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绣嫡女
断你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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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云卿起来,采青和青莲就开始忙活着给她准备衣裳,云卿一瞧她们拿出来的软底绣鞋,绣花夏绸褙子,摆了摆手道:“采青,我不是让你准备了一套骑马服吗?拿出来给我换上。”

采青想着那一套衣裳,再看看手上的褙子,开口道:“小姐,你要出去骑马吗?”

“就这里怎么骑马?”云卿瞧她发呆的样子笑道:“今天不是要去摘杨梅吗?穿这个裙子去果园岂不是碍手碍脚的?”

“咱们亲自去摘?”采青一听,眼睛睁的老大,不敢置信的望着云卿道:“小姐,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带上骑马服了。”云卿笑道。

采青到底进府不久,听到能出去走走,反应很兴奋,“那好哇。”说罢,就回身去拿出那套骑马服来。

倒是青莲在一旁看着,开口道:“小姐,你上山之前要跟夫人说一下吗?”她性子沉稳,虽然听到能出去走走内心也一样兴奋,可是首要还是考虑云卿的身份问题。

身边的丫鬟里流翠最为老练,性格也泼辣,平日里还好,若是惹了她,也是个胆子大的,问儿人小灵活,最会在府中搞好关系,打听消息很合适,而采青,接触时间不长,还算是比较规矩的,青莲则是细心谨慎,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可以当作不存在,遇上事却会考虑的比采青和问儿多。

丫鬟的性格不同,呆在身边才有生机,她也不喜欢都是死死板板的如同一汪似水,也不要过分跳脱不考虑后果的,如今这种搭配,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云卿转过身来,点头道:“自然是要去与夫人说明的。”

采青拿了一套冰蓝色的箭袖马服出来给云卿换上,又拿了一对软皮靴子给她穿上,腰间束了一根杏色绣蝶穿花的宽缎腰带,再给她挽了一个利落的圆髻,用同色的丝带缠绕绑紧,准备好这一切,她就带着采青和青莲往谢氏的院子里去了。

而黄大早在谢氏的院子候着,一看见云卿进来,连忙低头行礼道:“小的见过小姐。”

“嗯。”云卿点头往里面走去,瞧着门口的小丫鬟正端着水走出来,问道:“夫人醒来了?”

“是的,小姐。”小丫鬟回道。

云卿顺着掀开的门帘走进去,谢氏正坐在桌前梳妆,一看到女儿的装束,面上带着惊讶问道:“怎么今日穿成这幅样子?”

“我不是和娘说了么?今日要上山去摘杨梅,当然要穿的清爽些了。”云卿站在谢氏旁边,看看她的衣裳,拿了一只翠玉錾银蝙蝠钗子给她簪上。

“你要亲自去?”谢氏望着镜子里面装扮的干净清爽的女儿,微蹙着眉头问道,显然她没有想到云卿会想要真的去果园亲力亲为,以往都是下人将杨梅摘好了,再挑选出上等的送到沈府去,哪里会小姐亲自上山去摘的。

“当然。”云卿满脸笑容道,期盼的看着谢氏,“女儿从来都没看过自家的果园是什么模样,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总也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就走了吧。”

谢氏斜看了她一眼,不赞同道:“你是什么都好奇,摘杨梅也值得你亲自上山去,坐在这里,等会他们采摘了,你再挑选就是。”

“那还有什么意思,都是一个个摘好了放在筐子里的,和去果园能一样吗?”云卿依旧笑嘻嘻道。

“那你一个小姐跟着下人去果园,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好。”谢氏蹙着眉间道。

“谁说名声不好了,且不说在这偏远的庄子里,没有人会传这种事情,就算传了,我是为了给祖母做腌制杨梅,亲自上果园去挑选最好最新鲜的杨梅来,是一片孝心,怎么会毁了名声呢?”云卿颇为有理的反驳,直把谢氏说的带上了一分无奈,现在女儿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她倒是说不过,只好劝道:“你贪图新鲜想要果园,可是山路不好走,你知道不知道,别走了两步,又说磨着脚疼?”

“娘,你就答应了女儿吧,天天束在府中,外面什么都不知道,书中不是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女儿就想要亲自去看看外面的山水,以免除了享受锦衣玉食外,就没有一点见识了。”云卿伏在谢氏的背后,镜子里两母女的脸并列在一起,同样的肌肤白皙,只是一张稍微嫩些,面上有一双颇具区别性的凤眸,在这张柔美的面容上添上最浓丽的一笔,让整张脸明艳了起来,可是嘴却是微微嘟着,带着小女儿的调皮。

这张结合了自己和沈茂所有优点的一张嫩容看的谢氏心头都软了,抬起左手反摸了摸云卿的脸,“你呀,来庄子里说是为了祖母和娘,其实就是想出来走走的吧。”

听谢氏的口气松动了,云卿眼角含笑,立即否认道:“哪有,我是为了祖母和娘而来,顺便摘杨梅的时候,欣赏一下风景嘛。”

谢氏被她这小无赖的样子逗笑了,抿着唇笑道:“好了,娘知道了,”她转头吩咐道:“让黄大进来吧。”

黄大进来的时候,谢氏已经坐在了主厅的椅上,对着他道:“今日去果园,小姐也与你们一同前去。”

“小姐也要一起去?”黄大惊讶道。

“是啊,我亲手摘杨梅给祖母腌制,要挑最大最好的。”云卿笑的很开心,语气里透着一股活泼劲,感染了黄大,他头也一直没有抬起,道:“若是小姐一同去,也是可以的,只怕山路崎岖,不便行走。”

“无事,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走慢点就行了。”云卿早有打算。

黄大见谢氏并未出口反对,想必小姐此言也是得了她的允许,便应道:“若是小姐真是想去的话,小的先下去准备一番。”

“那你赶紧去,好了让人通知我。”云卿听到后,喜得眉眼弯弯,连忙让黄大下去。

谢氏瞧着她的模样,兴奋里带着满满的期待,小小的脸上闪耀出的光芒和平日在沈府中的完全不同,心中微有触动。沈府里不如表面平静,虽然人口不复杂,勾心斗角的事情却也不少,云卿天天生活在其中,应对老夫人和其他姨娘,也快活不了多少的。这两日既然来了乡下,就让她好好的玩一会吧。想到这里,谢氏便开口道:“你们两个多看着点小姐,别让她摔着碰着,出了事可唯你们是问。”

采青和青莲两人忙应下。云卿看着谢氏道:“娘你放心好了,女儿会小心的。”

过了一会,便听到外面传来黄大的声音,“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

云卿带着采青和青莲出了院子,却看见外面站了以大群人,黄大站在最前方对着云卿拱手道:“小姐,请上滑竿。”

他的身后站着六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三个滑竿在他们的身后,摆放的整整齐齐。

云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黄大说去准备东西,就是准备这个啊,他倒是有心,可惜今日她是准备走路去的,今日这个出行,十分的必要,她不想坐着滑竿让人抬着走。

黄大本科定云卿是干金小姐想要去果园玩一玩,谁料她连滑竿也不坐,竟是真的要走去吗?虽说此处山路并不陡峭,走起来也不费力,但是对于从小养在深闺的小姐来说,路程也不算近,还是有挑战性的。不过看她身上的穿着倒是干净利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黄大便应道:“如此也可,小的让人抬着滑竿在后头,若小姐走累了,便可坐上。”

如此考虑倒是周全,云卿知道他肯定不会认为她是要真的走路的,便依了他的建议,由黄大领着,从后院角门走了出去。

乡下的庄子比起沈府来修的简单多了,没有高墙大院,从后院的角门出来后,便是一条清清的小溪,水流不急不缓,淙淙的流水声如同一首欢快的歌曲,沿着小溪往下而去,就到了种着秧苗的稻田旁,稻苗上滴着水珠,绿油油的好的一块巨大的翡翠。

云卿跟着他们前行,虽说步子不算大,可是黄大照顾她,将速度放缓,她也没有落下,虽然知道周围景色怡人,她却无心欣赏。

这次来乡下庄子的主要目的,其实除了陪同谢氏防止苏眉生出什么诡计外,还要找一个人。若是她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前世里她和韦凝紫也同样来了这个庄子里,为祖母摘葡萄,只是那时候因为她害怕被人指指点点,是戴着着纱巾而出来的,当时,就是在这条路上遇见了那个人。不知道这一世这一切还会不会发生。

一路走下来,却是只闻花香鸟啼,遇见的都是庄上的农人。云卿眸中带着一抹深思暗道:今日还是先去摘杨梅,但是找人事情也得赶紧。若是遇不到的话,她便上门去寻,毕竟她呆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她得马上利用起来才是。

顺着田间小路走着,路是泥路,倒不难走。云卿因为重生后无事经常在屋内站立,比起一般的千金小姐脚力也好了许多,待过了一处桥后,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红墙围成的果园。

待进了果园,满目都是枝繁叶茂的杨梅树,一棵棵的站立在园中,颗颗饱满红艳的杨梅挂在树叶间,如同一粒粒的红色珍珠串在枝头上,煞是好看。

云卿毕竟是重生后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本还有些疲惫,当看到满园的杨梅时,闻着清风送来的果香,顿时觉得一股清新的味道顺着鼻下流到了全身,人也轻松许多,对着黄大问道:“如今这些杨梅都可以摘了吗?”

黄大是此庄的庄子,对果树当然有很有经验,回道:“是的,小姐,此时正是杨梅成熟待摘期。”

“那好,我便进去摘杨梅了。”虽说没有亲手摘过杨梅,可是云卿吃过杨梅,知道什么样的杨梅吃起来又甜又香,一手接过黄大递来的小篮子,朝着园内走去。

采青跟在后头,目光在园中扫来扫去,感叹道:“小姐,这杨梅好大一颗啊。”便是青莲眼底也有着惊叹,这么大的果园她也是第一次看到。

为了照顾云卿,黄大也是跟在她们后头的,听到采青的感叹后,笑道:“姑娘不知道吧,咱们庄子的杨梅是东魁品种,乃杨梅果型中最大的,果汁丰富,酸甜适中,在扬州城里是赫赫有名的,每年庄上的杨梅还未成熟的时候,就早早有人下订单要了。”

说起自己熟悉的东西,黄大的脸上带着一种深深的自豪感,晒得黝黑的脸上泛着光泽,整个人显得精神又骄傲,云卿被这种淳朴的情感所感染,转身到了一颗树下,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挑选几篮好的。”

“小姐尽管挑就是,保管老夫人喜欢,她每年都是吃的我们庄子里出的杨梅呢。”看到云卿是真的对杨梅感兴趣,黄大也发自内心的说道。

云卿走到一棵树下,伸手摘了两颗紫红色的杨梅下来,鲜艳欲滴的色泽盛在她白皙的掌心,更觉得诱惑,她忍不住的拿起来放在口中,顿时酸甜的汁液充满口腔,**不由自主的流出,比起望梅止渴更要有效。

青莲一看云卿摘了杨梅直接放入口中,急道:“小姐,杨梅还没洗的,你直接吃进去万一闹肚子怎么办?”

可惜她来不及劝阻,云卿已经拿起帕子接下吐出来的杨梅核,闻言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直接摘下果子就往嘴里塞,的确有些过了,大概是在乡下,人也放松了,露出了小女儿的一面,略微有些羞赧道:“因为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所以忍不住摘了一颗放在口中,不过真的很甜很可口哦。”

她一个千金小姐一路自己走来果园,路上没有任何抱怨和娇气的行为,黄大和下人心里对她的看法就有些改变了,此时见她羞赧的笑容,如同一般少女天真明媚,顿时就放松了下来,全部低头笑起来。

黄大更是开口道:“小姐可以放心,平日里小的们摘的时候,也会直接吃,没有人闹肚子。”

“那就好了。”云卿又是一笑,凤眸笑出一道弯的弧度,染上了金辉的灿烂,这一刻的她真的如同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一般。

园子里的杨梅质量很过关,不到半个时辰,云卿就挑出了三小篮子的上等杨梅,而其他的下人和她不同,还在辛勤的采摘着果实。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将三小篮子的杨梅放在阴处,走出果园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歇息。

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少女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个小瓷杯,一个白瓷茶壶,喊道:“小姐,你们喝茶吗?”

采青一听她说话便笑了起来,指着云卿道:“她才是小姐,我们是丫鬟。”

少女一看,眉头皱了皱,在三人之间打量,最后道:“你们穿的这么漂亮还是丫鬟啊,可比我们这里的地主小姐穿的都要好。”

她说话天真直接,采青都笑了起来,“这里的地主当然和我们沈家比不得的,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我爹是黄大,我是黄小妹,爹让我过来看你们口渴了没?”她说着将三个杯子放在云卿和采青青莲的手中,倒满了水后,自己也坐下来眼睛看着她们的衣服,写满了喜欢和羡慕。

云卿看着粗糙的白瓷杯,忽然开口问道:“小妹,这乡下住的都是农人吗?”

“大部分都是,也有读书的。”黄小妹抬起头来,直视云卿,并没有扭捏和不自然。

采青听到这偏僻的地方还有读书人,挑眉问道:“你们这读书的厉害吗?”

“当然厉害,秦大娘家的韦哥哥读书可厉害了,就连乡里的夫子都夸他,可惜他家里没钱,要是能去城里……”黄小妹说出这句话时,云卿的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这就是她要问的东西了,好在韦沉渊上世的时候就是以才学在乡中出名,这一世也没有改变,这个人依旧存在。

就在此时,忽然从旁边的小路处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透过茂密的树叶,两人的声音都十分的清晰。

“叔父,我娘已经多日未喝药了,你能否借我十两银子买药?”这是一个还带着变声期鸭公嗓的少年发出的声音,话语声带着迫切的请求。

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你娘那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那是富贵病,每天都要用参片养着,我借你这一次,那下次你又怎么办?”

听的出男子并不想借钱,但是少年似乎没有办法了,继续道:“叔父,大夫上回来说我娘的病已经有了起色,只要坚持吃药,就会好……”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上了苦苦的哀求了。

可惜半路就被中年男子给打断了,“我借你可以,但是你什么时候能还?只要你能说出一个时间来,借你不难?”

话说到这里顿了许久,似乎是少年没办法说时间,然后听到啪的一声,似膝盖直直跪下的声音,少年似乎咬牙求道:“叔父,我知道现在家中是穷困,可是我娘又开始吐血了,求你了!”接着便是磕头的声音。

中年男子这次语气带上了高高在上的得意,却偏偏还指责道:“不是我不肯借你,而是我借了你之后,你没有办法还我,你看看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家中情况还不错,可惜为了养你娘的病,是越来越穷,如今你那屋中还剩下什么?你帮人家做工一月赚的钱还不够你娘吃半个月的药,我也知道你是没办法才来找我的,可是借钱给你娘那个无底洞吃药,这种有去无还的事,没有人会做!你还是早点替自己打算,你那娘就让她这么死了算了,免得拖累你!”

“够了!叔父不肯借钱也就罢了,请不要咒我娘!”少年鸭公嗓子一吼,将坐在一旁不小心听到这对话的四个少女皆吓了一跳,显然那中年男子也吓得不轻,直接甩了一句,愤声道:“就你这态度也想借到钱!哼,你们就等死吧!”

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小路后边出来,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中年满脸怒色的走出来,朝着云卿望了一眼,脸色又带着尴尬的急匆匆走远了。

“那就是秦大娘家的韦哥哥,他学识好,人又刻苦,为了省钱给秦大娘看病,一天只吃一顿饭,纸笔也从来不买,经常蘸水在池子边练字,在学堂靠着替人做作业换来笔墨纸张,他本来早就可以考秀才了,却因为没钱不能去。”黄小妹似乎十分愤怒,小嘴抿紧瞪着中年男子的背影。

而云卿嘴角却慢慢的浮上了一抹笑容,这一世,韦沉渊还是出现了,并且是以这种一模一样的方式,事情的发生只不过换了个地点而已。

她扶着青莲的手站起来,采青连忙将她裙上沾的青叶子摘下来,而云卿让采青和青莲,还有黄小妹站在此处不要过来,自己则是朝着那个少年走了过去,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不声也不响,默默的看着少年那张倔强又苍白的脸。

此时的韦沉渊还不是前世那个受四皇子重用的天子近臣,这个时候的他和母亲在乡下相依为命,而韦沉渊是个骨子硬脸皮薄的人,不会轻易开口求人,就算一边读书一边做工,他也要凭着自己的能力养活母亲,今日能如此给中年男子下跪,肯定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如此。

想起上一世的时候,她和韦凝紫路过,也是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当时便动了恻隐之心,要帮助这个少年,韦凝紫当时还说她太过好骗,不肯让她援手,后来自己就说这样一个厉害的读书人,不应该埋没,将来会有大出息的。也许是这句话打动了韦凝紫,韦凝紫拿了云卿的二十两银子去给了韦沉渊。后来,韦凝紫回沈府几天后,谢姨妈又和韦凝紫去看望了韦沉渊,没多久之后,韦沉渊的母亲秦氏就病死在床头,谢姨妈善心突然发作,将韦沉渊过继到了她的名下,做了她的儿子。

而韦沉渊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感激谢姨妈和韦凝紫两人的相助,努力发奋读书,在当年考上秀才,三年后中了举人,同年明帝加开恩科,他一举夺得三甲中的探花之位,从此进入了仕途,官位节节高升,势不可挡。

前世时,虽然韦沉渊并没有参与什么韦凝紫谢姨妈的阴谋,一心读心,读书之后一心当官,可是不得不说,韦凝紫也是靠着他,才能在最后将云卿推下侯府夫人之位,自己坐了上去,若是没有了韦沉渊这个靠山,韦凝紫还能随随便便的坐上侯府夫人之位吗?

想来也可笑,当时明明是她好心要帮助韦沉渊,还被韦凝紫骂她烂好心,结果呢,韦凝紫拿着她的银子,拿着她的好心,却换来了一生的支柱,害了她一辈子。

中年男子走后,少年依旧跪在地上后,清瘦的身躯藏在一件蓝色的布衣里,布衣已经洗的发白,布料也变得软皱,将他单薄的肩膀衬得越发的瘦弱,甚至可以通过布料的形状,看到他高耸的肩骨。

他跪在那里,低垂着头,纤细的颈部弯曲的弧度显出一种重重无力感,突然他手指握拳,狠狠在草地上捶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声,发泄心中的气怒和沮丧。

“男儿膝下有黄金,几两银子而已,犯不着你对他下跪。”柔软中带着清冷的嗓音进入耳中,韦沉渊抬起白中带黄的脸,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穿着天一样纯纯蓝色箭袖裳的少女,站在翠绿草叶之间,风吹起长幅的下摆,一股蓝色的波浪涌起在起伏的青草上,霎那间,少年的脑中涌上了“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可是他却发出了两声冷笑,望着这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小姐的少女,撑着站起来,身姿笔直,讽道:“你当然是说几两银子而已,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家千金又懂得什么叫做民间疾苦!”

“你说什么!我家小姐怎么只知道吃喝玩乐了!”采青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知道云卿对身边人宽厚,性格也亲和,没有了刚来的拘谨,开始显现出本来的性格了,此时一听到有人指责云卿,便出言反驳。

仅仅如此就愤世嫉俗了?想起日后那个京中风头无两的京中新贵,再看看眼前眉眼里还有着青涩,因为母亲失去救助而变得愤慨的少年,云卿浅浅的笑了,她们这些大家小姐还真如他所说的,每天可不就是吃喝玩乐,两手不沾阳春水,可是这就是人的命,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就有什么样的生活,各有各的苦,所以她浑不介意他所说的话,凤眸如同两汪墨泉,凝视着他道:“我可以帮你。”

韦沉渊一怔,眸中先是闪过一抹惊喜,虽然他不懂什么绣工,可是眼前这个小姐,光看她腰间的腰带,他也知道肯定不止十两银子,若是她真要出手相助,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那么娘的药又可以买了,但是他与她才第一次相逢,她为何要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容沉静的少女,咬了咬牙齿,既然他今天能给叔父下跪,就是豁出来求得母亲的治病银子,只要有人肯援手,他就愿意答应任何条件,“你说罢,要我卖身还是做奴才,我都愿意的。”

望着他视死如归的表情,云卿的嘴角微扬,平静的开口道:“我既不要你卖身,也不要你做奴才,还要让你好好的上学,参加科举,以便可以完成你母亲的愿望。”

“你如何知道我的情况?”听到不要卖身为奴的时候,韦沉渊眼底明显一松。

云卿则是淡淡得一笑,眼眸往左方后侧扫去:“方才我听黄小妹说了你的情况,你既然是读书的好材料,那便不要因此而耽搁了。”

他顺着树干间的缝隙可以看到那边还站在三个少女,一个是庄上的黄小妹,还有两个,看来就是这个小姐的丫鬟了,她让她们站远点,是不想她们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听到两人的交谈,给他保存脸面吗?这样的举动的确十分贴心,让想起刚才自己对千金小姐的评价,脸不由的微微一红。

“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任谁对于天上突然降下来的好事,都会存上戒心的,何况是一个刚被叔父拒绝支援的少年,云卿微笑着回答道,“不过,你若是良心不安,我倒还是真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如此一说,韦沉渊便轻松了许多,他不喜欢白得人家的援助,便深深的对着云卿作揖道:“若是小姐能借给我娘治病所需的银子,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脏活累活,我都可以做,请小姐先将账目记录在账本上,我现在也许还不了,以后都会还的,保证绝不少一分银子。”

这一番话倒是十足韦沉渊的作风,前世他也是倾尽一切的帮助韦凝紫谢姨妈两母女,只要她们开口,他能做到的一定去做,只是最后云卿让韦凝紫去求他的事,韦凝紫没有去求吧,她巴不得沈茂谢氏早点死,如何会开这个口,可惜她蠢笨不自知,还以为蛇蝎表姐是个好人。

云卿淡淡的道:“银子对于沈家来说不算什么,待你有了剩余银子的时候,再还也不迟,我眼下暂时还不需要你帮忙,到时候若有,我会找你的,还有,今年你十四了,可以参加乡试,你虽然成绩不错,可是乡下的学堂夫子水平有限,我回去后在白鹿书院给你报名,你一并过来吧。”

比起刚才的话,这句才是最震惊的,白鹿书院乃扬州最好的书院,里面的夫子都是扬州最好的老师,若是能进去,对于个人文章诗词等方面的造诣定然能得到大的提升,可是同样,白鹿书院的束修也十分昂贵,一年需要五十两银子,对于一般人家来说,实在是太贵了。

“可是我娘还在乡下,恐怕是去不了。”韦沉渊心内早就向往,无奈身无此力,只能空遗憾,他不能抛弃娘亲去城内,每日来去需要十二个时辰,娘躺在床上,有谁可以照顾呢,即便是有人能照顾,他也放心不下。

这点云卿当然也想得到,韦沉渊是个大孝子,若是不能安置好秦氏,他定然无法安心读书,便从荷包中拿出十两的碎银先给他,道:“住宿的事情,我不能安排,但是我娘能,你先回去让大夫开药,下午我让我娘去你家中看看。”

韦沉渊听她似乎早有打算,又心挂屋中秦氏的身体,也不多说,接过银子后,深深的作了一揖,连忙朝着村落的方向奔去,林风吹起他旧旧的衣袍,却比刚才要轻快了许多。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云卿才缓缓转身,韦凝紫,韦沉渊这支臂膀我一定会砍掉你的,这辈子,看你用什么和我争!

待她出来后,便唤上了采青,青莲回了山庄,云卿便将今日遇见之事说给了谢氏听,“听黄庄主的女儿说,他虽然人穷,志却不穷,每日晨起砍柴做饭,然后读书,再去学堂听讲,下午回来熬夜给娘亲喝,是个极为孝顺的人。”

谢氏听了虽然心头动容,可是这善事做下来,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毕竟秦氏得了重病……

云卿看出她的疑虑,蹙眉道:“娘,父亲不是说要开如善堂,就是想积善么,本来善事就不是那么好做,否则女儿也不会想出请人教手艺的点子,可是今儿个韦家的事女儿没看见也就罢了,这都在眼底下了,若是视而不见,那还谈什么做善事,人家还不说我们是伪善,再说,咱们家别的不说,银子总是不缺的,她母亲的病虽然是养着,可是他也说了,大夫说一直吃药,也就会好了,说到底还不是穷出来的,这一点银两,我们随便省下点什么都能出了,为什么不做呢?”

听着女儿的话,谢氏也觉得有些道理,既然要做善事,那便不能看到了也不管,只是女儿说上学堂什么的,“我们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还管着他上学堂的事情?”

“娘,你都伸手救人家了,干嘛不帮忙帮到底,夫子都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若是就这么浪费了,岂不是暴殄上天给他的好脑子,咱们既然救人,那就帮帮他,要是他能考上了,以后指不定当了官,哪还用上咱们家救助他了?”云卿拽着谢氏的胳膊,苦心的说道,“而且看这情况,若是没人伸手的话,他娘指不定哪天就熬不过去了,到时候就变成了没爹又没娘的孩子,那情况不是更苦。”

大抵是云卿说‘没爹没娘的孩子可怜’这句话,让谢氏踌躇许久后,终于答应了,“好吧,我下午便随你去他家中看看,若是没问题,咱们在扬州还有空的小院子,让他们搬去就是。”

其实除了这一点,还有一点谢氏没有说出来,这几次回柳家,她总觉得看柳家的一切都有些变了味,也不知道是柳易青那件事让她觉得其中有古怪,还有上次在林中听到柳易青的辱骂,她对大表嫂一家心里存了芥蒂,再加上这次看到柳老夫人对谢姨妈韦凝紫的态度,她心里再不是那么百分百相信她们的亲情。沈茂一直给银子柳家大表哥铺路,就是想借助他在官位上有事好帮忙,可是如果柳家不那么值得倚靠的话,他们就等于白投了钱财。

如今听云卿说这个韦沉渊读书拔尖的,若是支援些银子,他能读出些成绩,有了出息,又多了另外一条途径,虽说想的长远了点,可是总比一心死在一条路上的好。

于是用过午膳之后,云卿和谢氏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便唤了黄大,派了两顶软轿,让黄小花领着往村落里走去了。

待到了村中一间茅草泥房前时,云卿和谢氏两人都怔住了,她们是想过韦沉渊家穷,可是未曾想到有这样贫穷,泥土和麦梗和在一起做成的墙壁,枯黄的稻草铺成的屋顶,整个屋子的大小一眼便可以打量出来,还不如云卿归雁阁一半大。

她们两人进了村口后,便有人通知韦沉渊,一下轿,便看到他站在木门前,换上了一身青色的学子长袍,虽说半新不旧,可也是他最好最得体的衣裳了,见到两人后便作揖道:“沈夫人,沈小姐。”从山中回来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庄子里的东家夫人和小姐来摘杨梅了,而今日遇见他的时候,正是东家小姐摘杨梅出来歇息的时候。

谢氏自是对他一番打量,见他人虽清瘦,却骨骼坚节,举止有礼,面色清然,心里便有了好感,一个人的风度可以从气质上看出一二的,她点头道:“令堂的身子好些了吗?”

“大夫正在里面把脉,沈夫人请里面坐。”韦沉渊有礼的回答,面色带着恰到好处的谦恭,又不显得卑贱,云卿一旁看的暗自微笑,果然是二十岁坐上尚书职位的人,如今虽未成熟,已经看得出日后的举手投足的风范了。

进了屋内,先是一个小屋子,摆了一张原木木桌和四条长椅,一张方桌靠墙摆放,上面摆了四只杯子和一个茶壶,显然是客厅,而往左边的内室,就是秦氏所居住的房子,隔着一块陈年花布帘子,听得到里面正发出女子沉沉的咳嗽声。

云卿一进去就看到了那个日后可以使耿佑臣人生发生巨大改变的病容女子正半靠在大红色的枕头上,一个老大夫正坐在床头替她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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