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比去年冷,雪还下得还特别密,高不凡和卢三郎两人刚出门,天上竟然又飘起雪花来,幸好只是小雪,两人乘着马车来到李家的宅子前,发现比较冷清,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估计是眼下已经太晚了,天色将近黄昏,其他人早就凭吊完离开了。
“范阳卢氏卢洪涛,渤海高氏高长卿前来吊唁。”咨客高声报出卢三郎和高不凡的名字,然后便有下人领着他们进入灵堂祭拜。
灵堂就建在大厅中,两边贴着挽联,中间墙上一个巨大的“奠”字,窦氏的灵柩就摆在大厅中央,灵柩前面设了香案供人凭吊,李家的五名子女身披麻戴孝跪倒在灵前,而李渊则站在灵堂前负责迎送客人,看上去有些憔悴疲惫,但神色还算平静。
此时还有数人排在高不凡和卢三郎前面,所以两人便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候,不过大家都是上完香,寒暄几句就离开了,所以轮得很快,只是盏茶工夫就轮到卢三郎和高不凡了。
“客人上香!”咨客唱了一声,高不凡走上前,从李建成手中接过一炷香,后者打量了高不凡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致意。
高不凡双手持着那炷香插入香炉中,对着窦氏的灵柩作了一揖,此时那名咨客又高声唱道:“家属回礼!”
跪在地上的李世民便带头站起来向高不凡鞠躬回礼,此时的李世民形容憔悴,全然没了神采飞扬的样子,旁边的李玄霸还是病蔫蔫的,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高不凡,而年纪最小的李元吉约莫十二三岁,无精打采地顶着一双熊猫眼,一副严重缺眠的样子,倒是最后的女子让高不凡眼前一亮。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女要俏一身孝,李渊嫡女李秀宁本来就生得容貌不俗,此时一身白色的丧服,神情悲戚,更是显得楚楚动人,惹人生怜。
“世民兄节哀顺变!”高不凡抱拳一礼,李世民点了点头道:“长卿兄有心了。”
高不凡正欲转身离开,李世民旁边那名病蔫蔫的少年竟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弯成了熟虾似的,朝着地面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高不凡面色微变,估计是前不久才经历了一场瘟疫,所以条件反射般往后退开两步。
“玄霸!”
“三弟!”
李渊匆匆奔了过来,李世民和李建成等人也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扶住李玄霸抚拍按摩。
“李玄霸?”高不凡差点连眼珠子都掉出来,这名病蔫蔫的少年竟然是李玄霸?我敲,隋唐演义小说中的第一好汉,武力值最牛比的李玄霸竟然是个病秧子,这也太毁三观了,小说当真只是小说,都是吹牛逼比的,信不得呀!
这时,李玄霸终于缓过劲过,舒了口气道:“我没事,现在舒服多了。”
李渊看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儿子,皱眉吩咐道:“秀宁,你扶玄霸回房休息吧。”
李玄霸摇头道:“爹,孩儿不用休息。”
李渊登时面色一沉,李建成连忙劝道:“三弟还是回房休息吧,在这里守了一天,你也累了,听爹的话,不要再逞强,娘门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把身子累垮的。”
“是啊,三弟还是回房休息吧。”李世民和李秀宁也劝道。
李玄霸只好点了点头,又对着高不凡歉然地笑了笑:“玄霸是不是惊吓到高牧监了?真是万分抱歉!”
“那倒没有,玄霸兄须保重身体。”高不凡神色自若地道。
“谢谢!”李玄霸礼貌地抱了抱拳,便由三姐李秀宁扶着离开灵堂,后者离开前还扫了高不凡一眼,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不满,估计是对高不凡刚才下意识后退数步的反应不爽。
李渊歉然道:“玄霸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顽疾,一直都治不好,刚才没有弄脏高牧监的衣服吧?”
“那倒没有,即便是弄脏了也不打紧,唐国公不必介怀。”高不凡道。
李元吉这小子撇了撇嘴,暗道:“装什么装,刚才退得比谁都快,还不是怕脏了衣服。”
“世民,现在也没客人,你送一送高牧监吧。”李渊吩咐道。
高不凡连忙表示不必了,但李世民还是把高不凡和卢三郎两人送出了门口,此时雪花还飘飘扬扬地下着,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街道和屋顶上白茫茫一片。
“世民兄请回吧。”高不凡拱了拱手道。
李世民张了张嘴欲言犹止,卢三郎见状便道:“高牧监,天寒地冻的,鄙人先走一步了”
“好的,卢兄慢走!”高不凡拱了拱手道,卢三郎径自上了马车离去。
李世民目送着卢三郎的马车远去,这才问道:“长卿兄和卢三郎很熟稔?”
高不凡答道:“一般朋友吧,算不得特别熟,世民兄是有什么话要跟在下说吗?”
李世民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长卿日前在临朔宫中的事世民也听说了,宇文述跟他儿子宇文化及都是睚眦必报之人,你可要小心了!”
高不凡不着意地摸了摸怀中的箭头,淡笑道:“世民兄多虑了,宇文大将军应该还不至于与在下计较吧?”
李世民皱眉道:“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长卿兄还是不要麻痹大意的好,之前便有过得罪宇文述后暴死的官员,还不止一个!”
高不凡凛然拱了拱手道:“谢过世民兄提醒,在下会小心的。”
李世民叹了口气地道:“世民有丧在身,要不这种天气倒是正好适合和长卿兄去喝两杯,触膝长谈岂不美哉!”
“来日方长,也不必急在一时,雪越下越大了,世民还是进去吧,节哀顺变!”高不凡安慰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转身返回屋中,高不凡也转身上了马车,吩咐高首和高仁开车,这两货早就冻成狗了,闻言立即赶马而行,只想及早回到牧监署烤火。
此时雪真的越下越大了,北风呼啸,奇寒蚀骨,天色昏沉,街上更是看不到一个行人,地上只有一行车辙,应该是先行的卢三郎留下的。
马车转过一条街道,高首突然勒停了马,叫道:“不凡少爷,前面好像是卢管事的马车,莫非是在等咱们?”
高不凡掀起车帘,果然见到前面的街道正中停着一辆马车,车身上积了一层雪,把标志也掩盖了,看着倒是有点像卢三郎乘坐的马车。
高不凡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时高仁已经跳下马车跑了上前去,片刻又跑了回来,一脸古怪地道:“少爷,马车上没人!”
就在此时,高不凡突然心生警兆,大喝一声小心,几乎同一时间,三支劲箭便分别从街道两边和后方屋顶上劲射而来,呈“品”字,势大力沉,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高首和高仁急忙就地趴下,嗖嗖嗖,三支利箭快如电闪般击中了马车,尤其是正从马车后方射入的那支利箭,直接贯穿过去,从马车的前方飞出,正中拉车的马腹部,马匹悲嘶一声往前狂奔,竟然一头撞上了前面停着的马车,然后轰然倒地。
这一撞的力道无疑相当猛烈,前面那辆马车当场被撞得四分五裂,而高不凡所乘的马车也翻倒在地,鲜血倾刻把四周的雪地都染红了,也不知是马血,还是人血。
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吓得脸都绿了,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北风鸣咽,雪花狂舞,四下里却像死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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