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我要很认真地跟你谈谈此案对当年调查组成员前途的负面影响,包括铁雁、伊宫等等!”
医院送来的进口新药果然厉害,经花嫒守护了整整一个下午后念松霖体温终于恢复正常,人的气色也好转不少,有精神半倚到床头说话。
很巧,念松霖第一句话便是蓝京等人刚刚讨论的话题。
蓝京面色凝重道:“我们正在苦思对策,舅舅……恐怕最麻烦要数伊宫,双重压力。”
“是,伊宫处境不妙,尤其出身伊宫家族,情况非常类似我们临海念家,你说没有直接联系,间接有没有?白手套呢?总能找到毛病。”
念松霖叹了口气道,“小蓝,趁这会儿精神不错,咱爷俩往深处聊聊,以后……我不确定身子骨能不能撑得住……”
蓝京听得毛骨悚然,连声道:“舅舅……舅舅!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您才多大岁数,您往后日子长着呢,等我和思思的孩子长大结婚要请您坐上首!”
一急之下连最隐私的秘密都说出来了,但对念松霖而言不算秘密。
“我自个儿的情况自个儿有数……”
念松霖长长叹了口气,气息似从深遂的空洞里传出来,带着沧桑辛酸的味道,“有几件事要关照你,小蓝一定要记牢了,一定要记牢!”
“好的,舅舅,我听着呢。”
蓝京恭恭敬敬道。
念松霖道:“思思动用家族备用财富连续两波反击,把汪老、高靖那帮家伙打得很疼,也领略到了资本的威力,今后估计不敢再打类似主意但临海念家也无形中孤立了自己,除家族主脉,其他都将转往香港、新加坡等地,基本不碰内地生意,也与过往结交的领导们彻底切割,别觉得可惜或痛惜,在我们这样的国家,传统家族无论在体制深耕还是商界做强做大,迟早会是这种下场,我虽然早就预见到了,却没料到如此惨烈。”
蓝京手指关节捏得格格直响,心里想着要是念松霖有个闪失,绝对要请颜思思发动雷霆万钧的第三波攻击,让汪老那帮人倾家荡产!
“你记一个人的名字,陈强,耳东陈、强大的强,”念松霖道,“好普通的名字对吧,全国大概好几千同名,但思思的母亲知道他底细……小蓝,日后若遇到最危急最险恶的情况,且包括燕家大院在内都帮不了你的时候,就透过思思那条线找他,记住,他只会帮一次。”
“陈强……他在……”
蓝京想试探细节,念松霖打断道:
“知道太早对你不利,会微妙影响你的工作生活,深深刻在脑子里就行,总之他可以救急……我这回没舍得用,一方面心中有底不可能糟到哪儿去,另一方面也知道家族藏在香港的后备财富,汪老不怕跟我同归于尽,怕的是我让他人财两空,哼!”
“所以他濒死反扑极为不智,他并非无欲无求之人,有很明显的软肋。”
蓝京道。
“汪老急欲为自己留笔宝贵的正治财富,也为高靖、乔超然等死党争取生存空间,各打各的算盘!”
念松霖沉声道,“我这次被拿下——堂堂副国级说软禁就软禁,关了那么长时间没个说法,没人负责,不是被拿下么?你知道受创最重的是谁?”
“云家旭。”蓝京道。
“说得对,小蓝如今愈发成熟了!”
念松霖赞赏道,“汪老、高靖那帮家伙发起反扑并得到骆广庆支持,归根究底意在打击云家旭的威望,重用的大将都保不住,以后谁敢跟他干?没号召力了嘛。这也是两桩案子发酵后傅冰、桑向民、燕志毅按兵不动的根源,都乐见云家旭影响力被削弱,从而为后年顺利换界铺平道路,明白吗?”
纵使两人私下谈话都很隐讳,可见话题之敏感,蓝京会意点点头。
“后两年将是云家旭愈发弱势的两年,也是傅冰、桑向民提前布局的两年,燕志毅、骆广庆拓展空间的两年,更是普华成、许华、陈瑞华、宁夏天、古景平五马争常博弈的两年,局势会相当混乱,也相当险恶,激烈程度不亚于上界、上上界,小蓝务必要当心!”
说到这里念松霖微微喘息,在蓝京帮助下喝了几口水,续道:
“我说的意思并非让你脱离燕家大院、远离惠铁生,恰恰相反,两条线都不能断,你背后还得有树,甭管大树小树、有没有抵御力,历史经验表明每次乱战当中率先倒下的往往都是没任何背景的,硬茬要留到最后啃,你看这回汪老啃念家这块硬骨头不就磕到牙齿吗?”
蓝京认真地说:
“提到燕家大院,路省长和我最反感在您案子当中的不作为,虽说各种苦衷和因素,但就论事很不地道,我非常失望。”
念松霖停顿有顷,道:
“小蓝最反感应该是云家旭吧,还有公开夸我‘君子’的傅冰,他俩又有什么表现?官至五常层面可以说站到地球之巅,芸芸众生在他们眼里形同蚁蝼,没什么不能失去,也没什么不能牺牲,想想如果有朝一日小蓝也成为五常……”
“不不不,舅舅对我的期望太高太高,我蓝家祖荫达不到这样的厚度。”
蓝京连忙道。
“假设有那么一天,你同样无法摆脱五常层面的思维与桎梏,”念松霖道,“舅舅的意思是在官场不要轻易责怪别人,你无法洞察对方内心世界,很难猜透其玄机与目的,唯有坚持做好自己,守住尊严的底线!”
“是的舅舅,我记住了。”蓝京道。
念松霖道:“你到紫寺后的一举一动,舅舅都很**,目前来看主打城北新区大开发的牌符合潮流;民族问题稍稍急了点,可以往后压一压再说;钢铁三厂改制对你是机遇又是挑战,我觉得省领导不会忽略你在衡芳那段经历,待价而沽吧,不要轻易答应,也别把话说死,官场没有‘绝对’二字。”
蓝京道:“正月初十省长屠省事到三厂视察期间一直想逼我表态,我偏偏绝口不提,他很生气。”
“正治家生气当不得真,”念松霖道,“小蓝要有心理准备,不单单军工央企背景的屠省事想横冲直闯,黄砬连续发生大事件后压力山大的王锐锋很可能孤注一掷,届时你上不上那条船?”
蓝京略加踌躇:“舅舅认为呢?大西北的环境太恶劣了,无论自然环境、人文环境,还是官场生态。”
念松霖道:“舅舅提醒你一点,但凡省·委书记和省长横下一条心打硬仗,结局都不会太差,因为站在京都角度不能允许他俩输,否则将是巨大的灾难。”
“哦——”
蓝京若有所思点点头。
之后话题转到临海念家平安落地后的安置问题,念松霖显然担心外甥女颜思思身处家族局中容易迷失方向,恳请蓝京多参与多指点多把关,特别有针对性地提了七八条意见。
身体未愈的念松霖讲话很慢,中途不时停下来喝水、吃药、测量,一直聊到深夜蓝京见他眼里有了倦意才结束。
回到茶室,秦铁雁等仍边喝茶边等待,蓝京大抵介绍了谈话内容,表示近期必须拿出思路应对伊宫瑜为首有可能被清算问题。
一夜无话。
空间太小,距离太近,姬小花自然不敢冒险潜入蓝京房间,花嫒还惦记着夜里、清晨查看念松霖体温根本睡不踏实,不可能当众“偷吃”。
蓝京则满脑子念松霖沉甸甸的话语,又反复推敲伊宫瑜、姬小花、高雅等人的去向,不知不觉入睡直到天亮。
第一时间来到念松霖房间,正好花嫒拿着药盒从里面出来,做了个“嘘”的动作,并肩来到后院道:
“早上五点多钟体温突然飙升,我赶紧用进口药压下去了,估计得睡到下午两三点,你别多耽搁影响工作。”
“进口药也不管用?”蓝京担心地问。
“要连用三天,期间会有反复,”花嫒道,“据美国同行说此药副作用很大,就算高烧遏制住了,后期会有一连串反应,加上念老精神状态和体质,不能着急慢慢调理。”
蓝京瞟了瞟身后,道:“这趟来去匆匆,没能和你……以后肯定补课,把缺的都补回来。”
花嫒下意识捂住他的嘴,轻轻跺脚道:
“你疯了,要被人听见可就……”
“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前女友,怕什么?”蓝京笑道,“特别铁雁直接晓得咱俩睡过,那又如何……”
提到“睡”,花嫒陡地古怪一笑:
“这回来湖畔山庄才听说很多信息,比如郁杏子秘密生子,再比如颜思思悄悄在碧海有个儿子,还有姬小花看你时眼睛水汪汪的,不错啊蓝京,竟然背着我四处播种,哪天叫上红樱一块儿维权……”
“你就别打搅红樱了,让她平平静静过自己的日子,”蓝京道,“你也有儿子,好好抚养成人。”
“唉,我突然间想跟你生个孩子,无论男女……”
花嫒幽幽道。
蓝京怜惜地说:“你快四十了,这个年龄不适宜怀孕的,花嫒,咱俩曾经的爱情永远纯真永远鲜艳,无须任何人或物维系。”
“是吗?”
花嫒听得展颜一笑,“就怕你置身鲜花丛中,很快忘了我……”
蓝京正待说话,后门边出现一张容光焕发的笑脸:
“蓝市长,吃早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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