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到了亥时,我从铁门里一出来,就直接往方婆家跑去。
连口气都不带喘的,从她睡房的床下拉出来一个箱子,又从里面抽了九把香,在厨房拿了打火机,折身就要出去。
秋菊奶奶拉住我问:“青青,你这不是刚回来,怎么又要走?”
我为了赶时间,也没空跟她多说,只让她照顾好家里的几个老人,等我妈回来就行。
但她抓着我的胳膊不放手,还急着说:“你妈走的时候说让我照顾好你,今天不是最后一天吗?明天一早你还要去医院看他们,赶紧吃点热饭睡吧,别出去跑了。”
我心里着急,又不能甩开她的手,只能说:“好,你去帮我把饭拿过来一下。”
她刚转身走到厨房,我这边开门就往外面走,头也不回。
这些香我从第一天到方婆家里就发现了,放在床下实在闻着太呛,可就算是她人不在了,东西也是人家的,我也就把箱子尽量盖好,没去动它,没想到现在反而派上用场了。
不过线香用起来特别麻烦,因为要一根根地掰开,本来是挺细的东西,全部粘在一起,但那时候我见方婆用的时候,都是散的,所以我也必须提前准备。
本来带着手机看时间,可一到这里就黑屏了,怎么都打不开。
萧煜行说:“你只管做事,不用管别的。”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埋头苦干,他则悠哉乐哉地看着。有时候偶尔转一下头,会看到他眸光深沉,根本不像一只鬼,反而像一个心事重重的正常男人。
直到午夜到来时,他才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点香吧。”
九束草香点好,围着柳树插了一圈后,我才想起来问他自己要在外面守到什么时候?
他瞟了一眼地上冒着黑烟的香头,不甚在意地说:“烧完。”
我二话不说,转身就从铁门边出去了。
这一夜我提了十二分精神,到天色蒙蒙亮时,眼睛还睁的老大,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回到方婆家里已经累到筋疲力尽,一天一夜没休息,一旦松气,人就跟瘫了似的,躺在床上就爬不起来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听到秋菊奶奶说话声时,脑子里懵懵的,眼睛也睁不开,只想裹着被子再睡过去。
可是她不停的说话,除了她好像还有别人,而且越来越多。
我从床上爬起来,隔着昏暗窄小的窗户往外看,竟然见到我们村的一些人回来了,此时正站在院子里问村中的情形。
秋菊奶奶一脸和蔼地说:“没啥事啊,我们这几个老东西还不是好好的,还有方安媳妇儿,青青都在,就这两天方俊那小孩子病了,方安媳妇儿昨儿才带他去城里瞧医生去。”
几个人显然不太相信,看了看方婆家的房子说:“那你们怎么都住这儿啊?”
“这里地方小,暖和,大冬天的,你们都走了,村里连点人气都没有,我们就都围在这儿了。”
不知道他们最终相信了没有,但出门时,几个人都在交头接耳。
我穿好衣服,在厨房里随便找了个馒头,就着一碗热水吃下去,抓起电话就出门了。
路上给我妈打了个电话,问她城里的情形,还有方俊的情况。
她着急地说:“方家来的人说他被什么妖气缠了,要带回他们老家去才能治好,我这都急死了,方俊又不是咱们家的孩子,去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敢给他们?青青,你有没有去找刘会芳啊,让她快点来拿个注意。”
“路上走着呢,一会儿就到,你让他们别着急。”我一边讲电话,一边加快脚步。
可我妈还是很急,在那头压着声音,倒豆子似地说:“我怎么能不着急,他们一看到方俊就说要把他带走,说我们留在身边会害死人的,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不给他们又怕方俊出事,给吧,跟拐卖人口一样,人爹妈都不在,这事我怎么做主?”
我安慰她几句,为了缓解紧张气氛,也问了向一宏的情况。
她不耐烦地说:“你说说小方这孩子也挺好的,为什么他家里的人都是鼻孔朝天长,用下巴看人呢?”
我一听这话就是有出处,可现在也不是听她吐槽的时候,就说急着去找方俊妈,把电话挂了。
刘会芳在娘家住的还挺好,看到我去反而一愣,从椅子上跳起来问:“小俊是不是出事了?”
我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回她说:“没啥事,发烧了被我妈送到医院去了,你现在跟我走,一块去医院照顾他几天吧。”
她折身进屋拿了一个包就出来,连手套都没戴,在自家大门下推出电瓶车说:“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都出了村,却看到秋菊奶奶远远地往这边走来,边走还边向我挥手。
我才刚迎住她,就听到她说:“村里有人家回来了,非说自家的东西丢了,我怎么说他们都不相信,现在把方婆的院子都围起来了。”
我直接就爆粗了:“让他们围去,真是有病。”
秋菊奶奶一脸为难:“青青,我看着他们也不像是光闹事的,你要不回去跟他们说说,看是不是家里真少什么了,再说那几天不是也乱吗?”
我一肚子火,连打人的心都生了出来,把方俊所在医院的地址告诉刘会芳,跟着秋菊奶奶往村里回。
确实有几户人家回来了,正站在村中的主街上说话,看到我秋菊奶奶走近,就都住了嘴。
我挨个看他们一眼,冷着声音问:“谁家的东西丢了,丢的什么,想怎么样?”
村东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打着笑脸说:“都是破家烂院的,能丢什么贵的东西,就是秋菊婶子说,你们在村里都没事,我们在方婆家又只看到他们几个老人,所以就奇怪,想叫你回来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不信你们就别回来。”
真的快被他们气疯了,说完话,连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就往村西北角走去。
方婆家的大门是开着的,院子里也站着一些人,看见我回去,都故做热情地打招呼,但脸上看不出丝毫愧疚感。
我一句话没说,就进了屋,连门都关上了。
却没想到,这么冷漠的态度反而让他们定了心,到下午的时候,村子里半数的人家都回了家,热闹声重新响了起来,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人们聚在一起,聊着这些天在外面住着,花钱如何浪费,生活如何不便。
我心里有气,却也觉得这种生活气息难能可贵,只是不知道他们回来是不是真的没有危险了。
入夜以后,就特别期待见到萧煜行。
他对枯井,包括我们村的了解远远胜过我,也许问问他会好一点,至少可以提前预防。
结果这家伙听到我的话,反而很讽刺地说:“你告诉他们有危险,就不怕他们再怀疑你另有企图?”
“我能有什么企图?就是怕再出现前几天的情形,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嘛。”在他面前,我还是愿意相信人类,愿意相信我们村里的人是好的。
他却是事不关己的态度:“那种情形不会再出现了,但死人的事肯定会发生,会死谁,怎么死也待定,不过你如果好心去跟他们说,他们也不会信,你可以去试试。”
我很少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看来还是打击我让他比较有成就感吧。
这一通话说下来,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除了气我一顿。
一边借着他打的光,掰手里的线香,一边念莫生气,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们回来真的没事吗?”
“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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