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秘书沉吟有顷,道:“如果换作我的领导的立场也会这样要求,所以,我是出自私人情谊私下提醒!小蓝想必听得出来绿野药厂事件远非基于荷莲岛的个案,而上升到更高层面的博弈与厮杀,幕后凶险程度难以想象……不瞒你说,我的领导已放弃对此案的跟踪,知道为什么?”
“因为,”蓝京猜测道,“三年后大领导即将……”
“对的!”
路秘书颌首道,“没内因就没动力,但燕家需要,上次我说过燕志毅是下界冲常热门人选之一,但仅仅之一,不是唯一,那个层面的竞争对手不想可知实力都相当强劲,非同寻常!”
蓝京赫然惊道:“绿野药厂正是竞争对手的软肋?!”
“猜测是这样,问题在于没有证据啊,”路秘书道,“但那种证据你能握到手里吗?恐怕会死一万次!还真的只有庞奔那种人镇得住,第一他爪牙众多随便托付给哪个而且可以采取双盲形式;第二他不是直接杀人凶手,无法指控;第三省市两级都有人护着……”
“市领导主要是黄运雄!”
蓝京简直恨透了那个家伙。
路秘书摇摇头:“以我对黄运雄的了解,根本罩不住绿野药厂事件,庞奔背后还有更隐秘的保护伞即张建和那条线……他干的有些勾当黄运雄也未必知道。”
“这么复杂啊……”
蓝京大感意外,良久道,“上次没来得及向领导汇报,其实去年秦铁雁无意间发现了一宗秘密……”
遂将张寓宸是莫小米秘密情人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据观察他很忌讳我俩知道那桩秘密并多方试探,倘若确定,以他的风格恐怕会对我俩不利!”
“原来如此!”
路秘书道,“姓张的是个人物,后期我会摸清他的底细,在此之前你和小秦务必稳住,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还是那句老话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蓝京苦笑:“但愿不当冤死鬼。”
“只要高挂免战牌对手暂时没奈何你俩,而且……”
路秘书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笑意,“注意跟燕家大院搞好关系,嗅到危机及时寻求保护。”
“怎么才能搞好关系?”蓝京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
路秘书却不肯继续说,举起茶盅道:“早点去念家吧,如果有机会的话老人家一般下午三四点期间会客,再晚就赶不上了。”
“好的!”蓝京抬腕看表后一迟疑道,“日后若遇到麻烦能不能向领导汇报?”
路秘书似没料到蓝京这么直截了当,愣了愣,道:“刚才说过我的领导已放弃绿野药厂案子,再加上郁杏子回归家族,他已不再**衡泽乃至七泽的事情,上次指示我出面找饶争取县长职务是回报你收留落难之际的郁杏子,那是最后一次……”
“我懂了,谢谢路秘书的厚爱,非常感谢!”
蓝京深知在郁杏子父亲来说根本无所谓情谊,而是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次的疏远的世故,该刹车就刹车绝不会再有半点牵连,因此身为大领导贴身随从,严格来说路秘书私下会晤蓝京都是不对的。
下一站直奔念松霖的小四合院,昨天就联系好了,他对这个小朋友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不过说实话若非燕家专车司机,就凭蓝京压根没法在迷宫般的胡同里丝毫不走弯路地找到念家。
还象上次那样念松霖独自站在前院迎接,询问蓝京今晚到明天的安排后便打发专车先回去。
“今晚咱爷俩开怀畅饮,不管多晚都安排车子送你回燕家大院。”念松霖开心地笑道。
出于安全考虑家人都分散在各地,纵使新春佳节能回京团聚的也寥寥无几,念松霖守在小四合院真的闷坏了。
“佑宁县长不好当吧?我知道那地儿,沉闷压抑单调,但砸烂绿野药厂后能够提拔过去也算大费周折……”
念松霖如斯道,蓝京叹息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都传到京都了,好像每个人都知道绿野药厂毁于我手,唉!”
“砸得好啊!”念松霖一个劲地笑,“本来所有人均怕这怕那蛮忌惮,可你跟秦铁雁不请示不汇报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它砸了,一时间包括苦主都愣住了,不晓得拿你俩傻小子咋办才好,你说好玩不好玩?哈哈哈哈……”
两人进堂屋前刹那,蓝京不落痕迹地朝老人家四合院方向瞟了瞟,念松霖心中有数,轻拍他的肩膀道:
“这次太仓促,来不及协调,上次见面我可是打了大半个月的提前量,等四五月份老人家精神状态最佳的时候吧,届时我来安排。”
一壶清茶,一碟水果,两人相对而坐。
蓝京先详细介绍了由项社长、焦糖秘密监视后引发的砸烂绿野药厂来龙去脉,又简要讲述发现张寓宸即为莫小米情人的经过,以及上午与燕志祥、中午与路秘书交谈等情况。
他真把念松霖当作亲舅舅,所有一切毫无隐瞒。
“信息量真大呀……”
听完之后念松霖指着他笑道,“你小子半年经历比人家一辈子都精彩,有意思,有意思!”
他定定出神思虑良久,陡地说,“笼络你的是燕家,那么几乎可以肯定跟伊宫接洽的就是邱家,燕家美女邱家汉嘛,商业气息更重些的邱家找上伊宫家族再正常不过,但婚事能不能成就难说了……”
“最近伊宫家族与宗万城斗得不可开交,略略处于下风。”蓝京道。
“商战不是官场争斗,没多大事儿,”念松霖看法跟伊宫玥所说一样,“宗万城台面上倚仗女婿吉昌兵,那是逗老百姓玩的,吉昌兵要真知道老丈人暗底下干的勾当绝对立马离婚不带犹豫,所以宗万城背后隐藏的靠山是谁,值得琢磨。”
蓝京问出没好意思直接问路秘书的话:
“绿野药厂以及小米举报材料到底能上升到什么高度什么性质的问题,令得包括燕家在内各路势力虎视眈眈?”
“哟,这倒问住为舅了……”
念松霖笑道,“用老人家的说法我官当得太小,达不到那个层面;老路呢有可能知道些但不敢说;我试着猜猜仅供你打开思路,不一定准确……”
说着做了个手势,两人又一前一后来到宽敞透亮的院里。
迎着一阵紧似的北风,念松霖悠悠道:
“每逢换界必出层出不穷的狗血大戏,跟欧美总统竞选似的几乎成了铁律,因为现行竞争机制决定了当候选人旗鼓相当时,没办法从中挑选出‘更好’或‘更适合’,只能通过逆向淘汰……”
“舅舅,什么叫逆向淘汰?”蓝京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字面意思是指在各个领域精英或德才兼备的人往往会遭冷遇、排挤甚至打击、压制,相反缺乏能力、碌碌无力的庸者因善于钻营附会成为‘适者’顽强地生存下来,宋代苏辙将其总结为君子斗不过小人规律,”念松霖道,“我在此基础上做了引申,比喻为看谁犯错误最多、最重,举例来说惠铁生就因为秘密情人叛国以及私生女事件倒在入常门槛前,无论他承认与否;武英奇得罪的老同志老领导太多,也马失前蹄。”
“绿野药厂幕后的东家即宗小盈任职的那家跨国医药集团!”
蓝京霍然一惊,“会不会与它有关?”
念松霖道:“以我过去在钟纪委接触的一些案子,大凡引进体量惊人、规模庞大的跨国公司、全球企业,因为涉及国家产业正策和民族企业保护等问题,都会在相当层面激烈博弈,能够拍板定下来肯定权衡之后觉得利大于弊且经过层层审批、集体决策,但很多时候理论分析是一回事儿,具体执行又是一回事儿,拿化工厂来说立项阶段哪个不吹得天花乱坠拍胸脯保证零污染?这方面小蓝应该深有体会。”
“大领导只能对决策本身负责,管不了那么多细节吧?”蓝京质疑道。
念松霖深沉地说:“所以说逆向淘汰,正向成绩同等优异的前提下少犯错误者胜,首先看生活作风,好,你没问题;其次审查拍板上马的项目,你没收礼收贿是应该的,你能保证秘书没收?下级没收?再说那个老板送给别的领导都收了,你说没收就没收?来来来,查查你的财产来源,你或许这个项目没收可别的项目收了,那叫顺藤摸瓜……”
“钟纪委都这样查违规啊!”蓝京脱口道。
“各层各级都这么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此干部要想顺利成长必须经得起考验,”念松霖道,“沿着这个思路往下分析,局势演变相当诡谲,宗万城与伊宫家族的商战很可能只相当于接触战,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以摸清对方底牌。”
蓝京道:“据我所知伊宫瑜是私下与邱家接触,家族并不知情;况且由于财产分割等原因,伊宫瑜并不在意商战结果。”
“那又存在战略误判问题,”念松霖转而微笑道,“你跟伊宫瑜无缘,没必要掺和进去,但那个焦糖还不错的,可以考虑。”
“唉,一言难尽……”
蓝京低低叹息又转回话题道,“舅舅也认为我该听路秘书的话,避免并约束秦铁雁不再插手小米举报材料的深度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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