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丕兰都城到娄契济城至少需要二十天的时间,可对于卿雪来说哪怕两个时辰都是难熬的。
这二十天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她不知道古阎会做出什么事来。祈祷无用,着急无用,哪怕是日以继夜的赶路也依旧无法缓解心底的那份不安。
丁启坐在她身旁,一只温暖的大掌覆上她冰凉而紧握的纤手。他觉得身旁的女人好像又变回从前那只脆弱无助,惹人怜惜的“女鬼”,而他终于能够触碰到她,给她些温暖了!
“别怕,我一定会替你将他救出来。”这大概是他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冷血杀手能说出的最温暖的话。
这和穆淸决如出一辙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卿雪有一瞬间的恍惚,偏过头去看他。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的声音,她才会走进那间宠物店,才能熬过那些没有穆淸决的日子。
“谢谢!”卿雪转过头去,被握着的手轻轻一颤。
为了不引人注目,丁启此刻已经粘上了假发髻,从眉眼到下颌,每一处都是穆淸决的样子,唯有肤色,要稍稍白一些。
感觉到卿雪手上的动作,丁启才不自觉的将手收回来。他能感觉得到卿雪眼神里流露的感情,炙热、细腻,一丝一缕的交织在空气里,再落在他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他再十恶不赦一点,再自私一点,是不是可以借着这张脸俘获她的心。但每每见到她眼底的无助与哀伤,他的心瞬间便软了下来。
爱一个人有两个极端,他像是在这两个极端里游走,要么,为博红颜一笑,哪怕舍命也要将她的心上之人救出来。要么,为拥美人入怀,甚至可以亲手杀了她的心上之人。
丁启此刻是矛盾的,这种矛盾随着心底那份二十几年都未激起过的情愫渐渐浓郁而在灵魂深处愈演愈烈。无论天平朝向哪一端,终究会有人受伤。
他已经不太敢与卿雪对视,只怕那份无处躲藏的情感会被发觉。
随着马车突如其来的一阵颠簸,卿雪缓过心神将目光收回去,丁启才沉沉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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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救穆淸决,马车疾驰了一整日未停过,而那匹马显然已经吃不消了,卿雪感觉到马车停下,急切的掀开帘子质问:“怎么不走了?”
车夫满脸困顿,被吓醒了大半,只说:“马已经跑不动了,现在是半夜,主子还是在驿站歇息一晚,明日换上新马再赶路吧!”
“不行!你现在就将马换了,继续赶路!”卿雪一刻也不愿耽误,尽管这一整日的颠簸她已经感觉身子都快散架了。可这些与穆淸决的性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车夫显然是精疲力尽,再加上冬夜又冷冻得嘴角发颤,但也不敢反驳,跳下马车就准备去敲驿站的门,好换上新马。
而这时丁启已经趁卿雪不注意,将从冲元道长那里要来的麻沸散凑到她面前,将她弄晕了。
颠簸一日,纵是丁启都觉得全身乏力,莫说是卿雪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了,所以他打定主意不会由着她的性子这样日以继夜的奔波。
在车夫敲开驿站大门之时,丁启已经戴上面具,横抱着卿雪站到了门口。
“今夜就在此处歇息吧!明日再继续赶路!”丁启吩咐着便抱着卿雪径直走进了驿站。
车夫听了这话如获大赦,连声应下便转身牵马车去了。
驿站里有耿秋山安排好的人,连客房都是备好的。那位小厮亮了身份,丁启就一路跟着他上楼,进了客房,将卿雪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
“公子,您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事吩咐,小的先告退了。”
“嗯!下去吧!”丁启吩咐完听小厮掩上了门却并未离开,此刻卿雪因为麻沸散的关系睡得很熟,满脸的疲惫消散了不少。
丁启知道她睡熟了会去那个世界,怕她又着急想办法回来,干脆就将麻沸散直接搁在她枕边,防止她再次醒来。
望着面前这张恬静的脸颜,丁启坐在床边不自觉的将手伸过去轻轻抚上,从眉眼到唇角,每一处都撩拨着心弦。
丁启看得痴迷,喉结微微一动,属于男人的某些感知从身下传来。
但面前的女人像是带着一种不可亵渎的美,让他一忍再忍,渐渐将火气降下去。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她的面颊,没有再进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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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雪知道自己睡着了,着急想醒来,却是如何也醒不过来。直到翌日辰时,才在一阵颠簸之中醒转。
而此刻自己正安然的躺在丁启怀里,马车疾驰着一路向前,那份困顿与酸麻之感依旧侵蚀着全身,她根本没有意识到昨夜在驿站歇息了一晚,只当是自己太累睡了过去,一睡便到了天亮。
上一次被人这样抱着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此刻这个怀抱里有着和穆淸决一样的温热,一样的气息,让她迷恋着不愿起身,却又在下一秒哧然坐起,回到了身旁的位置上。
“谢谢!”她浅浅淡淡的一句,心底却是浓浓的感激,他受伤初愈,这样抱着自己一晚定是十分疲惫。
“你打算每一遍谢吗?”丁启浅浅一笑,乍然空了的怀抱让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被掩了过去。
“我们这样日以继夜的赶路,应该能将时间缩短一半吧?是不是?”卿雪满脑子都牵挂着穆淸决的安危,丝毫没有察觉面前这个男人的变化。
丁启脸上有些不自然,只安抚说:“应该吧!别着急,他会没事的。”
“嗯!”卿雪咬唇点头,她除了告诉自己要坚信这一点之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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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丁启都如法炮制,每每到了夜里就用麻沸散将卿雪迷晕,再抱到驿站歇息,第二日在她醒来之前再继续赶路。
可一次两次不易发觉,次数多了,卿雪怎可能猜不到。
夜幕渐渐降下,丁启刚准备再将麻沸散凑到卿雪面前时就被她抓了个正着。
结实的手臂被卿雪纤弱的小手抓住悬在半空,手中握着的药瓶已经藏无可藏。
“所以我们这几日夜里都没有赶路是吗?”卿雪质问他,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带着一种窒息的痛苦。
“丁启,哪怕是多一秒,多一秒淸决都会有危险。你怎么可以替我做决定,要是...”
卿雪不忍说出自己最害怕的情形,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丁启看她情绪这样激动,只能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安慰着:“你冷静一点,完全不休息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卿雪倚在这个熟悉而又坚实的胸膛上摇摇头,抽泣着:“我没关系,真的,我们去救他,一刻也别耽误。”
“好!”丁启只能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那你答应我,只要觉得身体不适,立刻找地方休息。”
他能够感觉得到卿雪对他的依恋日渐深刻,已经不似从前那样客套而有距离感了。她窝在他怀里安稳得像只小猫,但他也知道,这份安稳来自于这张容颜,这副嗓音,与他本身无关。
自己于卿雪而言只是穆淸决的替代品。可不知为何,他也甘于当这替代品,或者,越久越好,最好是当上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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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换了一匹又一匹,甚至连马车也因为颠簸而损坏,换过一次了。狼军速度极快,为了不被察觉,基本都是白日休息,夜里奔袭,纵是这样也依旧能轻松的赶上卿雪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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