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行声线平稳地说:“让姓向的带走,他家不是修道吗？应该有去除妖气的方法。”
从他嘴里听到向一宏的名字,我是有些意外的,不过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向一宏这次回到村里后,很快就发现了秋菊奶奶不对劲,并且也给她治好了,但他并未说方俊也有问题啊。
我才刚把这话说出来,萧煜行就露出一脸鄙夷的冷笑:“他的那点修行,也只能对付一下游魂野鬼,对于妖气,连感知力都没有。”
“那人家一开始还不是把你打败了？”我是咬着牙嘟囔出来的,这种戳短处的话,萧煜行应该不会喜欢听。
可能他真的没听见,也可能是懒得理我,所以没接下去说,只往柳树边靠了一点,让我也与他并肩,背靠着柳树站定。
看着周围浓浓的白雾,再看看身边站着的人,我还是憋不住话,问他:“你每天站在这树下,到底是在干什么,看风景,还是看风景？”
他只斜瞟我一眼,当什么也没听见,自顾自地站着不动。
这下我明白了,漫长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也可能就这么结束,我从他这里根本不会问到我想知道的答案。
三天虽然无聊,但还是接近尾声了。
中间没有再出任何岔子,也没有再死人,向一宏没有来看过我,连我妈都知道无力回天,来的少了。
我只在回去睡觉的时候,听她过向一宏的腿骨折挺严重,下床也只能拄着拐杖才能走,他们正想办法把他送到县城去治。
而我,因为萧煜行的警告,虽然很担心他,但还是装作没心没肺,每天从枯井这里回去,吃几口饭就倒头大睡,醒来又会跑到这里来,继续在柳树下站岗。
萧煜行白天很少出现,虽然让我守在这里,但自己基本都是天色未亮,或者夜幕降临时才会露面。
没有他在,我少了很多压力,有时候实在太闲还会哼几句小曲,或者捡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
最后一天中午时,我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雀跃了,眼睛一直往铁门上瞟,就等时间一到,从此就是自由之身。
这个时候却听到我妈的声音在外面叫我:“青青,你在吗？”
我赶紧奔到铁门边,尽量小声说:“在呢,怎么了？”
她也压低声音:“有件事跟你说一下,这两天雪化的差不多了,我今天打了城里的急救电话,他们下午会过来把一宏接走,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看了,你给他拿点钱,让他好好配合医生,过几天我去医院看他。”我一边说,还一边往柳树那里看,更催着我妈快点走。
最后一天了,千万不能出事,等我彻底从这儿出去了,想见他还不容易吗？
在门缝里看着我妈走了以后,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突然感觉耳边出现一股凉气,萧煜行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去送吧,把那小孩儿也带上。”他说。
我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很怀疑他这是在试探我,所以连忙摇头说:“不去了吧,他就是摔着了,去医院看个病,过几天好了就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萧煜行的语气又冷又坚定,而且说完这话后就回到柳树边,再也不看我一眼。
我内心相当矛盾,特别想冲出去看看向一宏的情况,又怕是这家伙使的诈,万一我一去看他,萧煜行立刻就给我扣个罪名,再逮住在这儿守上几天,那我不是冤死了？
想来想去,还是回到树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说:“我还是不去看他了,不过吧,刚才我妈在这儿的时候你也不说,现在也没人通知他把方俊带上,要不我回去跟我妈说一声？”
没回应。
他竟然还闭上了眼,干脆都不看我了。
我重走到铁门边,一边开门一边转着头看他。
始终没反应。
脚步一跨出铁门,我就想立刻长一双翅膀,直接飞到方俊的家里,飞到向一宏的身边去。
我妈和秋菊奶奶都在,方俊也跟在她们身边,但是他的眼神有点古怪,没有从前那么调皮了,很安静地站着,甚至有些木呆。
他们一看到我,也都吓了一跳,先问了一句:“青青,你怎么出来了？那恶鬼不会怎么样吧？”
我一边喘气,一边摆手,脚也没停下来,忙着走到向一宏的床边。
他的样子很惨,脸上有多处擦伤,碘酒的残留和天气的寒冷,又把上面弄的青一块红一块；左手臂用两块不太整齐的木板夹住,挂在脖子上；腿一直放在床边,上面缠了很多旧衣服撕成的布条。
原来的翩翩少年,几天就成了这么落魄的样子。
看的我心里难受,鼻头发酸。
其实向一宏很无辜,他完全可以不管我们,回到他的老家去,也可以不管我,只做他自己的事情,但是他没有那样做,特别无私地为我们着想,也为我们受这么重的伤。
他看到我进来,只叫了一声名字,就停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妈带着方俊和秋菊奶奶往院子里走,等他们出了屋门,向一宏才开口说:“青青,你怎么哭了？”
我忙着往脸上摸,一手冰凉,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并且早已经凉透。
快速用袖子抹一把,又捂着鼻吸了吸才说:“等会儿急救车来了,你先去县城,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看你。”
向一宏浅浅笑了一下,把脸的伤扯的七歪八扭:“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爸妈明天一早就到这儿了,他们会照顾我的。”
“啊？他们要来吗？”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不过向一宏却点点头说:“村里的事我处理不好,又受了伤,只能打电话给他们。还有,关于受伤的事,我没有跟方婶他们说,以免他们跟着担心,你后面也不要提了。”
这些都是小事,我所想的是,向一宏的爸妈要是来了,那他们是直接把他带走,还是会再回到我们村里来？到那个时候他们会再对萧煜行下手吗？
向一宏用他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说:“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就是骨折了,这在医生眼里,就是捏一下的事,你看你急的眼泪又快出来了。”
我被他说的赶紧把手抽回来,又去抹眼睛。
过了一会儿,才定定神说:“你把方俊带上吧,就是跟着我妈的那个小孩儿,他身上带有妖气,让你爸妈给他看看。”
向一宏看着我的脸问:“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妖气的？”
“是是……是我猜的呀,他这几天老发烧,还没事往枯井边跑,而且以前住在他外婆家的时候,邻居家里的鸡都死了,而且他来我们家的第一天晚上,村里就大乱,特别恐怖。总之,哪儿哪儿都不正常,你就带他一起去医院看看,也给你爸妈看看。你放心,我让我妈陪你去县城,明天我也会去看你的。”
这些话直到从嘴里说出来,我才发现方俊好像真有点不正常,但是之前我们根本就没往这上面想,如果不是萧煜行提醒,后面肯定还会出事。
一想到这个,背上的汗又冒了出来,一边心惊,一边也对这个恶鬼有点别样的看法。
向一宏当然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他一直看着我的脸,大概变化太多,所以他又急急地说:“好了好了,我带他去,你别急了,估计这些天是吓坏了才会这么紧张吧？不过你说的对,去看看总不多事,那就让方婶一起去吧,如果看过没事的话,再让她带回来。”
能把这事敲定,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起身叫我妈过来说话,却听到远处急救车的声音呼啸着往村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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