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城,登天楼。
“站住!今日没有请柬不得入内!”
登天楼的护卫,上前拦住了止戈的去路。止戈冷声道:“把你的手拿开,我不想为难你。春草酒馆止戈,前来拜访!”
他如今很是恼火,本想在登天楼大闹一场,却没料到天青城守军像疯了一样在城中四处搜查杀人凶手。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坏了他精心拟定的计划。
那护卫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后退了数步。止戈不屑的撇了一眼,用剑柄推开了紧闭的大门,迈步走进了登天楼。
今夜的登天楼,没有往常热闹。富丽堂皇的宴厅依旧青烟袅袅余音环绕,可这两层高的大厅却没有一位宾客的身影。
此时的一楼坐满了青官儿,她们摆弄着乐器编排着舞蹈。
谈笑间,诗词歌赋。举手间,温良恭谦。琴箫和鸣,舞曼曼。一点朱唇,惹人怜。
就算止戈这样的玉面书生走进来,她们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大厅左侧的楼梯口,站着一位老鸨打扮的人。她依靠着楼梯的扶手,摆弄着手中的扳指,眼角的余光看到止戈后,扭着她那水桶腰一脸讪笑的迎了上去。
“哎呦~这不是春草酒馆的主事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姑娘们!下来接客啦~~”
“来啦~~~~”
在一声整齐的回应之后,坐在二楼的红官儿们,纷纷扔掉了手中的酒杯和麻将。
她们的玉手藕臂撑在回廊边的鎏金扶手上,手中的锦帕和宫扇对着止戈不停挥舞,更有甚者轻撩衣衫一步一扭的走下楼梯。
在这莺莺燕燕的呼唤中,出现了一位身披羽毛的俏佳人。只见她玉足轻点跃向空中,双腿缠着穹顶锦缎飘然落下。在那张俏脸即将靠近止戈时,脚腕一转便停在了空中。
两人四目相对时,美人玉指轻点书生鼻尖,书生手握剑柄杀气凛然。
“公子生的真是俊俏,看的妾身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亲身名唤羽媚儿,为公子献上一舞。”
“噔噔~噔噔~噔噔~”
大厅中,突然响起急促的琵琶声。弦音颤动间,初如玉珠走盘而后愈发高亢。琴弦跳动间,初如马踏边疆而后万箭齐鸣。
此曲,正是琵琶武曲《十面埋伏》。
伴随着激昂的琵琶声,羽媚儿身缠锦缎在空中舞动。
当此曲弹到“排阵”时,十名青官儿踏着优美的舞步将止戈团团围住。衣裙飘舞间如九天舞姬入凡尘,香风飘散间如魅骨之术勾人心,回眸一笑间如鹰视狼顾杀机起。
止戈手中修罗剑已然出鞘,这柄位列百兵谱第五十七位的邪剑,在烛火下绽放着血色的光芒。
当《十面埋伏》刚弹到“鸡鸣山小战”时,位于止戈上方的羽媚儿手中多了两柄短刺。在那逐渐加快速度的旋律中,羽媚儿俯冲而下双刺扎向止戈的眼睛。
与此同时,曲目已经到了“九里山大战”,十名青官人同时亮出手中短剑刺向止戈。
止戈手持修罗剑冲天而起,血色剑光闪烁间就与短刺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止戈的这一剑威势惊人,直接逼退了羽媚儿,而后稳稳的落在了十柄短剑之上。
羽媚儿的腰肢被锦缎缠住,身体在空中不停旋转。待她到达最高处时,身体在旋转中快速落下。手中短刺带起了阵阵破风声,直击止戈的项上人头。
说时迟那时快,十名青官儿同时出手,短剑将止戈架起抛向空中。止戈借力跃起,却被四周飞来的长袖紧紧捆住。
就在羽媚儿手中短刺即将刺入止戈头颅时,长袖瞬间爆开那柄修罗剑诡异的出现在羽媚儿面前。
一道寒光闪过,羽媚儿直接倒飞了出去。染上鲜血的羽毛在空中飞舞,而那道身影撞飞了数套桌椅后才停了下来。
止戈落地之后,修罗剑一击圆舞斩飞了十名青官儿。此时,这一曲《十面埋伏》正巧演完!
“好一个玉面书生修罗剑,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那声音中透露着无边的怒意。止戈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两名女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止戈一剑刺出,直指刚才说话那人身前的蒙面女子。
那蒙面女子没有动,一脸从容的看着剑影袭来。在剑尖距离她鼻子只有一寸的时候,止戈停下了脚步。
“呲~”
剑气将面纱撕碎后,露出了那女子绝美的容颜。她微微欠身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我为手下人的莽撞向公子赔罪。”
“你不是长公主,为何轻舞会让你半个身位?”
止戈看着面前的女子淡淡的说出了疑惑,而手中修罗剑却没有再退半分。
轻舞冷冷的看着止戈,手中长剑挡住修罗剑,冷声道:“你不配知道!”
止戈眼中杀机已起,今天的窝囊气真的受的够多了。他刚要暴起杀人,轻舞就被那女人拉到了身后。
“我叫红袖与止戈公子身份相似,是这登天楼以后的魁首。还请止戈公子接手春草酒馆之后,多多怜惜妾身记得手下留情。”
红袖说完,拿出手帕伸手擦拭止戈脸上的血迹。她没有理会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修罗剑,而是很仔细的看着止戈的脸。
止戈不由老脸一红,心里嘀咕道:“这谁受得了啊!”他也算是一个风流公子,一把就抓向了红袖的手腕,顺势就想把红袖揽入怀中。
红袖手腕一翻,很轻松的躲过了止戈的咸猪手。她温柔一笑道:“公子为何想轻薄与我呢?妾身不卖艺也不卖身,公子可懂?”
“懂!懂!懂!回头我带着三书六礼来找你!”止戈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红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如果尚婉儿在场就不会感到惊讶了,此刻的止戈跟将来简直一样的无耻,果真是吃一家饭长大的。
止戈见红袖不说话,便笑道:“我今天来不是找麻烦的!一会儿我们俩再聊!”
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盯着三楼的楼梯口朗声道:“今天我来是想告诉长公主,我春草酒馆正式效力武王府。希望长公主不要打我武王府之人的主意!否则不只是你的燕国,连这登天楼也将荡然无存!当然,我只是代表春草酒馆说明一下态度!你要是非要给那位公子使绊子,到时燕国血流成河,可别怪我止戈没有事先提醒。”
止戈说完,走到了红袖的面前。他一把夺过了红袖手中的锦帕,而后将自己的翡翠扳指放在红袖手中。
多余的话一句没说,转身就走。
止戈踏出登天楼的大门之后,燕雨婷才从楼梯口缓缓走了下来。她身后除了那名老者之外还有一位体态婀娜的贵为人。在这三人身后,紧跟着数十名绝色美人,均是各地登天楼的花魁。
那贵妇人名叫青丘,大家都尊称他为青丘夫人。她除了登天楼魁首的身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燕国长公主燕雨婷的乳娘。
“小妮子,你要是敢跟那小子跑了,我可是会悲伤而死的!”青丘夫人走到了红袖身边,看似玩笑的话却充满了杀机。
红袖欠身行礼,淡淡道:“青丘夫人明鉴,红袖不敢。”
“好了乳娘,这事先放在一边。我们这次密会,就是为了商议武王府拿下曌国西境的事。为何先是碰到拿着武王令自称将来的女子,而后这春草酒馆的话事人单刀赴会来我登天楼。”
燕雨婷紧皱着眉头,眼中充满了疑惑。
东都城登天楼的花魁名叫月辉,她上前躬身道:“都是属下无能,这些年都没有查清春草酒馆零号的身份,还请长公主责罚。”
燕雨婷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而后她看向青丘夫人问道:“乳娘!你说春草酒馆会不会一直都是武王府扶持的势力?”
青丘夫人冷声道:“我与胡老以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将启坐镇曌国朝堂没有这个精力。将云天、将云下两兄弟统御北境与姜、魏、齐三国连年征战,将伊一是当今皇后不可能插手江湖之事,所以这春草酒馆不可能是将家的。”
“青丘夫人或许忘了一人,将家三代共三子一女,取名天下归一。这个归字或许才是一切暗流的真相。”
红袖扫视着在场中人,说出了这句石破天惊的话。
燕雨婷身后的胡老开口道:“小娃娃你太年轻,并不清楚以前发生的事情。那将云归死的是何等的凄惨,一家三口被人挑断手筋脚筋扔下山崖。”
“可谁又能证实,那尸体真的是将云归呢?”
红袖微微一笑,再次抛出了这个当年最大的疑点。
青丘夫人道:“起初所有人都在怀疑,因为当时验明正身的只有将家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国各府安插在武王府的眼线,都没有得到将云归的任何消息。”
“直到那天将云归一家三口的遗体被送回北境安葬,路上一伙收了重金的亡命之徒劫持了三人的棺椁。棺盖都被撬开,验明正身之后每具尸体又都挨了几刀。”
“随后消息在江湖上传开,将云归一家三口确实死了。伴随着这个消息的还有一场江湖浩劫,将云天和将云下两兄弟彻底封魔。两人各自带领麾下军团,灭了这曌国境内所有的宗门帮派。那腥风血雨的一年,还能作假吗?”
这场中,除了青丘夫人和胡老之外,都是年青一代。她们对那场腥风血雨了解的不多,这还是第一次详细的了解那段往事。
红袖无奈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她紧了紧拳头,一声脆响之后那枚扳指直接化作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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