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颜看向林舒：“伯母，你能看中我吗？”
林舒看了沈嵘一眼，淡淡笑道：“我属意的女婿人选，自始至终都是皇上，不过，儿大不由娘，凌霜现在不想考虑婚姻大事，我这个做娘的不好逼她，何去何从，由她自己做主。”
沈嵘心情大好，瞥了一眼洛倾颜：“如何，该死心了吧？”
“她又没有再嫁人，就算嫁了，本少爷只要想，也大可以抢了。”
“你敢？！洛倾颜，不要逼朕灭了你修罗城！”
洛倾颜毫不在乎的笑笑：“灭吧，如今我就在你的手心里，你想杀我，易如反掌。”
且不说洛倾颜个人武功和毒功有多强，杀他需要费多少周章，单是修罗城的实力，就让沈嵘轻易不敢对他下毒手。
修罗城靠近北部突厥帝国和西部大漠上的百余个小国和游牧部落，蓬莱洲则在大秦国的东北部，濒临东海，和海上的东瀛国隔海相望，白云城则毗邻南疆女尊国，卡在大秦和南疆交通要道上。
这三大独立于各国政权外的势力，统辖面积都非常广阔，而且实力惊人，虽然远远无法和一个国家抗衡也绝对不容小觑，而其地理位置极其微妙重要，它们随便往哪个国家倾斜靠拢一下，就会对邻国造成重大的冲击，稍有不慎就会改变整个大陆的格局，让四国版图重新划分。
如今因为联姻，他和修罗城主暂时达成合作协议，可是待在他后宫的却是一个冒牌的丫头云涟漪，真正的洛大小姐，还在沈峥的身边，他与修罗城的合作关系，其实并不牢固，而沈峥却有白云城的鼎力支持，甚至一向最远离尘俗的蓬莱洲，因为少主慕容羽对楚凌霜的另眼相待，顺带对沈峥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在这样微妙不利的情形下，沈嵘处处掣肘，不得不收敛起帝王之怒，对洛倾颜的态度格外纵容。
他阴冷一笑：“朕不会动你，但是也绝不容许你打她的注意。”
楚凌霜虽然没有走万里路，但是通读古今史策兵书，对天下大局了然于胸，沈嵘的为难之处和更看重江山社稷的心思，她自然也不会猜不透，叹气道：“你们都别争了，我希望我有选择心中挚爱的权利，若不能，那我只能自毁，绝不将就。”
她对自己有多狠，沈嵘最为清楚，洛倾颜看看她遍布伤疤的脸和她脖子处斑驳的烧痕，就也不难想象。
当下洛倾颜和沈嵘对望了一眼，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万一逼得她再次决绝自毁，这次她毁得也许就不是自己的容颜，而是生命。
吃过饭，楚凌霜陪着母亲一起回相府，沈嵘和洛倾颜都要同行相陪，一路上，两人冷眼对峙，火药味十足，搞得随行的那些太监侍卫们都胆战心惊，赔着十二万分的惊醒小心。
因为圣驾亲临，楚跃率着管家和妻妾子女们一起跪在大门外迎接，沈嵘微笑上前扶起楚跃：“楚相不必总是这么拘礼客气，以后你还是以朕的岳父身份见礼就好，不必和这些家眷们一般下跪。”
楚跃意味不明的看了林舒和楚凌霜一眼，温声一笑：“皇上要改变对嫣然的冷漠态度了吗？臣替她谢过皇上隆恩。”
自从沈嵘取消和楚凌霜的婚约，转而娶了楚府的二小姐楚嫣然之后，他就不再给楚跃国丈的殊遇，每次私下或者朝堂上会见，都任由他和别人一样行跪拜之礼。
今日这么郑重的突然提出，以后不必再叩拜，这言外之意，楚跃电光石火间就已经明了，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所有人都紧张的悄悄抬头观察着皇上的脸色，他却云淡风轻道：“如今凌霜和沁王已经解除夫妻名分，朕以后还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给予她一切该有的位份和恩宠，不管和她的婚礼还要等多少年，朕都愿意一直以女婿之礼和楚相以及舒姨相对。”
夏依依浑身似乎被抽取了筋骨般瘫软下来，她本以为，自己的女儿取代楚凌霜成为皇后，从此她们母女俩就可以恣意骑在楚凌霜母女头上，尽情发泄多年来的嫉恨。
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婚后皇上对楚嫣然的态度会那么冷淡，新婚之夜过后便不再临幸，平时也不许她擅自出现在清平殿和御书房，除了必要的宫廷盛宴和家宴，她的皇后女儿连见皇上一面都难如登天。
这哪里有半分恩宠，分明就和打入冷宫没有两样。
除夕那天后半夜，他暴怒之下，以百倍于楚凌霜的酷刑狠绝无情的惩戒了楚嫣然在太后面前的挑唆，元宵节那晚，承天楼上，他更是因为楚嫣然不小心跌倒要冲撞到楚凌霜身上，就毫不留情的一脚将她踹飞，腹部重创，呕血昏死，在床上躺了十天，才勉强可以下床。
究竟谁才是得宠的女子，事实已经残酷的摆在那里，由不得她不信，除了恨和不甘，她和女儿再无别的感受。
楚跃淡淡看了楚凌霜一眼，声音温和如初，笑意却不达眼底，低头掩饰住杀意道：“皇上，虽然自古有姐妹共侍一夫的先例，甚至突厥和西疆大漠那边有姑侄同嫁可汗，甚至兄嫂弟继，庶母留给新君的风俗，可是我大秦国毕竟是诗书传世的礼仪之邦，姐妹一起伺候皇上恐怕终归会遭世人诟病，也不利于后宫安定，影响社稷安危，臣恳请皇上打消此念。”
沈嵘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夏依依和楚跃一眼，作出为难不忍的神色问：“楚相此话，是要朕赐死楚嫣然，将皇后之位空出来，顺便防患于未然，提早掐灭姐妹争宠的苗头？”
“臣绝非此意，请皇上明鉴。”
夏依依吓得魂不附体，哭道：“皇上开恩，臣妇的女儿何罪之有，要被赐死？”
“是呀，楚嫣然何罪之有，朕岂能为了一己之私，随便扣她一项罪名处死？都平身吧，朕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更不必惶恐。”
众人起身，暗自抹了把冷汗，一个个心惊胆战的叩谢圣恩。
楚跃躬身邀请他进府一坐，沈嵘淡淡一笑：“不了，朕就送她到这里，楚相和舒姨不必挽留也不必相送。”
他深深看了楚凌霜一眼，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纵使没有时间经常回宫，心里也得留一处地方，放着我。”
楚凌霜有些尴尬的道：“你们都在我心里。”
“你们指的都是谁？”沈嵘脸色一沉。
洛倾颜幸灾乐祸眨眨眼道：“自然有我一份。”
“凌霜，你告诉我。”
楚凌霜白了洛倾颜一眼，道：“我的爹娘。”
沈嵘很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我走了。”
目送他和侍卫、太监们走远，楚跃招呼洛倾颜道：“洛公子请进。”
洛倾颜笑眯眯道：“丞相不用太客气，我洛倾颜也想以女婿之礼拜你，不知道丞相大人是否中意我？”
楚跃微笑打量他一番，道：“非常满意，洛公子小小年纪，却是当世排名最高的五少之一，凌霜嫁你，算是高攀了。如果她能得到你的垂青和修罗城的庇佑，我这个做父亲的就放心了，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爹……”楚凌霜想要说什么，楚跃摆手制止：“闭嘴，你的婚事难道为父没有资格过问？”
“你和我娘都有权利关心我的归属，可是婚姻关乎我一辈子的悲欢，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恕我不能完全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到书房来一趟！”楚跃说完，便径自先行，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林舒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低声道：“有话好好说，别和他起冲突。”
“娘，他从来没有对我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凭什么要过问我的婚事？我不服！”楚凌霜烦躁的跺脚。
林舒轻轻叹了一声：“听他的吧，我不想看到你们父女俩彻底撕破脸，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步。你要娘站在哪一边？”
楚凌霜一震，低声道：“娘，看到他身边的姬妾又添了多少吗？他对你如此薄幸，我看这丞相府不呆也罢，不如你跟我走吧。我先在附近给你租一套说得过去的房子，等我在芳华斋的工资和将军的俸禄发了，就正式给你购置房产，不要再待在楚家受辱受苦了。”
洛倾颜笑道：“要走就现在走，何必等你发薪水？本少爷送未来岳母一套房产不是小意思吗？”
林舒断然道：“我不会走的，凌霜，你不用管我，自己在军营好好保重，记住，别和你父亲闹翻。”
“娘，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楚凌霜气苦，却劝服不了母亲，她只得停止徒劳的劝说，向父亲的院落走去。
洛倾颜身形一闪，追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等进入楚跃的院落，他不由啧啧称奇：“你爹是四国最有名的无骨丞相，喜欢沉湎温柔乡，为何他的院落只有青松翠竹，和几株老槐树，连一棵花花草草都没有？他这里应该姹紫嫣红满园芳菲才衬他的名声。”
又走了一程，看到假山修竹后的书房，他更是觉得好奇：“奇怪，偌大的丞相府，貌美年少的婢女到处都是，为何你爹的院里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只有清一色的男护卫和洒扫奴仆？”
楚凌霜脸色有些苍白，冷冷反问道：“你没有注意到那些男护卫，甚至洒扫仆人，一个个都是身量秀挺，面容俊逸的年轻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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