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道:“正因为我全程参与,掂得出全部举报材料的震撼性和杀伤力,小米不敢交给我,唯恐我一是顶不住压力崩溃了,二是乱投乱送天下大乱,所以,根据风险隔离原则她应该把最重要部分交给你或者胜男!”
“绝对不是我!”
秦铁雁倒吸口凉气,“她交给胜男了?到底亲妹妹啊,都不顾虑胜男鲁莽冲动、做事不计后果的脾气吗?”
“但你又好到哪儿去?”蓝京道,“小米手里就这几张牌,打来打去没得选。”
“那倒也是……”
秦铁雁气闷闷道,“所以焦糖、项鸿平背后势力紧盯胜男不放,试图从她身上打开缺口?”
蓝京怔忡良久,轻轻叹道:“咱俩对胜男隐瞒了一部分真相,胜男也对咱俩隐瞒了一部分真相,很公平,是吧?”
“苦涩的公平……”秦铁雁叹息道。
这时焦糖从后门快步出来,旋风般飞到他俩面前压低声音道:
“你们猜我看到了谁?市委书记张寓宸!”
“还有谁?”蓝京和秦铁雁异口同声问道。
“就他和莫胜男,同占一个八人座包厢!”焦糖道。
“老板、伙计都认不出市委书记吗?这眼神别开饭店了!”秦铁雁道。
焦糖道:“有人守着,菜只送到包厢门口;我趁乱换上服务员衣服到门缝前瞟了一眼……虽然只两个人吃饭,包厢按八客起步价结账,嗨,估计进门时也做了掩饰吧,莫胜男不也戴口罩、变色镜?”
秦铁雁猛地弹起身往饭店方向冲,蓝京和焦糖一个抱腰一个拖臂死死拉住他,较了好半天秦铁雁才颓然停住,一屁股坐到地上酸楚地说:
“原来……原来这就是她不理我的原因……”
焦糖“卟哧”笑了起来。
蓝京拍打秦铁雁脑袋,道:“吃顿饭而已,犯得着这样?你以前不是还跟女医生……”
“停!”
秦铁雁怒道,“那是执行任务需要!”
“跟女医生怎么了,继续。”焦糖饶有兴致问道。
“按这种相处情况来看,恐怕胜男早就知道那桩秘密,所以痛恨咱俩,”蓝京道,“但我早就当面说过,如果隐瞒了什么绝对为了她好,不存在任何别的私心杂念。”
“什么秘密?”焦糖又问。
“呃……”
感觉焦糖在旁边谈话没法进行,秦铁雁无精打采道:“回……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儿,哪怕多呆一分钟。”
蓝京没吱声,似在思考着什么。
焦糖道:“怎么,你不想守到他俩吃完晚饭干啥?来都来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秦铁雁扭头朝蓝京看。
蓝京深思两三分钟,道:“那就继续等,不过焦糖,回程跟踪市委书记车辆是桩危险活儿,你考虑考虑。”
经他提醒秦铁雁悚然一惊:不错,哪怕张寓宸跟莫胜男幽会,跟踪就是跟踪,法律定性不因为你理直气壮就从轻,况且一辆摩托车坐两位县委常委加一位副县长,不象话!
焦糖轻松一笑,冲蓝京眨眨眼道:“你还信不过我的车技?被发现了可以逃,论飙车技术整个衡泽有几个比得我?再不行可以撞麦垛。”
蓝京听得心中一荡,故作严肃道:“不准危险驾驶!”
秦铁雁感觉两人对话玄机重重,似乎里面有些令人心痒的故事,瞅瞅他又瞅瞅她,道:
“我暂时听不懂,好吧今晚没心情穷究先记这儿,以后我会让悬案水落石出。”
定下盯梢、跟踪到底的策略后,焦糖又从后门混进去,不知使出什么招数居然搞来了几个馒头外加一袋红烧肉,三位县领导偷偷摸摸蹲在田埂里吃完史上最简陋也是最香甜的一顿晚饭。
“哎,局座有没有头戴绿帽子的感觉?”焦糖突兀问道。
秦铁雁一口饭差点噎在嗓子眼,恼怒道:“我要翻脸了,焦糖!”
“随便翻,”焦糖道,“其实你应该感到荣幸,跟市委书记是情敌。”
“哎哎哎……”
蓝京阻止煸风点火的焦糖和焦躁万状的秦铁雁,道,“吃饭真的只是吃饭,不要作过多联想,张寓宸空降衡泽刚落地就对胜男表现出明显的关心照顾,吃顿饭怎么了?要是不吃饭才麻烦呢。”
焦糖哈哈大笑,秦铁雁则唉声叹气满腹心事,半点开玩笑的情绪都没有。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不算长,也不算短,然后如焦糖所料,张寓宸和莫胜男出包厢时都戴着变色镜和口罩,张寓宸在此基础还多了顶帽子,两人在司机兼警卫的保护下从后门来到停车场,上了一辆车牌号不显眼的私家车。
有耐心地等了两三分钟,焦糖方自发动摩托车,还是蓝京夹在中间、秦铁雁断后。
摩托车大灯没开,焦糖全凭前面那辆车尾灯做指引,至于并不算好路况只能纯粹靠车技和运气。
“慢点,慢点!”
秦铁雁为焦糖漆黑中“盲开”心惊肉跳,不停地提醒道,“宁可……宁可追不上也别快,摩托车速度不能跟汽车比。”
蓝京倒很适应,不以为然道:“五六十码还可以接受吧,不算快。”
秦铁雁道:“你懂啥?摩托车速度超过五十码后,驾驶员视线开始变窄,以后越快窄,甚至只能看到前方,看不清两侧!”
“怕就下车!”焦糖冷冷道。
秦铁雁遂乖乖闭嘴。
一路有惊无险地跟踪那辆车子进了城区,穿过主城大道后轻车熟路地驶入市招待所。
“啊,真……”蓝京也愣住。
秦铁雁更是拳头捏得格格直响,若非坐在摩托车上八成要冲进去当众揪出莫胜男质问。
焦糖作为局外人反而冷静些,道:“你俩急什么?市领导娱乐、健身、休闲的项目都设在招待所,确保安全无虞,要是开房,他敢堂而皇之把莫胜男带进去?招待所里多少梁焱、黄运雄的耳目,想想就知道了。”
商量一番还由焦糖进去,否则他俩身份不恰当也不太好办。
她把摩托车交给蓝京,大摇大摆来到门口亮出工作证,保安看到“县委宣传部”字样,难以置信地反复打量这位酷酷的小太妹,抬手放行。
站在市招待所对面巷子里,蓝京与秦铁雁感慨万千。
“当时你从正门进去,然后一眼看到站在阳台上焦急等待的小米?”秦铁雁问道。
蓝京喃喃道:“她穿着红裙子……后来坠楼流的鲜血和红裙子浑为一体,太红了,红了刺眼,至今每当我梦中想起那一幕都忍不住颤抖。”
“姓张的明明知道所有这些,还带着胜男进去开房,他疯了吗?他是不是很变.态?失去姐姐再把妹妹弄到手能够弥补他某种缺憾?”
秦铁雁一连串质问道。
再三斟酌,蓝京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能藏着掖着,必须跟秦铁雁挑明了,略加思忖道:
“铁雁,关于张寓宸,我得到的内幕消息是他在京都有大靠山,而且跟咱俩背后靠山一样,都在急切地寻找有关绿野药厂更多证据,漩涡的焦点……我原来一直以为仅仅是小米遇害落在凶手手里的举报材料,其实不然,可能张寓宸猜测以小米的聪明谨慎应该还有备份乃至更多原始材料,所以庞奔庇护下的凶手是一根线,胜男是另一根线,两根线他都想要!”
出乎蓝京的意料,秦铁雁显得格外镇静,淡淡道:
“我就猜到你隐瞒了一些信息……你去年以来频繁去省城、京都,应该联系上大人物了,但大人物都对我不太放心吧?很好,有你撑着就行,我有我的使命。庞奔那条线不用多说,各方虎视眈眈可谁也不敢乱动,因为高尔夫球场的尽头是京都汪老,除非哪个有一击得手的把握;胜男这边,老实说目前为止我还是不相信你的判断,她压根不象能藏住心思的人。”
“我也觉得不象,但衡泽除了我们仨,小米找不到第四个敢以性命相托的人,”蓝京道,“我觉得以小米的智慧应该能想出让胜男绝对保密的办法……铁雁,张寓宸喜欢勾引女大学生,相比而言胜男年龄有点大,不是他的菜。”
秦铁雁连连摇头:“爱屋及乌嘛,我就是……当然不排除他主要目的在于举报材料,但如果把胜男骗到手何乐而不为?”
他说得咬牙切齿,好像张寓宸已经得手似的。
蓝京长长思忖,突然道:“小米遇害潘杨第一时间把胜男控制起来,之后迫于各方压力予以释放,胜男随即回了趟阳泽老家,咱俩各出了500百块钱呢,对吗?”
“不是送骨灰回去吗?”
说到这里秦铁雁一拍大腿,压低声音道,“她趁机把全套材料藏到老家了?”
蓝京摇摇手:“咱俩现在才琢磨起来的东西,人家早就研究透了,没准老家那边已被悄悄翻了个底朝天……应该还有别的地方,你想想,当时衡泽乱得一团糟,根本没人在意胜男抱着骨灰盒回老家,那么,如果她中途悄悄下车呢?你知道长途大巴那一路停靠多少个站?或者下车后再转车咋办?不可预测因素太多太多,没办法查的。”
秦铁雁倒吸口凉气,隔了半晌道:“小米啊小米,活着的时候让咱俩神魂颠倒,难以自持;去世后还留下一连串不解之谜,让咱俩寝食难安,步履艰难……可咱心甘情愿,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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