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李佑家的环境确实令人同情,但可以从别的途径着手帮助。”
“你有什么办法?”
他终于不再情绪激动,而我也能将路上想的解决方案说出来。
“现在社会上像李佑家庭情况的有很多,毕竟高额的医药费对于普通或者困难家庭而言都是无法承受的,所以现在有很多人会采取众筹的方式。”
周瑜面露微疑:“众筹?”
他显然不可能没听说过,只是在他的理念里从没想到过这个可能,所以他紧接着又问:“那要怎么操作?”
“将具体事情经过以软文模式发布在各种平台上、朋友圈里,另外也可以在学校里发动号召。”这是目前比较常见的几种形态。
可周瑜沉吟了片刻后道:“李佑的自尊心很强,可能不太能接受这种形同乞讨的方式吧。”
我冷声驳斥:“是他的面子重要还是他母亲的命重要?而且众筹与乞讨是有区别的,前者是集众人之力应一时之难,将来再回报社会,后者则是不事劳动伸手讨要。”
周瑜说不过我,便烦躁起来:“你不是他,哪里能懂他的想法?换成是你怕也落不下这面子来。”我的眸光一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如果是我,但凡有方法能够让自己最亲的人活着,哪怕让我把尊严踩在脚底下跟人下跪,我都会去做。”
周瑜意识到什么,眸光闪了闪,上前一步想来拉我的手,不料我忽然把手背身在后,于是他的掌半顿在那,神色尴尬地解释:“贾小如,我没有那个意思。”
自嘲地笑了下,不予在这上面与他多争执,回到主题上来:“李佑的母亲需要这样一笔款额来救命,就我两次与他接触来看,他哪怕抵触最后也是会同意这么做的。”
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的卑微心。
李佑可能就是会徒生出这种情绪的人,所以当周瑜去游说这件事后,我在窗外看见那孩子涨红了脸眼神惊愕,但最后周瑜出来却说他同意做众筹,只是不能让学校同学知道。
自卑让他觉得这样做,会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可出于对母亲的关心,他又不愿放弃尝试。
软文方面原本周瑜想揽过去找人做,在我浅笑着问他是不是不信我的文字功底后,他讪讪地否定,没有再坚持。但不过时隔三天,他就怒气忡忡地杀到了我办公室。
当时肖东正与我就一案例做着讨论,周瑜闯进来便是看见我和肖东的头凑在一起看着电脑屏幕,从他眼中看来尤为刺眼和暧昧。
是旁边的小玲提醒了我,才抬头发现周瑜站在门边恶狠狠地盯着我。
肖东是只老狐狸,看了周瑜的脸色后就选择明哲保身,交代了两句便走回办公室去了。我自不可能任由周瑜在工作区域闹,旁边还都是同事在张望呢。
只得硬着头皮跟了周瑜出去,找了个偏静的角落。
不等我开口周瑜已先质问出声:“你为什么把众筹软文发布在李佑的校园网上?如今他同学和老师全都知道了,还纷纷跑去了医院。”
其实在他突然出现时我就猜到所为何事,所以这时也表现得比较云淡风轻:“这不是好事?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力量,能够更快筹出他母亲动手术的钱。”
“是我之前没跟你讲清楚吗?李佑同意做众筹活动,但不同意让学校和同学知道。你为什么要违背他的意愿,将求助内容擅自发布出去?”
“我只选择做对的事。”
“所以你就可以不顾他人意愿了?贾小如,不是你认为对的事就一定是对的,你知不知道?我对李佑承诺过,当今天得知后的感觉就像……”他顿了顿,脸上神色无比嘲讽,“就像那天早晨接到所里电话说有人报案一孩子跳楼了,而那孩子的名字叫李佑时,那种被一棍子打在头上的感觉。”
嘴里涌出一丝苦涩,他在怪我!怪我没让他当初坚持正义,怪我让他对李佑言而无信。
我尽量平静了语气问:“李佑现在是什么反应?”
“他能有什么反应?在他的老师和同学离开后就觉无地自容,闹着要出院,小林劝不住就打电话找我说明情况。”
然后他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跑来找我算账了?
这个男人,但凡遇到跟我有关的事,就失去了他本该有的理性判断力。说到底,不过是仗着我是他老婆,在我这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任性。
心里头打翻了五味杂瓶,混绞在一起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最后还是以浅淡的语气说:“我还在上班,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吧。”
话落没有等他有所反应,就迈步而行。本以为他多少都会像以往一样胡搅蛮缠来拉我,没料待我走出十多步也没听见动静,等拐角处余光回望,他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与人通着话,眼睛却紧盯着我不放。
回到办公室玲儿就来八卦了,问我是不是家里有事啊,老公都找上单位来了。
被我轻描淡写地打发了去,却又被肖东叫进了他的办公室。一进门他就似笑非笑地问我:“怎么?周瑜来找你算账了?”我把眼一瞪:“还不是因为你那边进度太慢?”
肖东失笑:“我这进度还慢?哦,对了,刚刚接到电话,人家钱已经打到了众筹账户内。”
我怔了一下,随即恼怒:“那你不早说!”
“这不是看你跟你老公在沟通吗?我若过来,能方便?”
听出他在有意调侃,虽然我没提过周瑜对他的介意,但这只狐狸可奸猾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加上周瑜对他的敌意从最初的暗涌已经搬到明面上来了,肖东岂能不领会?
在肖东面前,没什么可脸皮薄的,我假装没听懂地嘀咕:“就不能发条短信过来的吗?”
得来肖东的嗤笑出声,不过很快他敛正了神色对我认真地说:“小如,不觉得你对他太过纵容了吗?”我没作声,心里头也在沉思,是这样吗?
“就拿这次的事说,责根本就不在你,但可以无需理会,却为了他劳心劳力还不被理解、甚至误会,你不累吗?”
最后那句——“你不累吗?”是直击了我的灵魂。
与周瑜常常争吵,争吵的原因有意见不合,观念不同,还有误会与不信任,每次争吵过后都会觉得很累。不是身体乏力的那种,是心累。
几乎算是,狼狈地落荒而逃。
肖东不光眼利,还会读人心。不想被他剖析,一针见血的话会使我无所遁形。
正值下班时,我胡乱收拾了东西就背着包走出了法院,心头盘算着是不是要再过去医院看看李佑的情况。却在走到停车场时,缓缓停了步。
我的车门旁依了个人,正是刚刚怒气冲冲跑来找我算账的周瑜,他居然还没走。
周瑜是侧靠在车门上的,脚边依稀丢了几个烟头,似乎若有所思着什么并没察觉我过来。身后传来小玲的唤声:“贾律师?怎么还不走?”
这时周瑜才闻声扭转头看过来,与他目光相撞了下,我回头应话:“就走了。”
小玲也看见周瑜了,笑嘻嘻地说:“本来还想找贾律师搭便车呢,看来是不行了。”
微默了下,我说:“无碍,一起走吧。”
于是,我领着小玲走近车子。周瑜闻声侧转头,原本脸上很直白地写着有话要说,在看见跟在我身后的小玲后又隐忍了下去。
不想在外人面前落了他面子,走过去我便垂眸做了简单介绍:“我同事,小玲。”
听见小玲在后打招呼:“你好,周所。”
周瑜就在我面前任性,在人前可是周所。立即展了笑颜与小玲寒暄,俨然一副忘了是何人怒闯我办公室的模样。主要是在听闻小玲要搭顺风车时,极其顺口地问我拿钥匙让他来开。
我没给,“你自己车呢?”
他说:“我没开车,是乘所里小江的顺风车过来的,小江先回去了。”
派出所与法院经常会有交集,看了四下也确实没见他自己的车子或者警车在。
把钥匙递过去时脑中闪过肖东刚才就我对周瑜态度的形容,他用的是“纵容”两字。为啥他要钥匙开车,我就乖乖递给他了?以他刚才那恶劣态度应该让他自行打车回去,充其量赏他后座坐坐便了。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我坐在副驾驶座里,周瑜鸠占鹊巢一般地主驾驶着我的汽车。
小玲是个热心活泼的姑娘,她对周瑜的好奇远远大过于我这个天天见面的人了,于是车厢里就听见她叽叽喳喳地问着周瑜话。比如说——周所与贾律师是啥时候结婚的呀?怎么没喝到你们喜酒呢?再比如说——周所是怎么追到贾律师的呀?
我算是瞧出来了,这丫头不止是热心,还八卦。
之前与陈欢准备办酒时有给要好的同事送过请帖,她也在列,所以怕是很诧异为何我要取消婚礼,又怀疑我与周瑜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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