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往来的百姓此时正跪拜在官道的两侧,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坏了规矩,触怒了坐在车厢里的大人物。
战战兢兢之余,心里盼着车马能早点过去,只是这队伍实在是太过于冗长,走的还不急不慢,让人跪的膝盖生疼。
车马的最前端是两个举着牌子的侍从,牌子上面分别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一边是肃静,一边是回避。
牌子的正上方各凸出一个呲牙的虎头,并且虎头上还附着金漆,这足以说明车厢中人身份的尊贵。
身披金甲的护军骑着骏马,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官道两侧的美景,层林尽染,落叶缤纷。
至于匍匐跪在地上的平头老百姓,不要说达官显贵了,就连他们这些深宫高院的看门狗,都要自恃高人一等,又哪会正眼瞧一下。
等到位于车马的最后,负责押运辎重的人过去,已经跪麻腿的百姓们这才堪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继续赶路。
而个别命不好的,从一开始便跪在了小石子上,如今爬起来,膝盖处早已经跪破了,就连血都快凝结了。
“怀远!怀远!”
听到车厢中人的喊声,一位英姿神武的将军赶忙驱马到了车侧,稍落一个身位,然后恭声应道。
“殿下。”
这身披金甲之人名叫荀怀远,是大安十虎之首韩泽的义子,两年前经韩泽举荐,从而成了太子的贴身侍从。
没错,这车厢中人便是大安当朝太子南立,而他这次特意来此,便是为了之前郑华锦派人捎去的消息,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到啊?”
“回禀殿下,不出三里地便能抵达湫水城,按照这个行进速度,申时便可到圣华宗。”
“圣华宗今日就先不去了,本王有些乏累,就在湫水歇歇脚吧。”
“喏。”
应罢,荀怀远便急忙勒住了马,因为车厢中已经响起了莺莺燕燕的声音,太子出行,车厢中又怎么能少得了女伴。
荀怀远策马赶到了稍落后的一个黑色的马车旁,不卑不亢的说道。
“马先生,太子要在湫水歇息一晚,准备明日再登山拜会圣华宗。”
这位马先生名叫马明诚,本已是耳顺之年,却偏偏得了一份苦差,被天授帝任命做了太子的老师。
太子师可不好当,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身份显赫颇为风光,但是其中的苦和罪也只有本人才最知水深火热。
况且还偏偏碰上了南立这般放鹰逐犬的浪荡子弟,平日里不仅不服管教,甚至还依仗其太子的身份而胡作非为。
于上,天授帝责怪他教导无方,于下,南立又根本不给他丝毫的面子,他夹在这父子俩人中间也很是为难。
如今听说南立要到圣华宗去,他担心此行会闯出祸端,毕竟太子要是闯祸了,他这个做老师的肯定推脱不了干系。
“休整一夜,明日再登山倒也显得正式些,无妨。”
既然马明诚并没有什么意见,荀怀远便驱马离开了,态度较刚刚高下立判,但是坐在车厢中的马明诚却不敢有任何的意见。
先不说荀怀远的义父是韩泽,单说他这太子贴身护卫的身份,便足够让马明诚心里犯嘀咕了。
荀怀远可是南立的心腹,毫不客气的说,只要南立坐上了那个位子,荀怀远便能坐上大安十虎之首的宝座。
面对这样一位如日中天的家伙,早就深谙明哲保身的马明诚又怎么敢得罪?
纵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抵不过大刀片子“咔嚓”一下,什么治世之才?那都是狗屁,也就自己把自己当个人物,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手起刀落,没有人会跟你讲什么道理,你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多喷点血,至于那脑袋能滚多远,这还得看刽子手的心情。
若是运气好,碰上个幡然悔悟的主儿,那还能等你死后给你追封个一等忠烈公。
若是运气不好,那死了就是白死了,乱坟岗上添一堆,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多少人为了那点所谓的节气,不仅折了性命,甚至还连累了宗亲。
在这一点上,马明诚早些年就看的明明白白,如果不是刀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他又怎么肯来做这个该死的太子师?
放着颐养天年的私塾先生不干,来干这种提着脑袋的营生,他疯了不成。
但是,这事倒霉也就倒霉在了他这怕死的毛病上,万事总想和稀泥,结果越和越烂,最后变成了一滩沼泽地,把自己陷了进去。
当年,哪怕是三顾茅庐他也死活不肯出山,不顾及什么皇家颜面的话,如今又怎么会遇到这种进退维谷的情况?
“这家伙如此心血来潮的要去圣华宗,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马明诚转了转手指上的那枚字母戒指,眉头都快拧出水来了,心里不住的祈祷着,希望南立不要闯出什么祸端,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说太子殿下驾到,湫水城的各级官员早早的就在城门口等候着了,那恭候的态度,恐怕其父母都没有享受过哪怕一次。
南立懒得瞧他们的嘴脸,便待在车厢里,躺在美人的怀中,悠然自得的吃着水果,将这一切都推给了荀怀远。
虽然荀怀远只是一个区区的侍卫,而马明诚才是除了太子之外地位最高的存在,但是南立就是要这么做,他就是要让马明诚时刻都记住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臣子。
当然,也借此来锻炼一番荀怀远,让他慢慢适应如何与官员相处,并趁机在其中确立威信。
而这些舔着脸卖笑的官员们,尽说些溜须拍马不着边际的话,一顿唾沫星子横飞过后,荀怀远揉着脑袋,从中逃了出来。
南立下榻在春意楼,毕竟这可是湫水城最好的酒楼,甚至都没有之一。
“那贼人的身份都已经弄清楚了?”
南立一边吃着春意楼精心准备的点心,一边问到坐在一旁的荀怀远。
“根据那个叫郑华锦的人透露,当初盗取腰牌的共有两人,其中一人名叫张昊旻,现拜圣华宗叶圣人为师,正在圣华宗中堂求学。”
“哦?这个叫张昊旻的家伙什么年纪,境界如何?”
“二十二岁,气海境巅峰。”
“二十二岁就已经达到气海境巅峰了?”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南立都不由得惊呼起来,能有这般天赋的,他生平也只见过南棠棣,年仅二十岁便已经是气海境。
“正是,这是他的所有资料。”
荀怀远将手中一张写着张昊旻近期情况的纸递给了南立,上面记载的一部分信息让人很是惊讶。
甚至荀怀远刚收到这信息的时候,他都大吃一惊,没想到曾认为神驰境以下无敌的韩予,竟然会败在这个比他还要小上两岁的家伙手里。
而令南立感到惊讶的事情,还远远不止于此,上面清晰的写着,张昊旻与南棠棣、陈开宇是一个寝室,并且关系极好。
“好,很好,这下子还能顺便去看看我那个只知道哭鼻子的堂弟。”
紧说着,南立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行的四个字上,神魂受伤。他眼珠子一转,不知在心里打起来什么鬼主意。
随后,他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纸,问道。
“另一个人呢?”
“另一个人没有查到任何信息,根据调查,那个人在当天夜里便就离开了,并且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没有再出现过?那他们在那日之前是在什么地方?”
“这,这。”
荀怀远感到有些为难,因为无论他们的探子怎么调查,就是查不到任何那日之前的消息,就好像他们是那日凭空出现的一般。
“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荀怀远话还没有说完,南立便伸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怀远,你说有没有可能另一个人已经被这个叫张昊旻的家伙给杀了?”
“杀了?”
南立指了指纸上的一个名字,轻雨柔,这个千香园出身的女子。
“对啊,他们会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然后张昊旻便杀了对方。”
南立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很准,事情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猜测的这般。
半日闲客栈的伙计可是亲眼瞧见了张昊旻拿钱去赎人,他很有可能就是用的偷盗来的那笔钱财去赎的。
但是另一人却不同意,所以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矛盾,在争执之下,张昊旻趁其不备,便将对方给杀了。
当然也不排除轻雨柔太过于妖艳,使得两人争风吃醋,毕竟是千香园出身,身段相貌又会差到哪儿去?
不管是哪一种缘故,肯定张昊旻把对方给杀了,所以他才会天不亮就离开客栈,而对方却也再没有出现过。
“应该不至于吧,他们连皇宫都敢闯,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被迷了心智?”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还只是两个宵小之辈。”
南立站起身来,负手看着天上飘荡的一朵云,眼神阴狠的沉声说道。
“这个叫张昊旻的家伙倒真是心狠手辣,不错不错,要是能为我所用,那岂不是多了一把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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