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到的时候，李春梅嗓子都喊哑了，“疼啊，疼啊……”
小英在起坐间听得心惊肉跳，原先还想着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如今却是完全没了憧憬。
“接生姥姥来了，来了！”张氏一边喊着，一边把崔氏请进了屋子。
“热水，剪刀。”
“都准备好了！”
崔氏不敢去看李春梅的脸，伸手去摸了摸胎位，不由得心惊，这是臀位呀。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李春梅这胎已经是十分凶险了。
刚才白海嘱托的事情让她心怀愧疚，心神不宁，如今再看，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她的负罪感稍稍减轻，她这一胎本就凶险，若真是母子不保，也是老天不长眼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了。
“救，救我啊，疼死了！”李春梅两手胡乱抓着，一张白胖的脸上全是汗珠儿。
张氏紧张的在一旁看着，“姥姥，啥时候开始？”
崔氏一脸阴沉，无比严肃道：“主家的，你跟我来。”
张氏跟着出去，这心也跟着往下沉，一出门便问道：“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你儿媳妇这胎位不正，是臀位，只怕会难产。我只能是尽力而为！”
“臀，臀位？”张氏大惊失色，“那，那怎么办？就没办法了吗？”
“难说啊！”
“海哥儿，海哥儿……”张氏大声喊叫儿子进来，“怎么办，春梅这胎位不正，只怕是不好生产啊。”
白海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只当崔氏是编了个理由糊弄张氏，也没有太当回事，但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他端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来，问道：“姥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官人啊，恕我直言，你媳妇儿这一胎是莲花胎，也就是臀位，孩子屁股朝下，这可是最凶险的。老身接生这么些年，像这种胎位的，哎，几乎都是母子不保……凶险，实在是凶险……”
“莲花胎？你确定？”白海狐疑的看着崔氏，不确定她说的是实情还是为了自己刚才的胁迫才这么说的。
崔氏点了点头，道：“老身接生二十多年，不会看错的。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孕妇在怀孕期间不经常活动的缘故。如今孩子就要出生了，再想改变胎位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英在边上听着这话，似乎是很不好的样子，急声道：“那，姑爷，要不要去叫太太来啊？”
白海确定了这件事，只觉得是老天有眼，不想让自己背负愧疚，既然她命如此，也怪不得自己狠心。
“小英，快去通知太太来一趟。崔姥姥，不管怎样，你都一定要尽心啊！”白海拉住崔氏的袖子，往下用力。
“大官人放心，我肯定尽力。”
李春梅依然在哀嚎，张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她到不是心疼李春梅，只是想到她的大胖孙子要遭此劫难，这心里头就说不出的难受揪心。
白海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站在院子里，任由冷风吹打着，听着李春梅渐渐弱下去的哀嚎声，他感觉自己就要解放了，自由了。随着哀嚎声越来越小，他两只手都禁不住的越攥越紧，就等着崔氏下达最后的消息。
李春梅嚎到最后浑身没一丝气力，崔氏也累得够呛，虽然有吴妈和蔡妈从旁协助，可李春梅的体重本就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崔氏只觉得两只胳膊都要断了。
“怎么样，还是不成吗？”吴妈看着一盆盆的血水，急声问道。
“不行，孩子的头根本转不过来！”
“快啊，小姐已经没有力气了！”蔡妈喊道。
崔氏连声应着，高声喊道：“白家媳妇儿，你听我的话，把身体侧一侧，咱们再试一次。”
“不，不行了，我好累，好累……”李春梅两只眼睛都瞧不清东西了，折腾了大半天，她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快，产妇昏过去了，快拿人参片来吊着气！”崔氏喊道。
蔡妈冲到起坐间，从抽屉里取出人参片，一连抓了三四个直接塞进李春梅嘴里，“小姐，小姐，快醒醒，醒醒。”
李春梅平日就用参片保着胎，如今再用，竟然没有多大的效果，那血哗哗往出流，止都止不住。
崔氏一看不成，赶紧道：“产妇这血止不住，又昏迷不醒，怕是不成了，你快去问问主家，到底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吴妈一听这话便知道是不好了，赶紧冲出去，抖着嗓子道：“老太太，姑爷，小姐，小姐她怕是不好了，接生姥姥问是保大还是保小？”
张氏一听这话，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了，“这，这可咋弄？”
白胜福也惊的站了起来，不由的看向白海，“怕是等不到亲家母来了，海哥儿，你，你来决定吧。”
张氏也看向儿子，在她心里自然是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大孙子，可又怕亲家母来闹，毕竟李春梅是她唯一的闺女。真要是出了事，只怕又是不得安宁。
妇人就是爱胡思乱想，出了这样不吉利的事情，她就想着是不是先前造了口业，这才会让白家遭此劫难？于是越发的相信报应之说。
“保大人！”白海一脸痛心，“孩子日后还会有的，阿梅出了事可叫我和岳母怎么活啊？”
“什，什么，你不保我的大孙子了？”张氏虽然能想到这一种结果，可还是无法接受，猛地抓住白海的胳膊，“那，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娘，你冷静些，孩子日后还会有的！”白海推开张氏的胳膊，也是一脸痛心，冲着吴妈吼道：“还站着干什么，去和接生姥姥说，不管什么法子，都要先保住大人！”
不等吴妈说话，门口便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站住！”
几人回头只见李家娘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张氏的一颗心都在哆嗦，不知道该怎么和亲家母说现在的情况。又怕她怪罪白海，一个劲的说着违心话，“亲家母，你别急，不管怎么说，咱都是先要保住春梅的。”
李家娘子不理她，直接问吴妈现在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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