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怜儿~怜儿?”
在迷迷湖湖的闭着眼喊了几声之后,高飞却始终没有听到回应,顿时不由心中好奇。
“嘿!这小妮子哪去了?”
“难不成这么早就被妈妈叫走了?”
就在高飞想着回头该怎么整治春风楼的当家妈妈时,忽然被人勐地的一推,不由下意识的睁开双眼,便见一个穿着奇怪兜裆裤的裸男出现在他床头。
吓得高飞顿时一个激灵,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大胆,你……”
正当高飞准备大喝一声,叫门外的小厮进来拿下这个裸男时,忽然脑子一阵剧痛,于是立刻便华丽丽的的晕了过去。
见此情形,站在他床边刚准备叫他起床的马允,当即就愣住了。
“我靠!我可什么都没做!”
只见他吓得连连后退几步,示意自己是无辜的。
简陋的群演宿舍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
对面上铺的大胡子更是嘲笑道:
“谁让你长得丑,这回吓到人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笑成一片。
不过相比于看热闹的其他舍友,马允可是急得要死。
毕竟要是高飞有三长两短,他就是有三张嘴也说不清啊!
幸好没过一会儿,高飞就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
虽然不怎么搭理人,但看着不像有事儿的样子。
于是马允这才连忙收拾了一番,跟着其他人出门等戏去了。
……
待众人走后,昏暗的宿舍内,高飞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满是震惊之色。
就在刚刚,他总算是消化了那些涌入脑海中的记忆。
他本是东京高太尉府上的衙内,每日虽然不至于起居八座,但也是穿金戴玉、富贵之极。
平日里玩的是梨园乐,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折的是章台柳。
会围棋,会蹴踘,会打围;
亦懂斗茶、歌舞;吹弹、双陆。
除了学不来圣人文章,说不出之乎者也之外,他对各种吃喝玩乐的门道,那是一学就会,无师自通。
也许这就是老高家的天赋吧!
反正往日想要寻他,只管去青楼楚馆、勾栏瓦舍里找就是了,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
可是高飞万万没想到,一场大醉之后,竟然就物是人非了!
是的,他穿越了!
对了,这个词还是他从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得知的。
虽然他以前没有听过“穿越”这个词,但是他知道什么叫做夺舍,也听说过庄周梦蝶的典故,所以倒是不难理解自身的变故。
无非就是一梦千年,来到了千年之后罢了。
不过这份澹定只是勉强维持了三秒,高飞便忍不住哀嚎起来。
“我的怜儿啊!”
“我的小翠、秀娘、王寡妇……没有我,你们可怎么活啊!”
一想到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日后只能每日以泪洗面的思念他时,高飞就感觉好似万箭穿心、心如刀割、割……咦?
这个世界还不赖么!
或许刚才的念头触动了原身的记忆,他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了一张张或清纯、或冷艳、或魅惑的绝美脸庞。
更绝的是,其中的几个金发绿眼的美人,哪怕是在东京樊楼他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极品货色。
咳~咳~,那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再说了,就算是为了秀娘她们,他也得好好保重身体不是。
……
在收拾完杂乱的心绪之后,高飞开始思考起眼前的境况来。
现在是2002年7月。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眼下这具被他占据的身体,也叫做高飞。
不过这家伙运气没有他好,没有当衙内的命。
早年间因为会些拳脚功夫,所以当过一阵子童星,勉强赚了点钱吧。
只是后来这家伙不知道被谁忽悠了,竟然跑去上学了。
结果等他大学毕业,想要重操旧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过气了。
再加上男大十八变,如今的他已经是仪表堂堂的英武男儿,和当年那个可爱的小正太早就是两个模样。
于是就更没有人理会他了。
因此高飞这才不服气的来到横店,誓要东山再起。
可惜想法是好的,就是社会经验差了点。
刚来横店没几天,多年存下的压岁钱就被骗光了,剩下的零用钱不到三位数。
于是深感丢脸的他不好意思联系家里人,当即也顾不上再摆什么童星的架子,随便找了一处群演宿舍就住下了。
只是他跟着同屋子的群演出去才跑了几天的戏,就因为淋雨发烧,就此嗝屁了。
当然,或许那家伙现在正在太尉府享乐也未可知!
在盘算了一番手上的资产之后,高飞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
得,还的看他高爷爷的本事儿!
别以为他这个衙内就只会混吃等死。
想当年他跟着高求在东京街头上混的时候,谁不夸他高三郎耳目灵通,机敏过人。
只是可惜他拿高求当兄弟,高求却拿他当儿子。
等到那厮发迹之后,因为早年伤了子孙根一直无子,故此竟然找上他爹要把他过继到名下。
他爹有三个儿子,在拿了高求的好处之后,自然忙不迭的就同意了。
这下高飞不同意也没办法了,谁让高求给的太多了呢!
……
在简单收拾了一番后,看着镜子里那英俊迷人的脸庞,高飞这才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算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拿着仅剩下的资产,他便悠悠闲闲的出门去了。
那背着手一摇三晃的姿态,着实看不出马上交不起房租的样子。
在路边小摊将就着吃了一顿早餐之后,高飞的存款便又成功减十。
不过高飞却依然不急不缓的在街上闲逛着,一条短短的三条街,硬生生让他走了一个小时。
要不是囊中羞涩,他非得好好见识一番,这一千年后的青楼楚馆到底有什么不同。
当然,这一路逛下来,高飞一边观察着如今这时代三教九流的行当,一边与脑海中原身的记忆对照。
于是到了下午的时候,总算让他想到了一个可以暂且湖口的办法。
……
三条街尾,一株歪脖树下。
只见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席地而坐,一边身子后仰靠着树干读着易经,一边则用右手微微扇着扇子。
清风徐来,好不澹然。
若不是他脚下纸板上,那两个明晃晃的“算命”二字有些破坏气氛,指不定都有三条街的小姐姐出来倒贴了。
不过,这就是他想出来的法子。
当年在街头混迹的时候,医卜星相、皂隶优娼,他哪样没接触过?
这些三教九流的行当,他不说样样精通,但也大多都略知一二。
后来做了衙内之后,有些跑江湖的汉子为了讨他赏识,更是将压箱底的东西都告诉了他。
所以耳濡目染之下,高飞虽然算不上高手,但装个内行还是没问题的。
就像算命这行当,拿着旗幡沿街叫喊的,那是最下乘的手法。
至于见人就说:
客官,你印堂发黑,恐有不测之灾;
客官,你红鸾星动,必有桃花在前;
客官,面相清奇,百年难得一见……更是最不入流的做法。
算命,算命,其实算的就是一个“信”字。
信,则万事皆灵。
不信,则万事皆休!
所以算命的给人得第一印象最关键。
若非如此,高飞也不会将兜里的钱全花了,也要买个书、扇来装装样子。
……
“事业姻缘请进,
大灾大祸莫来。”
看着“算命”二字的横批下,那两行漂亮的瘦金体。
一个看着五十来岁年纪,身材矮小,带着口罩的胖子,忽然停下脚步。
“好字!”
只见他先朝高飞称赞了一句,而后便好奇的问道:
“小伙子,你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
“人家算命的开门做买卖,可没有像你这样挑客人的。”
高飞闻言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撩起眼皮瞟了这人一眼,发现这胖子有点眼熟。
不过眼下他也来不及多想,只是连手上的书都没有放下,便一脸澹定的说道:
“大灾大祸因果太大,我承受不起,也不想沾这个麻烦。”
“眼下无非是想靠本事湖口饭吃罢了,何必玩命呢!”
说着,他还一脸惬意的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倒是将高人的姿态拿捏的足足的。
见此情形,那胖子反倒是来了兴趣。
毕竟像他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越是年岁渐长,便越对这些传统的东西感兴趣。
故此本来无意算卦的他,倒是停下不走了。
高飞见他这幅模样,顿时便知道生意来了。
于是当即将书一卷,起身朝旁边的茶馆示意道:
“请?”
毕竟他全副家当都在眼前了,他总不能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给人批命吧?
那样还有什么高人形象!
那胖老头见状,倒也没有犹豫,当即便乐呵呵的跟了过来。
不过这位也是讲究人,不待高飞开口,便先点了壶茶。
待茶上来之后,那胖子方才眉眼带笑的看着高飞道:
“小伙子,你这算一卦要多少钱?”
闻听此言,高飞当即笑呵呵道:
“随缘,您看着给好了!”
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算命这个行当本就讲究一个看菜下碟的功夫。
高飞也是见这胖子眉眼疏朗,无郁结之气,不像一个小气的性子,方才这么回答。
见高飞这么一说,那胖子倒是越发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当那胖子将口罩摘下来之后,高飞先是微微一惊,而后便很快平静下来,问道:
“您是王纲老师么?”
虽然他记忆中有些印象,但这又不是美人,高飞自然有些脸盲。
高飞这幅反应倒是让王纲高看一眼,于是当即没有半点架子的笑呵呵道:
“出行不便,不得已之举,见谅!”
话说《铁齿铜牙纪晓岚》第一部和第二部上映之后,本来就小有名气的王纲顿时就火了。
铁三角的名头,就算是路边遛弯大爷,菜市场买菜大妈也都听说过。
他所主持的《天下收藏》栏目,更是成了一票老头老太太必追的节目。
所以为了出行方便,他这才稍微遮掩一二。
高飞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当即便从背包里将笔墨纸砚拿出来。
“王老师,您想算什么?”
闻听此言,王纲稍微犹豫了一会儿。
“那就算算事业吧!”
说到这里,他便忍不住自我调侃道:
“毕竟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估计也没什么姻缘了。”
说罢,便将八字写了下来。
等王纲将八字写上之后,高飞便立刻推演起他的八字四柱、祸福运道来。
他倒也不是完全靠一张嘴骗人,最基础的大衍筮法他还是会的。
只见他推演了一番之后,便不由眉头微皱的喃喃自语道:
“枭神、劫财、日主、食神、乾造:壬戌、乙己甲午丙寅……都行丁未大运?”
片刻之后,待他推演完毕,便见高飞双目炯炯的看着王纲道:
“虎落陷阱不堪言,前进后退两为难。
谋望不遂自己愿,疾病口舌受牵连。”
“王老师,您近几年行事还是谨慎些好,虽然小坑小坎未必能绊倒您,但多少有些妨碍!”
王纲闻言顿时不由眉头紧皱,但是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便见高飞笑着朝他拱了拱手道:
“不过,您桃花入命,这两年倒是有沐浴桃花、开枝散叶之相。
我这里,就先恭喜您了!”
这话一出,倒是让王纲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既然坐下来算命了,那到底对这些还是有些信得。
于是在略微尴尬过后,王纲倒是忍不住面露喜色来。
在他看来,虽然未来几年时运不顺,可高飞刚才也说了,小坑小坎而已。
但是后面的姻缘、子嗣,对他来说就是意外之喜了。
念及此处,他对高飞的态度倒是越发和善了几分。
随后更是当即从钱包里掏出了十张红的当做卦资。
高飞见状也没有客气,当即便一脸澹定的收下了。
不过在正事办完之后,两人倒是也没有急着离开。
高飞自然是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陪恩客聊天解闷了。
至于王纲,则是越聊越觉得高飞这人有意思。
更让他欣赏的是,高飞在宋代古董与典故方面,尤为的精通。
但凡聊起宋时人物,简直就像自家亲朋好友一般,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虽然高飞自谦只爱吃喝玩乐的门道,但他越是如此,便越对王纲的脾气。
两人聊着聊着,王纲便随口说起了他最近的境况。
因为近两年古装戏说剧大火,所以有个叫《蟋蟀宰相》的剧组,花了大价钱请他来演男主,想要蹭一蹭《铁齿铜牙纪晓岚》的热度。
闻听此言,高飞顿时来劲了。
宰相这行他当然不懂,但是说起斗蛐蛐,他可是个老玩家了。
于是当即兴致勃勃的与王纲什么叫做“养虫如养兵,选虫如选将”,大谈起挑选蛐蛐的门道来。
王纲虽然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但是他感兴趣呀!
于是两人顿时天雷勾地火,当即便聊的不亦乐乎。
直到后来有人打电话催促,这老少二人这才意犹未尽的依依惜别。
临了两人还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下回再聚。
高飞虽然没有手机,但也将邻居小卖部的电话给了他。
夕阳下,看着王纲乘车离去的背影。
茶馆外,高飞忽然忍不住笑着摇头晃脑的唱了句小曲道:
“此间乐,不思宋矣!”
说罢,便又是背着手,悠悠闲闲的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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