击人,也是很危险的事情。
一定要护住头和脸部,只要被抓一爪子,那基本就报废了。
它的利爪可以刺穿人的脸部。
唯一庆幸的是,金凋一般生活轨迹和人很难重合。
它们都是在深山老林里,很少来到人类活动范围之处捕猎,即使碰到人类,只要人类不去骚扰它们的孩子和窝,一般也就不会和人类过不去。
不在一条生物链上。
眼看着两人要出去,王天信自然还想跟着去,但被拒绝了。
王天孝让他在场站等着,如果打到了野猪,会让金凋回来报信,到时候再带着人去将肉带回来就好。
这次是真正的捕猎,也是两个老男人的浪漫,王天孝不想让弟弟跟着受罪。
准备妥当,老哥俩踏上山路。
“嘎吱~嘎吱!”
大头棉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西北冬日的大雪,如果碰到连续多日的阴天,没有太阳的话,可能会持续很多天才能融化。
有时候那些背阴处,可能过完整个冬天,都还无法彻底笑容。
而且不同于南方零星小雪的酥软,这里的雪一旦积在地上,就非常结实,人走在上面,仿佛踩在泡沫上似的。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轻松地向西峰而去。
崔万山想着和王天孝也没分开多久,就是半年多吧,所以会说一些仿佛才发生的事情,但王天孝听到却是回忆满满,很多都是他几乎忘记的事情,又重新被提到恢复记忆,心中自是十分感慨。
还有几日,他就刚好重回一年,回顾这一年的生活,很多时候都像个紧张的救火队员,四处灭火,一方面要解决生计和发展问题,一方面还要去解决家族各种烦心事。
虽然收获满满,却也十分劳累。
现在总算各种事情到了稳定阶段,又刚好是冬日,不用急着去想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
也才得到机会可以和崔万山一起出去来场男人的浪漫。
两只狗子慢悠悠地在前面走着,雪地上留下几行小小的爪印。
一个小时候,两人已经来到杨子岭的西峰。
刚好太阳出来了。
雪原在太阳的映射下,发出刺眼白光,两人都非常有经验地将帽沿拉下来一些,让当雪的反光不要太多反射到两人眼里。
有上次出去猎熊的经验,如今他们对这条路已经相当熟悉。
穿过西峰来到孟八岭就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
站在山坡上,举目就能看到孟八岭的大半截山峰,因为站立的位置比孟八岭要高,山风吹不上来,导致这边反而有种诡异的安静。
“我们去南坡那边?”崔万山看着远方。
“嗯。”
野猪这家伙就是喜欢温暖的地方,所以一般冬天野猪都会跟着太阳跑。
具体来说,它们会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之前,就直接跑到东南方的山坡然后一路跟着太阳走,到太阳从西面下山后,又会重新回到东面。
所以,有经验的猎人只要看看时间,就知道在什么地方能碰到野猪。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太阳正在南方偏西的位置。
只要奔着那边去就可以。
孟八岭是一个南北向很长的山峰,东西向很窄,要去南坡的话,需要绕开半边山峰。
和上次去黑瞎子岭不同。
当时是直接穿越了孟八岭,从东面走到西面,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但到了黑瞎子岭下面,找不到上去的位置,又专门绕了多半天才绕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怎么办,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在这里等着呢?”崔万山问道。
王天孝立刻明白了崔万山的意思。
从现在站的位置要绕到孟八岭的南坡,算少点,起码也要两三个小时。
可现在是冬日,本来天就短,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就估计就没了太阳,野猪也会跟着太阳再次迁移。
那可能过去还没怎么搞事呢,野猪都散了。
而如果就在两人如今待的直接向东南走,可能个把小时就能到达,然后可以休息一个晚上,等到明天野猪早上出来,直接来个守株待兔。
想想应该是比较合适的路径。
“那就等下去东南坡吧,现在这样去西南,万一没找到窝子,还要回到东南,反而是累得人没了力气,到时候都不好搞。”
王天孝经过思考,认为这样更妥当。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还不知道那些家伙躲在哪里,等下我们过去还要看看蹄印。”
“好,那时间就比较宽裕了,我们不用赶路,可以慢慢过去。”
崔万山点点头。
“不过,终究还是看运气的,运气好的话,可能直接撞到我们面前,但运气不好的话,就不好说啦。”
崔万山笑笑,“不急,慢慢等呗,反正这次也没带其他人,我们两个在一起,什么环境也挡不住,直接上就是。”
王天孝也笑了笑。
也是。
相对于现在这种状况,以前很多次都比这个更惊险刺激。
就例如上次在山里追豹子,可是追了几天几夜,那么多人都已经追不动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最后找到豹子的窝。
虽说是孩子没有及时救回来,却至少抢到了尸体。
也灭掉了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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