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俊循着蛛丝马迹一口气追到两省边际,在面临焦糖等人往碧海还是钟岳县城的方向性问题上,毫不犹豫选择钟岳县城。
如容小姐所说,情报人员接受培训时被告知非不得已不准试图在京都、碧海、勋城藏身,因为越是现代化的大城市,管理架构和监督网络越是成熟,警方只要不计代价地抓捕,根本逃脱不掉。
走了七八公里,王英俊觉得有可能被那个老板误导——老国道拐个大弯抄近路又回钟岳县城了,这里的“近路”其实指的是山路!
只有刚进去的三四公里修了石阶,其它则是荆棘密布、杂草丛生,没有一条处平坦象样的通道。
时值寒冬山风凛咧,一阵紧似一阵直透骨子深处,南方的冷带着潮湿和阴郁,一直冷到心底,而王英俊出来得比较匆忙光考虑携带各类辅助工具,唯独忘了多穿件衣服。
甚至临出门时同伴还打趣要不要换件薄些的衣服,好像到南方度假似的。
加之焦糖等人毕竟在小旅馆休整一番,可能还吃了东西,王英俊从昨晚到现一直处于高速行军状态,此时真是又冷又渴又饿又困,愈发后悔不该听老板最后那句话。
这种破路,自己走了七八公里都受不了,何况莫胜男抱着个无行动能力的孩子?
最要命的是焦糖等人逃亡线索突然间没了,会不会方向性错误?
正在犹豫究竟中途折回,还是索性再往深处走走,突然间前面几十米远的灌木丛中一阵碎响,有个红衣人影匆匆跑向右侧山谷。
王英俊不假思索喝道:“站住!”
两柄飞刀霎时滑至指尖,处于随时发射状态。
红衣人影听到人声反而跑得更快,王英俊虽诧异为何只剩焦糖一个人,转念又想可能莫胜男抱着孩子躲在附近,此乃声东击西之计。
然而焦糖绝对想错了,不知道眼下她才是各方势力急欲缉拿的正主!
山谷里狭窄难行,而且越往深处越窄,山谷口还有四五米宽,几十米后剩下两米多,再往前跑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两侧则是滑溜溜高可攀的山壁,黑压压给人沉重的压抑感。
王英俊有过山地追捕的经验,越跑越快;红色人影速度也不在他之下,始终保持二三十米之间的距离。
转瞬红色人影跑到山谷尽头,再右拐,陡地消失不见!
王英俊谨慎地放慢脚步来到面前,冷不丁被扑面而来的水珠泼了一身,定睛看原来是道二十多米高的瀑布挡住去路!
瀑面宽七八米,从断崖上急泄而下,隆隆的水声响彻山谷,下面水潭则旋着无数漩涡。
在最高的石崖边缘,红衣人影背朝着他,双手负在身后,似在欣赏壮观的瀑布水流。
王英俊全身肌肉紧绷,右手悄悄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沉声道:
“焦糖么?我奉组织的命令带你回去接受调查,识相点请配合,不然场面会很难看。”
红衣人影陡地低沉地一笑,慢慢转过身体,霎时王英俊呼吸停滞,失声叫道:
“你……你不是焦糖!你是谁?”
此人脸上明显戴着*,无法辨清真面目,但那个突出的喉结已经说明一点:
他绝对不是焦糖!
他是谁呢?便是受蓝京调遣专门前来暗中协助焦糖、莫胜男逃亡的蒲旭。
蒲旭来到钟岳县城后,只做了一件事:
来到县城邮政鲜花礼仪那边分别给焦糖、莫胜男各送一束鲜花,要求下午下班前送到单位,里面插了张小卡片,写着两个字——快逃!
似想焦糖、莫胜男收到鲜花什么反应?明知有可能是陷阱,也必须第一时间逃离钟岳县城!
因为送花者准确知道她俩的工作单位,还有啥怀疑?至于暗中警告的真实意图,焦糖的习惯从来不去多想,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两人紧张地联系后匆匆回家收拾细软,销毁痕迹,焦糖相对简单些,很快便骑着摩托车来到莫胜男租居的宿舍,半小时后,一车三人悄无声息离开了钟岳县城。
选择在公路监控点前的小路拐弯,途经村里小超市补给,以及开了一夜后加油都确有其事,王英俊的判断没错。
直到那个小镇。
焦糖急行军般开了夜车确实累了,孩子一路上颠簸也哭闹得她俩头疼,决定找家隐蔽的小旅社休整几个小时,顺便慎重讨论到底逃往哪个地方栖身。
小镇不大,总共就五家旅社,如王英俊所走的线路最后决定到巷子深处的那家,然而刚刚靠近巷口,一辆吉普车悄然停在摩托车边,车窗下滑,焦糖定睛一看震惊道:
“蒲旭!”
是的,此人正是蒲旭。
他反复推敲秦铁雁交办的任务,愈发觉得制造意外让焦糖凭空得笔巨款的想法很傻很天真。
焦糖、莫胜男又不呆子,岂非不懂天上不会掉馅饼?与其绕绕弯弯曲曲折折,不如直截了当交代清楚。
“上车再说!”
蒲旭道,焦糖迟疑地拉开车门看到后排没人遂放下心,招手让莫胜男抱着孩子坐上车,她则坐到副驾驶位置。
蒲旭低沉有力地说,“这辆车给你,后备箱有两百万现金,去哪儿随便;摩托车给我,我要在小镇阻截追兵,切断所有线索。就这样!”
说完便下车欲走。
“等等!”
焦糖叫住他,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问什么,感觉有些问题一言难尽,有些话又太多余,蒲旭在小镇出现本身就证明一切,半晌轻叹口气道,“再见。”
蒲旭坐在摩托车上目送吉普车消失在视野外,并不担心真的失去她俩的踪迹。
同样焦糖出于微妙的心态也不会中途换车,至于开到目的地前一站,通过此次事件已经了然,有人帮总比没人帮好。
再然后蒲旭来到巷里那家小旅社,给了老板五百块钱,就是收买他说两句话,一是承认焦糖住过宿;二是导致王英俊入坑的那句:
桥往西南走,有条老国道拐个大弯抄近路又回钟岳县城。
彼此都是情报人员,接受的相同的培训、相同的训练说不定教官都是同一个,因此王英俊能揣摩到焦糖的心理,蒲旭也能揣摩到追踪者的心理。
既然不去碧海,肯定返回钟岳县城,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嘛。
此时,蒲旭看着王英俊淡淡问:“谁派你来的?”
王英俊也淡淡地说:“各为其主,没必要说得太明白……看来人已被你转移了吧?”
蒲旭也不答他的碴,径直道:“两条路,一是拚个你死我活,个人感觉没必要;二是你原地向后转,咱俩谁都没遇到谁。”
王英俊定定出了会儿神,冷冷道:
“我有退路,你没有。”
蒲旭眯着眼道:“我在帮你考虑,对我来说,没人能挡我的路!”
说着身体如飞鹰般凌空下扑,手腕翻出一柄亮莹莹的软剑,直插王英俊头顶。
这一招无论角度、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且挟居高下击之威,声势十分骇人!
王英俊早有准备,半侧步抬剑一挡,“当!”
两剑相击冒出火星!
巨大的冲力使王英俊蹬蹬后退两步,蒲旭却借力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继续凌空下击!
啊,难道是脱胎自民间但训练基地绝少有人练成的绝技“九转飞鹰”?
据说“九转飞鹰”从第一次凌空下击起,借助对方防守的力道腾空上飞,一次比一次飞得高,飞扑的力量也越来越大,至第九转时能把浑圆的金球砸扁。
寻常高手顶多撑到四、五转,超过六转的屈指可数;与之相对应的是,能将这门功夫练到用于实战的真是凤毛麟角,一个最硬的杠子是,体型必须很小从而体重很轻,这样才能借力打力,仅此便淘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学员。
王英俊虽识得绝技,却来不及反应,硬生生挡了蒲旭第二击,震得虎口发麻,又退了三步。
不能这样下去了!
虽然心里明白,王英俊还是不受控制地挡了第三击,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蒲旭再度腾空时王英俊飞身平移,如离弦之箭射向右侧五六尺高的巨石下方,身体蜷成一团,双臂交叉摆出十字姿势,意欲拚死也要给对方痛击!
蒲旭身在半空“噫”了一声,猛地多翻两圈收住势头,飘然落在他五六米开外。
王英俊也慢慢松开双臂,良久涩声道:
“为何放弃第四击?你明明尽占优势。”
蒲旭道:“你刚才的招式让我想起一位老朋友,不说了,总之若在平地较量我未必赢你,这回是取巧了……请回吧,还是那句话,咱俩谁都没遇到谁。”
王英俊顿时恍然此人可能认识自己的教官,因为刚才十字交叉是那位教官的招牌招式,沉思片刻拱拱手道:
“须得有个由头,请别客气。”
说罢坦然扔下软剑,双臂展开。
蒲旭情知王英俊必须负伤方可回去覆命,否则难以交代,当下点点头道:
“得罪了……”
抬手一剑刺中王英俊右臂头,鲜血四溅,这是很专业又很有技巧的手法,既让对方右臂瞬间丧失行动力,又没伤及筋骨。
“谢谢!”
王英俊撕下衣服草草包住伤口,再度拱手后迅速离去。
蒲旭却没急着动身,在山里转悠到天黑才趁着夜色专钻小路来到碧海,他计划先在碧海呆一天彻底甩掉可能的尾巴,然后再沿着焦糖逃亡线路准确定位落脚地点。
在焦糖的问题上,蒲旭太了解蓝京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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