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的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将启的身上。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没有怒发冲冠,没有冷声下令,那平静的声音却让人感受到了无边的杀机。
“你们继续,魑随我去书房。”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将启便抱着小月走到了将来的身前。他将小月递给将来,而后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
见将来要跟上去,杜老夫人道:“这个家还不需要你做主,好好招待你的朋友。”
杜老夫人起身示意众人共饮一杯,而后带着两位儿媳走出大殿。这位女将军经历过的生死,可是这些晚辈想象不到的。
众人躬身行礼,待三人走后将御沉声道:“刘季病重,就有人出手伏击姑姑。这么迫不及待,会是谁呢?”
林穆道:“涉及皇位更替,事情就不简单了。刘季育有六子,太子与六皇子皆是皇后所生。那么此时想加害当朝皇后的,定是想要谋权篡位之人。”
将漠道:“二皇子在临城,老三、老四和老六在御书房前跪着。那装傻充愣的老五,不可能做这么不精明的事儿。”
“难猜哦!”
将御道:“六部尚书可都没在皇城中,他们都有嫌疑。”
将漠冷声道:“这东都城中,有嫌疑的人可就多了。”
将来沉思片刻,开口道:“大哥,让武卒营的兄弟待命吧,今夜我带着卫字营布防。”
“也好,我即刻前往外城城营,有情况立刻令箭传信。”
“好,那就此散了吧。”
众人起身走出大殿,临出门前尚婉儿道:“有处理不了的人记得叫我。”
将来笑道:“你安心休息,天塌下来我顶着。”
武王府,内院书房。
将启坐在虎皮椅上,他面沉似水冷声道:“把详细的情况说与我听。”
“诺!”
魑恭声道:“皇后的车辇刚出皇城大门,随行的队伍中便有十几人突然暴起冲向皇后的车辇。这些人我们都仔细的盘查过,均是追随皇后多年的人。虽然魍魉应对及时击杀了那些内侍,但是我们忽略了最不该忽略的一个人。”
将启冷声道:“何人?”
“茶姑姑。”
“砰”的一声闷响,将启一掌拍在了扶手之上。片刻后,他冷声道:“继续说。”
“茶姑姑趁着魍魉与敌人战斗时,冲向了皇后的车辇。她拉开帘帐后,直接扣动的连弩的机扩。”
“兴许是车厢空间狭窄皇后无处躲避,亦或者魈分神了导致应对不及时,最后是魈替皇后挡住了那些弩箭。”
“可这其中的疑点太多了。”
将启点头道:“这些老人为何会突然叛变,茶儿与伊一自幼相伴为何会倒戈,以魈的伸手居然斩不下几只弩箭。”
魑沉声道:“还有一点让末将更为疑惑。”
将启问道:“是什么?”
“那弩箭上的毒不足以让魈昏迷不醒,也就是说魈中了混毒。她是何时中的毒,又是何人下的已经无处可查。”
将启眼睛一眯,冷声道:“就看那捧日军中的圣手,能不能解开此毒了。”
“你回皇城中吧,务必让所有人小心一些。”
魑躬身道了声“诺”,而后转身退出了书房。
书房中烛火跳动,火苗烧的灯芯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将启起身,望着身后的那九州七国社稷山河图久久不语。
皇城,坤宁宫。
将伊一盘坐在罗汉床上闭目凝神,一旁的魅负手而立沉默不语。
“哀家饿了,这就让茶姑...让赵喜弄些吃的进来,你先避一避。”
魅没有吭声,转身躲在了阴暗中。
将伊一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赵喜!”
“哎~奴才在呢。”赵喜推门而入,快走两步跪伏在了将伊一的身前。
将伊一道:“哀家饿了,去让小厨房准备点吃食。”
“诺!娘娘想吃哪一口?”
将伊一挥手道:“随便吧,你看着准备就行了!”
“诺!”
片刻的功夫,赵喜带着几名婢子走了进来。待四菜一汤碗置于桌上,筷摆羹匙摆放整齐后,赵喜道:“娘娘用膳吧。”
将伊一瞥了一眼桌面,都是些自己平日里爱吃的。她沉声道:“你先下去吧,我念完这段经文再用膳。”
“诺!”
待赵喜退出去后,魅出现在了将伊一的身边。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一直在看着,自始至终没有人动手脚。待我再用试针验一遍,娘娘就可以用膳了。”
将伊一点头却没有说话,魅见状拿出试针袋走到了餐桌前。她将几根按照不同的顺序在饭菜中依次试毒,又将顺序打乱后尝试了多种组合,就连一旁她亲自去换的茶水都没有放过。
待所有试针静置后没有变黑,她才开口道:“娘娘用膳吧。”
将伊一睁开眼睛,起身走到了餐桌前。
太后寝宫,慈铭殿。
在御书房门前静坐了一天的太后刚刚洗完热水澡,在其身后两名婢女在细心的为她梳理着花白的头发。
待梳理完毕后,太后轻声道:“赵喜,把姜茶给哀家端过来。”
“在奴才手心里捧着呢,就等太后吩咐了。”
太后笑道:“你这伺候人的功夫倒是比赵欢要强一些。”
赵喜笑道:“奴才不敢,我哥哥在太后的心里那是何等的重要。奴才比不上哥哥的优秀,也不敢与哥哥争宠。”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她喝了两口姜茶,便将茶盏递了回去。当赵喜伸手接过茶盏时,太后突然抓住了赵喜的手。
“你是赵欢?”
“呦,太后不要吓奴才,奴才是赵喜啊。”
太后冷声道:“难怪那个贱人没有死,莫名其妙的出皇城,又莫名其妙的遇刺折返,你老实交代与你有没有关系。”
赵喜连忙跪在了地上,他颤声道:“太后娘娘,奴才真的是赵喜啊。哥哥没机会下手也是迫于无奈,您要怪罪就怪罪奴才吧,反正奴才也是个废物。”
太后冷笑道:“双胞胎难道连痣都一样吗?”
她说着便拉起了赵喜的手,只见她双手掰开了赵喜的两根手指,让赵喜能清楚的看到指缝中的一点痣。
“你还怎么解释?”
赵喜望着眼前双目如利剑的太后,他颤声道:“太后娘娘,这指缝痣我们兄弟二人都有,您若不信等明日哥哥回来您就知道了。”
太后突然笑了,笑的很是欢喜。她朗声道:“哀家逗你的,赵欢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赵喜颤声道:“您可吓死奴才了,奴才这小心肝啊,吓得扑腾扑腾的跳。”
太后弯下腰,抬手拍了拍赵喜的脸颊。她笑道:“哀家累了,扶哀家去休息吧。”
“诺!”
武王府,正殿房顶。
这正殿是武王府最高的建筑,将来身披大氅、腰悬墨渊刀、手持强弓坐在屋顶之上。
在他的身前座着一个小炭炉,炭炉之上还有一坛冒着热气的春草酒。
今夜的星星格外明亮,那条璀璨的银河如同通往九天之上的天梯。他看着看着竟然有些痴了,下意识的去拿酒坛却被滚烫的陶罐烫醒了。
“噗~”
突如其来的笑声着实吓了将来一跳,他反应过来后回头笑道:“夜里冷,你别着凉了。”
“小月睡了,我来看看你。”
将来把自己的大氅甩出去一半,示意尚婉儿坐在上面一起烤火。
尚婉儿看了一眼,而后撇嘴道:“坐这么近,你想的美。”
说罢,尚婉儿翻身跃了下去。将来无奈轻叹,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发呆。没一会儿的工夫,尚婉儿便走了回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蒲团。
将来笑道:“你从哪里找到的?”他刚说完便连忙道:“不会是...”
尚婉儿把蒲团放在将来身边,而后坐了上去,她俏皮的笑道:“不会是什么?”
“就是那啊!”
尚婉儿装作若无其事,嘀咕了一句:“哪啊?说的云里雾里的。”
“宗祠啊!”
尚婉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我就坐一下下,一会儿就还回去。”
将来故作认真道:“你这回不嫁给我都不行了。”
尚婉儿羞怒道:“胡言乱语。”
“进了宗祠就是我将家的人。”
尚婉儿认真道:“我没进去啊。”
“那这蒲团哪来的?”
“明明是你怕我着凉,特意为我取来的啊。”
将来彻底败下阵来,只见他“你你我我”的说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你吵不过我,又打不过我,就不考虑一下知难而退吗?”
这听上去像是玩笑的话,但在尚婉儿那忧伤的语气中一切都变了味道。
将来沉声道:“非你不娶。”
尚婉儿沉声道:“我爷爷要是不同意呢?他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姓尚呢?”
“又或者他老人家死在齐国皇族的手中,我...我会倾尽所有为他报仇的,那样每日刀口舔血的我,那样的尚婉儿还能做你的王妃吗?”
“如果...”
将来沉声道:“没有那么多如果,你爷爷不同意,我会想办法让他同意。你想灭一国,我会先帮你灭了那一国。哪怕你想灭了这天下人,我也会帮你,我在宝泉寺的后山就说过了,看似蠢,但不是戏话。”
听着将来的话,尚婉儿笑了,笑的是那样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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