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吴宁顿时手足无措，向谢远兮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一个人出来闯荡多年，齐吴宁基本上成熟起来了，不再妈宝，也不再束手束脚。但面对看似淡然实则因为上位多年而颇有威严之势的老爷子，他还是一时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童年时被管教过严而在内心留下的阴影，长大后虽然消除了一些，但想要根除却是很难。
谢远兮不接齐吴宁的目光，装没看见，将头扭到了一边，齐吴宁只好无助又弱小地看向了夏向上。
夏向上不能见死不救，他喝了一口茶：“老爷子，我也困了，现在就想去睡觉，楼上有客房吗？”
谢远兮就及时说道：“有，有，我带你上去。”
老爷子坐不住了，轻轻咳嗽一声：“过分了啊，欺负我一个老头子，你们好意思？”
“行，都留下，现在说正事。”
齐吴宁感激地向夏向上点头，关键时候还得靠兄弟。
老爷子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客厅走了几步：“去新区回来，有什么感受？”
“新时代，新气象，新征程，新机遇。”夏向上回复的全是套话。
老爷子听了出来，呵呵一笑：“年轻人，不要在我面前耍滑头，没好处的。听远兮说，你不打算在新区开发房地产？”
“是的。”夏向上像个中学好学生一样回答。
“说说原因。”
“不想说。”夏向上的姿态像是小学生了。
“为什么？”
“困了。”
老爷子气笑了：“没完了是吧？”
夏向上见好就收：“老爷子别生气，我不在新区开发房地产，是响应国家政策。对此，您肯定有比我更深刻的见解，我深夜前来，就是想当面听您的教诲。”
老爷子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孺子可教也。我叫你过来，就是要和你聊聊新区未来的定位，以及房地产的政策。”
“据我了解，新区建立多元化住房供应体系，包括商品住房、共有产权住房、机构租赁住房和保障性租赁住房四类住房。其中，商品住房和共有产权住房为销售型住房，机构租赁住房和保障性租赁住房为租赁型住房……”
在销售型住房方面，销售政策适用于容东片区、启动区、高铁站片区等新建市场化项目。销售价格实行备案制，按照“成本+税费+合理利润”方式测算备案价格，严格落实稳地价、稳房价、稳预期目标，保障新区住房市场平稳健康发展。此外，新区实行住房限售政策。商品住房自取得不动产权证书满5年后可按规定上市交易；共有产权住房自购房之日起满5年后可按规定取得全部产权，再满5年后可上市交易；一个家庭只能购买一套商品住房或共有产权住房。
新区始终坚持“房住不炒”定位，实行“租购并举”，落实“租售同权”，树立“长租即长住，长住即安家”住房消费新理念。坚决不搞大规模商业房地产开发，严厉打击炒地炒房违法违规行为，促进住房保障工作健康持续发展。
……老爷子对政策如数家珍，一口气说完，静静地看着夏向上，等他发表意见。
夏向上也静静地看着老爷子，就不说话。
二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了半天，老爷子败了，嘿嘿一笑说道：“怎么，你没话要说？”
“没有啊。”夏向上很无赖地双手一摊，“您说的政策，虽然还没有对外公布，但我也猜到了大概。大半夜叫我们过来，就这点儿信息，老爷子，您是消遣我们，还是看不起我们？”
两个选择，都是让老爷子为难的选择，是夏向上故意为老爷子所出的难题。
老爷子愣住了，怒气渐渐在脸上累积，眼见阴转多云，即将狂风暴雨。
齐吴宁吓得不轻，都站了起来，双腿微微颤抖。
夏向上云淡风轻，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虽然没有不礼貌地翘起二郎腿，却颇有几分悠闲姿态。而谢远兮更是若无其事，甚至还面带笑意，身子前倾，随时做好了起身就走的准备。
老爷子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夏向上的身上：“我消遣你？夏向上，你太高抬自己了吧？”
夏向上一脸诚惶诚恐：“不敢，真的不敢，老爷子，我一向谦虚低调。可是，让我半夜前来的人是您，是您主动找我，不是我主动送上门来，这个先后顺序和因果关系得弄清……”
老爷子本来刚刚缓和几分的表情，更加阴沉了，他轻轻咳嗽一声：“送客！”
齐吴宁腿一软，坐回到了沙发上：“老、老爷子，向上是跟您开玩笑的，您别生气……”
话未说完，他被谢远兮一把拉了起来。
谢远兮才不给齐吴宁面子，踢了他一脚：“别这么怂，赶紧走。人家都送客了，你还赖着不走，脸皮是不是有点厚？”
齐吴宁很是敬重长辈，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有丝毫放肆，他就不走，甩开谢远兮，坐了回去。
“不走，你们想走就走，我留下来陪老爷子！他一个老人家，德高望重，说我们几句怎么了？我们就应该尊重长辈，就应该听老人家的话！”
老爷子的脸色舒展开来，拍了拍齐吴宁的肩膀：“年轻人，好样的！你是他们的榜样！”
“不，不敢，我可不敢当他们的榜样，我只敢在他们不想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替他们做。”齐吴宁忽然挺直了腰杆，大着胆子说道，“不过今天，我就是要和他们不一样，我受够了被他们欺负，当他们的影子。”
今天齐吴宁喝多了？夏向上瞪了齐吴宁一眼，一想不对，今晚没喝酒呀？再看齐吴宁悄悄地挤眉弄眼，就知道他是故意和他们一唱一和，要演戏。
夏向上就眉毛一挑：“怎么着，为了老爷子，你是想和我们决裂？好，成全你！远兮，我们走，让他自己留下。”
谢远兮二话不说，跟着夏向上就离开了客厅。
夜，已经很深了，浓重如雾，夏向上和谢远兮开上车，出了别墅的大门，右转后，停在了路边。
“干嘛停车？”谢远兮气呼呼地说道。
夏向上笑了：“不会真走吧？真走了，会把老爷子气着的。我们大老远回来，不是为了气老爷子，而是为了听他老人家上课。”
“你有受虐倾向。”谢远兮气不顺，“我早就听够了他的课，是，我承认他的课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但他的授课方法太差劲了。只要别人有一点儿质疑，或是敢提出半点意见，他就会生气，就会教训你。”
“出发点是对的，但方法是错的，就不但起不到正面的作用，反倒让人反感了。如果他不是我的家人，我早就拉黑他了。”谢远兮想起往事还是耿耿于怀，咬牙切齿地说道，“小时候我很怕他，每次听他说话就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一句话他就会翻脸。”
“长大后，我渐渐发现他老了，就算生气，也不如以前那么吓人了，就慢慢地敢于反抗他了。直到有一天，我的反抗引发了他的勃然大怒，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他让我滚出家门，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然后我就遇到了杨小入。”
夏向上一愣：“杨小入是谁？”随即想到了什么，“那个让你苦等了三年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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