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半跪在药池边，温柔扶着女儿的肩膀，轻言细语和她说话，说她喜欢的诗词，她小时候爱听的故事，因为淘气而出的那些糗，还有她出嫁后，她对她的思念和担心。
她絮絮叨叨，一直在说着，也没有重样的，楚凌霜始终没有任何意识，依旧浑身寒冷如冰块，不管是这滚热的药池还是沈峥灼热的烈阳真气，都无法将她的心脏暖热让身体回温。
她说的这些，一字不落，也入了沈峥的耳，他不敢分心旁顾，却还是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听了。
他不由也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母妃，不知道她在南疆女皇那里能否过上她想要的神仙眷侣生活。
庇佑一个浅语，能否真的换取母妃的平安，他心里没底，可是又无法亲自去见一见母妃，只能将一切往美好方面想象。
偏殿里的沈嵘，坐在灯下心不在焉的批阅着奏折，脑海里翻涌的也是难以派遣的寂寥和孤独。
他的母后是大秦史上最恶毒恃强的一代毒后，外公一家又是把持朝政多年的权臣佞臣，父皇万分忌惮又无可奈何，对他这个儿子自然亲近不起来。
母后只会上演一幕幕血腥虐杀让他见识，外公舅舅表哥们只会逼着他索要更多权利，父皇对他忌讳冷淡，能避就避，虽然认可他的才能却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身边的人，就算是最忠心的夏公公浣雪和众多心腹侍卫暗卫们，对他再忠心耿耿也都是以卑下者的身份跟随着他，这么多年，在精神上与他平起平坐的人，只有楚凌霜。
她虽然一身是刺，才情太高，智谋过人，对他紧闭心门，可以亲近却不许亲昵，但是她从来是真性情，坦荡荡，就算她一次次辜负他，甚至刺伤他，逃避他，他也从来没有真的生过她气，更不可能厌弃她。
如果没有这个可恶的刺猬，他这二十三年的生命恐怕全部都是黯淡血腥的底色，没有任何值得回味留恋的地方。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她生死难料，他才深深体会到，如果余生没有她，会是多么黯淡多么痛苦，似乎整个人生都将缺失大半，失了鲜活色彩。
他不禁更加后悔三个月前听从丞相楚跃的建议，将毁了容还总是对他冷淡回避的楚凌霜赐给沁王。
当时负气将她转手赐人，没多久他其实就后悔了，可是她已经成为天下人皆知的沁王妃，成了他的弟媳，他再想挽回她，千难万难。
就在他悔意翻滚意兴阑珊时，太后兰凤仪的凤安宫暗殿里，已经处理好手腕和胸腹部伤势的她，正躺在凤榻上一脸怨怒的看着窗边的男子，胸口剧烈起伏：“楚跃，今天我完全是按照你的意思，拼着得罪我儿，也要将楚凌霜置于死地，可是我落得什么下场？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没错，她目光灼灼盯视着的绝美秀雅男子，正是有“书画状元”“无骨丞相”之称的大秦国最平庸无为丞相楚跃。
他淡漠的问：“你希望我有什么表示？”
“我手腕很疼，你不能坐过来安慰安慰我吗？楚跃，我这么多年处处听你的安排，你对我始终都没有付出过一丁点耐心和温存。”
“我们不是有了容远么？没有我的悉心安排教导，他再天才，能有那么优秀吗？”
“我知道，他是当世最年少最天才的孩子，虽然身体孱弱了些，才能却当世无双。”太后唉声叹气：“说是我的儿子，我从来都没有亲自见过他一面，都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
“他出生的时候，你不是看过他一眼？”
“刚出生的孩子闭着眼睛皱巴巴的能看出什么？楚跃，我连他的样子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安排我和他秘密见一面？”
“成大事者，必须得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等他君临天下，一统四国的时候，就是你们母子相认之时，你不期待那最荣耀最惊喜的一天吗？”楚跃说着终于回过身来看向她：“为了那一天，我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与他相认过，就只怕出了纰漏，让他的身世和实力曝光，让我们的雄图大业功亏一篑。”
“好，我继续忍着，不见就不见，只要他能真的大出息，成为这片大陆上第一个真正的霸主，统一四国，不负你平生志。其实我的理想只是称霸后宫，将天下美人全部清除殆尽，让我在意的男人眼里只有我，只宠我。”太后难受得扭动着身子：“你过来，今天你必须得陪我，都这么多年了，楚跃，你总是推三阻四，不肯再要我，莫非你心里喜欢的人，其实一直都是林舒？”
“胡说什么，我和她成亲几个月就厌倦了，否则也不会又续娶了那么多姬妾。”
“那我呢？跃，我比林舒更早认识你，在你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对你一见钟情，央求父兄托人为你我做媒，你为何一口拒绝？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有看上我？”
“那时我还不懂男女之情，不懂得你的真心和你对我的好。”
“真是这样吗？我追了你两年，你都没有任何回应，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迷恋你迷得神魂颠倒，我不信那时候你还是不懂丝毫男女之情。”
楚跃叹气：“我是真的不懂，相信我，你也知道我精力都投注在理想上，多年后才开始对女子有了兴趣。”
太后冷笑：“要我怎么信你？你二十一岁才突然开窍，对女子有兴趣？林舒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一直不近女色的你兴起娶妻的念头？我总觉得，她是你的初恋，也是你这辈子唯一放在心上的女人。”
楚跃嗤笑一声：“不妨告诉你实话，凤仪，我楚跃从不知情为何物，更不可能对任何女人动心。不管是你，还是她，或者后来的那些姬妾，在我眼里都是浮云，只不过，你比她们更有用，而且也只有你懂我，愿意为我的理想铺路。”
“真的吗？你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包括林舒？”
“我何必骗你？在娶妻之前，我又不是没有碰过女人，在我身边服侍的丫头那么多，哪一个不是父母特意为我精挑细选的万里挑一绝美样貌？我早就享用过她们了，你别将我看得那么干净，就不会总是疑神疑鬼吃飞醋。”
“那为何在林舒之前，你的女人从来没有任何人有过你的孩子？”
“我很小心，不允许她们有孕。”楚跃冷淡道：“你应该清楚，嫣然和凌霜，只相差半岁。如果我喜欢林舒，会在半年后就另娶他人吗？”
“那你为何不杀了林舒？从你另娶开始，你和林舒就已经分居，既然没有情分，何必留着她碍眼？连楚凌霜你都舍得杀，为什么不能狠心灭了林舒？”
“当年林家还没有败落，后来凌霜又成了太子妃，你觉得我可以轻易除掉林舒吗？别胡思乱想了。你好好养伤，没事别再派人传唤我，要是被人知道你我不清白，一切大计都将落空。”
“楚跃，你姬妾成群，早就不在乎男女间的事了吧，为何一再对我敬而远之？我惦记了你一生，你只要过我一晚，今天你不陪我，我必与你翻脸，你别想再让我为你办事！”
“听话，我吩咐你的事情，都是对我们的孩子容远最有利的事情，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能和孩子的宏图霸业过不去是不是？”楚跃柔声说着，就要走。
“站住！今天我兰凤仪要是再得不到你，楚跃，就算你我之间有容远，我也不想与你再合作了！”
楚跃身子一僵，强自压抑着恶心和怒火，温润一笑，走到床边，轻轻抚着她断腕柔声道：“这里不疼了吗？别闹脾气，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受苦了，可你也该知道，嫣然此刻也正在遭受沈嵘的疯狂惩罚，我作为父亲，不能前去求情解救，我心如刀割，哪里还有心情与你亲热？”
“别骗我了，你会心疼嫣然？你厌恨凌霜，对嫣然也没有丝毫爱惜。在你心里，你相府里的那些所谓子女，你一个都看不上，对不对？”
“当然，只有我们的远儿才是最优秀的孩子，除了他，我对任何子女都喜欢不起来。”楚跃温柔道：“在我心里，你和远儿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姬妾，其他子女，可有可无，生死不萦我心。”
“是吗？”太后忽然搂住他的脖子，不容拒绝的吻住他的唇，贪恋的轻轻噬咬。
楚跃身子一僵，但是很快便逼着自己适应了她的索取，闭上眼睛任由她乱来。
见他终于不再排斥亲热，太后忍着断腕处的钻心疼痛和胸腹上的剑伤，单手撕扯他的衣物，急切道：“跃，今晚别走，或者晚一点再走，我快想死了。你当年是不是在骗我？就那一次之后，你再也不肯要我靠近你，你纯粹是在利用我吗？”
“不是，别乱想。你我身份不便，非我不愿。”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楚跃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便主动为她解开衣裙，吹熄了烛火，将床帘放下。
极度消魂之后，太后心满意足的依偎在他怀里，紧紧缠绕着他看似秀弱实则精悍无比的身体：“跃，你和当年一样厉害，竟然还能像年轻小伙一样折腾一两个小时。”
楚跃搂着她淡淡道：“相信我了吧？如果我对你没有真心，会这么动情有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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