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渝海说完这段想换口气继续,不料蓝京稳稳踩在他尾音上,道:
“渝海同志关于下午招投标中心情况介绍,焦糖同志听清楚了吧?我想就其中四点谬误进行说明!”
“谬误……”
姜渝海阴沉着脸要发作,蓝京冷冷道:“渝海同志做介绍时我没打断,也请尊重我的发言行不行?你这种动辄双标的做法,我很怀疑过去纪委工作怎么开展!”
姜渝海听了按捺不住又要发作,被旁边庄咏诗按住,轻轻道:“渝海待会儿说。”
蓝京道:“我为什么说双标?先请瞿秘书给每位常委同志发一份复印件,我提醒记录同志,这份复印件要作为附件放到会议记录后面,过阵子我要检查的……同志们都看到了,这是仲永佑承认未带任何书面证明的说明,上面有包括他在内所有纪委同志的签字画押!”
“被你逼的!”姜渝海的声音不高也不低。
蓝京恍若未闻,续道:“一位纪委副书计逆程序去调查改制招商活动程序瑕疵,同志们不觉可笑吗?当然我知道他不敢撒谎,肯定受耿书计指示;但国企改制招商活动也得到耿书计认可了,而且有县长办公会会议纪要,试问哪个程序有瑕疵?这是我说的渝海同志第一个谬误!第二秦铁雁同志没有强行带走仲永佑,在场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到仲永佑主动跟在后面离开大厅,嗯,的确被警车带走,毕竟要去接受涉黄调查嘛,又不是表彰纪委先进人物……”
姜渝海冲他怒目而视。
蓝京接着道:“第三关于滥用公权力,到底谁在滥用公权力?按渝海同志理解,纪委可以根据群众举报进行调查,但公安不可以;纪委可以根据群众举报扣留正府副县长云峰同志问话,公安根据群众举报调查仲永佑就一蹦三尺高,试问,是不是向纪委举报的群众比向公安举报的群众地位高一等?”
“纪委接的举报关系到四家国企改制招商能否合规合法进行,涉及金额大,如果情况属实性质严重,不夸张说很可能是大案要案!”
姜源海杀气腾腾道,“我作为纪委书计既然直接向耿书计汇报,必定有很充分的证据,但秦铁雁搞什么玩意儿?涉黄,这点小儿科的东西明摆着打击报复,干扰阻挠纪委干部执行公务……”
蓝京反唇相讥:“拜托源海同志看看签字画押,他本人都承认违反程序,你还好意思继续说执行公务!同志们,如果白纸黑字放到面前都拒不承认,那么今晚临时常委会别开了!”
说罢重重合上笔记本,重重拍上茶杯盖,似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二位同志冷静,冷静,都为了工作没必要红脸。”
庄咏诗赶紧出面打圆场。
耿啸林见蓝京真的要走,终于开口道:“蓝京同志,听我讲两句……关于四家亏损国企改制,蓝京同志跟我商量过,我是认可的,这个我认账;关于纪委派人去招投标中心中止改制招商,源海同志事先向我请示过,我也认账。不过两件事并不矛盾,问题出在具体执行层面,蓝京同志、云峰同志没法约束参与招商的私营老板;源海同志也没想到仲永佑执行公务不事先准备证明材料,另外工作方法方式都有待商榷……”
各打五十大板,让蓝京和姜源海都有台阶可下,却把仲永佑当作替罪羊!所以嗬,神仙打架打输了还是神仙,小鬼遭殃那可真的万劫不复。
耿啸林安抚冲突双方后续道:“今晚不要纠缠于操作层面的种种问题,那个遵循谁主管谁负责原则,同志们要提高正治站位,从务虚的、全局的、前瞻的视野来考虑如何确立党委对国企改制领导地位,唔,包括改制招商流程,改制后继续成立党小组保持正常党员活动等等,都要囊括在内。”
好厉害的招数,把国企改制上升到加强党的领导层面!
夏铭无缝衔接上去,道:“我建议在常委会下面设立国企改制领导小组,直接统筹、管理、监督国企业改制相关事宜,研究讨论工作中的难点、堵点、痛点,实施对国企改制的全流程管控。”
“国企改制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办公室设在县委办,”印会实道,“为加强党的领导,发挥好党组织在国企改革发展中的领导核心和正治核心作用,我提议耿书计亲自担任领导小组组长。”
“赞成!”
姜渝海随即响应,“这样有利于党.务工作的顺利开展,特别要把纪检监察放到首要位置来抓!”
转眼间稳稳的三票。
耿啸林为何每次都在常委会立于不败之地,关键就是左膀右臂再加铁杆盟友,连同他自己就有了四票,剩下随便看看、瞧瞧、瞪瞪眼睛,再拿两票便过半数。
这是耿啸林聪明之处,即从不谋求绝对掌控常委会,那样容易引起市委警觉继而进行大洗牌;他让吴穹等对手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取胜希望,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表面来看也是,三票似乎并不算压倒压倒优势,接下来多争取几位不就形成抗衡之势吗?
如果那样想正好踏入耿啸林的陷阱,因为那盘散沙从来不具备硬杠的条件。
接下来小会议室出现短暂的沉寂,一方面虞程友、赵怀石等本土系常委并不急于表态,另一方面常委们也在观察蓝京的反应,面对耿啸林刚柔相济的高招是乖乖就范,还是一如既往地公然对抗。
并非所有常委都跟庄咏诗想法一致,竭力维持常委会团结和谐,某种意义来说当书计与县长闹矛盾时,第三方势力尽管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把握好分寸和力度的话也能从中捞取不少好处。
此时的焦点人物蓝京却平静如昔,目光所及轻轻掠过坐在后排记录的瞿千帆,瞿千帆会意手指一按,一条事先准备好的短信发了出去。
今晚的常委会,蓝京岂会不作未雨绸缪的部署?双方都在预判彼此有可能出的招数,继而提前做好反击准备。
“同志们都不发表意见吗?我来说两句……”
蓝京道,“首先我完全赞同耿书计关于加强党委在国企改制过程中的领导地位和核心作用的议题,也同意设立国企改制领导小组全流程管控国企改制,党要管党、从严治党,根本目的是保持党同人民群众、企业的血肉联系,把人民利益放在心中最高位置,始终坚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宗旨意识,解决好‘从哪里来、为什么人、靠什么人’的问题,指导党员干部胸怀强烈的爱民、忧民、为民、惠民之心,心里始终装着父老乡亲!”
耿啸林道:“加强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最本质特征,也是中国特色**制度最大优势,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
虞程友等常委都作颌首、思考状,心里却失望不已,暗想蓝京这小子分明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耿啸林稍稍发点力都撑不住了?真没用!
蓝京续道:“但我不同意渝海同志‘要把纪检监察放到首要位置来抓’的说法!国企本身都有党组织,难道此前一直没把纪检监察放到首要位置吗?同志们,之前历史烂账我不管,就下灶轧花厂等四家亏损国企而言,生产经营搞得一塌糊涂,内部管理一片混乱,被我突击上门实地盘点还闹出那么大笑话,纪检监察发挥了什么作用?国企机制下纪检监察尚且形同虚设,试问私企模式下怎么放到首要位置?渝海同志到底在骗常委同志们,还是在骗自己?”
他轻巧地晃过耿啸林,矛头直指老对手姜渝海。
姜渝海被他连讽带刺脸色酱紫,厉声道:“耿书计已要求今晚不纠缠操作层面工作,重点是全局、前瞻,请蓝京同志回归正题!”
“我就在谈正题!”
蓝京正色道,“我已说过同意常委会设立国企改制领导小组,不过这当中有个工作移交的问题必须交待清楚,这一点,我觉得常委同志们都不会反对……”
工作移交?
常委们狐疑地相互打量,都不敢贸然接碴防止缠到身上,关键时刻又是庄咏诗出面,微笑道:
“请蓝京同志解释一下工作移交的含意吧,同志们……可能此前没接触过改制事务,不太了解涉及到的专用名词。”
蓝京道:“下灶轧花厂等四家亏损国企从被迫停产到组织清算,每笔账每个资产都做了核查登记,有据可查;之后由云峰同志牵头的国企改制小组接手,又在此基础上作了资产评估等,现在县常委会层面成立领导小组,那么云峰同志必须对经手工作进行全面审计,然后正式移交给领导小组,此后四家亏损国企发生的任何问题都与云峰同志改制小组无关,这叫铁路警察各管一段,我的表达没问题吧?”
空气顿时凝固。
在场常委们都很清楚蓝京所说的全面审计是假,翻旧账是真,此前已达成默契暗中压下的下灶轧花厂李厂长与沧海实业勾结等事件,大概率要翻出来大张旗鼓调查。
从而又呼应刚才蓝京当众质问姜渝海“纪检监察形同虚设”,因为挖的案子越大,越打脸县纪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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