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凌晨两点,大明曙光机械厂宿舍大院。
作为传统老牌的省属国企,大明宿舍大院规模非常大,分为单身宿舍区、职工住宅区和领导住宅区,其中领导住宅区清一色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只不过为了遮人耳目刚开始以修建仓库的名义,远看上去不及外面别墅精致,里面却由厂子出资装修得舒适华丽,不折不扣的“安乐窝”,且房改面积又故意算得粗疏,实际面积一百四五十平米可房产证只有九十多。
工人们都说一套房的钱买了两套房还赠送豪华装修,怎么都想当干部呢。
黑影幢幢,悄无声息地围住第六排第三套小楼,这种户型好处就是易攻难守,后窗防盗栏封得死死防止不三不四的工人打主意;两侧都是别人家,有的因为把整个院子都封进去了,墙壁又高出半米左右,正门便是唯一出口,可谓瓮中捉鳖。
宿舍区养狗的人家很多,狗在夜间嗅觉非常灵敏,渐渐地此起彼伏叫了起来。
“动手!”
为首黑影一看势力不对劈手命令道,紧接着“轰”一声,厚重的防盗门被微型炸弹破开,几道黑影闪电般冲进去,随即分出一路奔袭到二楼卧室——他们事先摸准了今晚行动目标就睡这间,“嘣”地踹开房门——
一系列动作兔起鹘落实在快得惊人,二楼卧室目标,一位干练精瘦,目光敏锐的中年人从听到狗吠、破门、踹门,短短几秒其反应也很快,立即坐起身体、开灯、拉开床头柜抽屉,正好将一管药剂握在手里瞬间,一个黑影冲进屋一甩手:
夺!
一柄匕首深深扎入中年人手腕,他轻哼一声咬紧牙关伸出右手去拿,说时迟那时快两个黑影将他死死摁在床上,随即一团软绵绵的海绵状东西塞进他嘴里,一张眼罩罩住他眼睛。
“报告,目标已活捉;”为首黑影举起右手汇报道,“重复,目标已活捉。”
“立即押回总局!”
“是!”
一行黑影撤出领导住宅区时,四下里黑漆漆的宿舍巷道、小树林、草丛间危机四伏,风声里隐隐传来令人不安的战栗杀机。
在更远的宿舍大院门前大路上,轰隆隆的重型卡车开始发动,路面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废气尾气味。
然而夜空传来清脆的发动机声,紧接着两架直升飞机由远而近急驰而至,在地面闪光灯引导下停到宿舍区篮球场上空,一架缓缓降落,一架低空盘旋进行策应。
降落的那架还没停稳,两名黑影已挟着俘虏飞身蹿上去,与此同时策应的那架似发现异动,哒哒哒哒,机关炮由上而下猛烈射击。
“轰!”
小树林里似有武器被引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两架直升飞机不敢多停留扶摇直上很快消失在夜空中。
剩下黑影会合到一处点名,然后分乘摩托车有序驶出宿舍大院,此时外围重型卡车已知行动失败纷纷熄火,安安静静停在路边象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到警车呼啸而至,宿舍大院只留下满地狼藉。
当夜还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
省轻工业厅某副**跳楼自杀;
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某副队长服毒身亡;
省纪委某室主任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上午八点四十分。
饶益伦象往常一样随时步出别墅大门,秘书已拉开门站在车边,他心不在焉点点头并上车,然后问道:
“今天有什么特殊情况?”
夜里那些事虽然还没人正式汇报,饶益伦却已收到几个不同渠道短信,之所以这样问秘书,表明自己心里大致了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要适当更改上午日程安排。
果然秘书道:“是这样的饶书记,的确有些突**况,九点整***干桦松**要向您和曹省长具体汇报,您看上午日程是取消还是向后推一推?”
“具体有哪些?”饶益伦问道。
秘书翻开笔记本里夹的日程表一一介绍,等说完车子正好驶入省府大院,饶益伦微微皱眉道:
“你会同宗祥秘书长酌情安排吧,上午看样子没时间了。”
下了电梯,干桦松已夹着公文包站在办公室门口,虽说旁边有可供等待的小休息室,“站着等”本身就是一种姿态,毕竟***这种部门本质上跟纪委差不多,只要汇报准没好事儿。
领导最头疼就是看到他们。
握手寒暄后进屋,刚坐下没半分钟曹巍也来了,恰到好处迟到一分钟,省长与省·委书记之间微妙的分寸感,把握得刚刚好。
负责记录的是省·委专门配备的机要秘书,关于她,省府大院内部笑话是睡觉都用胶布封住嘴,防止说梦话被老公听到。
“开始吧,”饶益伦道,“我和曹省长想听听桦松**又搞出什么大动静。”
“惭愧,惭愧,在我而言最好是太太平平地没动静……”
干桦松道,然后打开笔记正式汇报,“饶书记,曹省长,经过前期缜密调查与摸排,昨晚我厅特种人员潜入大明曙光机械厂宿舍大院,对副厂长樊忠群进行秘密抓捕,抓捕期间他企图服毒自杀被阻止,同时对方似有所察觉并紧急调遣人手拦截,我厅用直升机直接运回总局审讯……”
饶益伦满脸峻色:“敢跟***局明火执仗对着干,胆子不小!”
干桦松道:“因为在整个案子当中樊忠群扮演的角色相当关键,对方没料到***局出手抓捕也有点狗急跳墙了,至于为什么待会儿再详细汇报。我厅对樊忠群审讯期间,省城发生多起与之相关联的自杀、逃亡事件,目前为止核实清楚的共有七人,其中正厅两人、副厅五人;此外处级层面涉及到几位仍在甄别之中……”
他将名单分放给两位省主要领导,曹巍尽管来之前也大致了解些情况,一行行看下去脸色沉重,叹道:
“看看个别党员干部腐化堕落到什么地步,人家糖衣炮弹就那么甜那么香,值得以自己的生命声誉为代价?不可思议!”
干桦松道:“自杀或逃亡的七位厅级干部,或明或暗都与被抓捕的樊忠群有种种联系,他们搭建严密的保护伞、信息网,使得樊忠群在大明机械副厂长位子上呆了十四年,期间还提拔副厅待遇,与厂长、书记一个级别。”
饶益伦眼里有了怒意:“十四年副厂长,组织部、国资委、工业条线都怎么监督管理的?之前划的红线是六年,时间一到非升即调,每年派出的考察组走过场到这种地步?还居然提拔副厅待遇,更不符合规矩!”
省·委书记指责的三类当中两类归曹巍所辖,曹巍立即表态:
“下午就责成相关部门就此事展开全面排查,加强对省属国企的监管尤其是领导岗位交流。”
干桦松道:“樊忠群多年坚守岗位牢牢控制生产大权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在于,他跟西北火箭发射基地某位大领导是同县同镇同村同组,两人老家旧宅子前后排,正因为这层关系才保住大明机械那款零部件的供应权,某种角度讲,他算厂子坚持至今的有功之臣。”
“功不能抵过,他本质为了窃取国家尖顶技术秘密。”饶益伦道。
干桦松道:“此人潜心经营大明机械间谍网多年,已具备相当厉害的反侦查网络和狙杀灭口能力,之前念松霖同志险些遇害就是典型例子,那次事件证明樊忠群把黑手都伸到我们***市局甚至省局层面……”
他低叹一声续道,“其实包括京都都很奇怪樊忠群行事不算很低调,作案手段也不算很高明,而且跟地方黑势力也有瓜葛,为人可以说张扬跋扈,十多年来一直被工人举报,***对他也多有诽议,衡泽市委守土有责亦有所耳闻,怎么能稳当当谁都奈何不了他呢?这当中肯定还有更深的内幕!”
饶益伦与曹巍对视一眼,脑中同时浮起个念头:会不会郭文章也被卷进去了?他才提拔副省长,又手握发改委重权,表明省·委的信任与倚重,这下……这下可就尴尬了。
干桦松略加停顿,眼含忧色地瞟了瞟两位省主要领导,声音更低地说:
“通过连夜审讯,我厅当然也做了大量外围如证据收集、周边人员抓捕等等,直至凌晨六点基本确认省·委副秘书长薛峰是樊忠群的保护伞……”
饶益伦深为愕然,定定出神会儿问道:“薛峰是否涉案涉谍?”
充当樊忠群的保护伞与牵涉出窃取出卖国家机密情报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码事,谨慎如饶益伦必须要问清楚。
“目前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薛峰参与此案,”干桦松斟字酌句道,“樊忠群是有单线联系的上线,但每次都通过物理隔离手段传达指令、传递情况,他不清楚上线真实身份,因此有关薛峰的问题,我……正式向饶书记、曹省长申请拘捕并接受调查!”
薛峰虽然也仅是副厅干部,但属于重要敏感的省府大院两办领导,干桦松纵使证据确凿也必须先请示后动手。
“除了调查涉案问题,你还有什么意图?”老辣精明如饶益伦听出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
干桦松稍稍犹豫,然后以极低的声音道:“樊忠群主动交代薛峰曾数次提到某位省领导对其提携与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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