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云峰面前,蓝京毫不隐瞒地承认与田甜的同学关系,并强调说以前做错的事现在纠正过来,我认为哪怕不是同学也应该如此,但既然有这层关系就请孟县长放心去办,要算账尽管冲着我来!
孟云峰如愿以偿重回擅长的工业领域,心里舒畅无比也对蓝京巧妙腾挪手段佩服不已,当下笑道:“算啥账啊,人家不找他算账已经宽宏大量了,他只有感到内疚才对。”
蓝京摇摇头说:“孟县长错了,那种人脑子里从来没有“内疚”一词,只会为始终没能得手而恼火。”
“唉,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
孟云峰当即指示县教育局立即出具正式借调手续,通知田甜上午就报到——这属于系统内部岗位交流无须向组织部申请或备案,但接下来该怎么做包括教育局长在内都心领神会:
赶紧启动调动手续,然后将田甜提拔为教研室主任!
暗含对她所受委屈的补偿,这叫不看僧面看佛面。
消息传到副县长乐师承耳里,简直如遭雷殛,整个人被雷得形神皆散,恍如全无生气的行尸走肉。
他想抽根烟镇定下来,手指颤抖着握不住打火机半天没打出火来,香烟叼在嘴边也晃个不停然后晃落到地上。
实在想不到那个小美女居然是蓝京的高中同学,也实在想不到蓝京居然丝毫不给面子使出如此毒辣的招数,让自己……让自己颜面无存!
乐师承知道之前田甜找过孟云峰,但孟云峰慑于自己在县里的影响力主要跟耿啸林的关系,虽然口头表示同情并答应设法改善其困境,事后并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在乐师承看来这才是班子成员之间相处的正确之道。
不然会有什么后果?
孟云峰因其工业方面敏锐超前的思路得到老领导章国琛赏识,加之前县长吴穹有意培植对抗耿啸林的势力故而着力提携——章国琛厉害之处就在于有魄力也有远见地培养不同理念、不同风格的干部,孟云峰才得以一步步爬到副县长位置。
孟云峰自恃吴穹撑腰在工业领域大刀阔斧进行改革,今天搞改制,明天推创新,忙得不亦乐乎,孰料不知不觉间得罪了耿啸林,随后暗中说服碌碌无为的赵怀石——
耿啸林只说了一句话,再不出手,三年之内你必定被孟云峰取代!
赵怀石虽然无能无为却很在意常务副县长位子,遂在吴穹事先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突然在常委会发起临时议题,要求调整副县长分工!
吴穹大惊继而大怒,然而仓促应战之下哪里抵得住蓄谋已久的耿啸林的攻势,结果以两票反对(吴穹和前**);三票弃权(虞程友、铁从军、曹阿龙);六票(耿啸林、赵怀石、姜渝海、庄咏诗、夏铭、印会实)赞成的大比分惨败:
孟云峰与乐师承分工对调,不再负责工业条线。
然而,又是然而——
今天听到田甜借调回调研室的晴天霹雳消息前,上午乐师承坐在办公室突然琢磨过味儿来:妈的,老子上当了!
什么农业、旧城改造副组长,那两个纯粹逗自己玩半点屁用没有,但工业企业改制工作却真正落回孟云峰手里了,上午已开始约谈相关国企负责人,一副摩拳擦掌大干快上的模样。
蓝京绕开常委会好不容易确定下来的分工调整,使得孟云峰收复失地,而这个伎俩自己居然没看出来还傻乎乎表示同意!
怎么办?
乐师承正煞费苦思考虑如何向耿啸林告状,继而再透过常委会狙击蓝京成立的三个界限模糊不清的小组,却陡地听说田甜借调回了教育局教研室,顿时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蓝京咄咄逼人的攻势。
思忖再三,乐师承脸上肌肉抖动,牙关咬得格格直响,终于下定狠心地拨了个号,接通后以恭维讨好地的语气道:
“耿书记,我是师承,您今晚有没有安排?我想到您府上拜访一下,有些事情需要当面汇报……到办公室?不不不,半公半私,不能打搅您工作时间,还是晚上吧,正好有些土特产带给您品尝……九点半?好好好,晚上九点半我准时到访。”
轻轻挂上电话,乐师承颓然叹了口气。以耿啸林的耳目遍布之广肯定对西楼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但他忍而不发,可能一来时机火候都不成熟,还得继续观望,二来稳坐钓鱼台等着自己上门求助,因为事关重大且关系自身仕途及安危,远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所能解决,而要放一回大血……
就在乐师承一筹莫展之际,蓝京率副县长卫豪以及包秋平、城建科、交通局等领导出现在高速入口附近二十公里肠梗阻县道上。
“从高速下来人家修建好的十公里开了七分钟,后面二十公里开了半个小时,肠梗阻真不是浪得虚名!”
蓝京指着手表道,“说修路费用高、拆迁难,苏云集团援建了十公里也没费多大劲儿,怎么到了县里就成为天大的难题?哪位说说看。”
目光都聚集到交通局长陈寅官身上,众目睽睽下他没办法推脱,硬着头皮道:
“情况是这样的,蓝县长,高速出入口附近十公里基本都是荒地农田,拆迁工作相对容易;这二十公里两侧分布了六处自然形成的村集、一处公墓、四家工厂,前期我们做过动员,除公墓比较棘手外对于拆迁本身都还比较响应,但对拆迁补偿期望值太高而实际上县里定的标准比较低,双方没有商谈交集……”
“停!”
卫豪突然叫道,然后指着右侧郁郁葱葱的园林式建筑道,“蓝县长,这里就是花岗公墓,过去二三十年佑宁县城稍微讲究些的都选择在……”
蓝京微微颌首:“我知道,我爷爷奶奶也安葬在这里。”
“呃这个……”
卫豪、陈寅官等人眼里闪烁着复杂不明的神色,均想迁坟迁到县长的祖坟了,接下来的戏怎么唱?
包秋平则道:“既然来了,陪蓝县长进去磕个头、烧些纸吧?”
蓝京摆摆手:“我家都是清明上坟,平时没必要了……公墓整体迁移的难点在哪里?”
“难点嘛,”卫豪道,“有两位老红军的墓在里面,其后人在省里工作坚决不肯搬;另外,说实话不单蓝县长,我们在场各位、家在县城的县领导们大概都有长辈、亲人安葬于此,所以每每公墓整体迁移的方案提出来很快就无疾而终,没有……没有切切实实的推进力量。”
“路面往左侧多拓宽些呢?”蓝京边问边朝另一侧打量,旋即悟了出来,“再拓就是河道了,没法施工。”
包秋平道:“花岗公墓前面有水,后面是山,就是风水学所说的风水宝地,所以佑宁人一直舍不得整体搬迁。”
蓝京问道:“规划整体搬迁到哪里?”
卫豪道:“城西无铁山底下,也选了处前面是河后面是山的空地,但佑宁县城传的说法是无铁的山靠不住,那地方不能去……”
“封建迷信!”蓝京嘴上虽这么说,也知道风水玄学不能全信又不能不信的道理,沉吟片刻道,“这样来说拓宽二十公里县道最主要卡在花岗公墓整体迁移问题上,拆迁补偿嘛,单纯涉及钱的事情相对好办些,最终总有解决的办法。”
“蓝县长总结得太到位了,情况就是这样子!”
陈寅官猛拍马屁道,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县长应该知难而退,至少一年内不可能提修路拓路的事,嘿嘿嘿,意味着又能过一年安稳快活的日子。外界都误以为交通局领导成天想修路趁机捞取大把好处,既对也不对,象连结县城与高速公路这样高标准、严要求且必须经得起繁重交通运输压力考验,稍微有点瑕疵就会饱受公众质疑、媒体跟踪、领导垂询的工程,从卫豪到陈寅官所有条线领导躲都来不及,哪敢碰啊。
蓝京没再多说,一挥手道:“回城。”
“正好赶得上吃午饭。”
卫豪如释重负道,也为成功推掉桩苦差事松了口气,接下来腾出精力好好研究旧城改造,那才是明年的重头戏。
一路上蓝京眼睛似闭非闭象在打盹,也难怪,从周二开始上任到今天才第三天,正府系统特别正府办已被搅得人仰马翻苦不堪言,可以想象蓝京自己也耗尽心神,疲惫困顿,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啊。
商务大巴驶入县府大院时,蓝京陡地睁开眼问:
“陈局长,花岗公墓背后是不是叫浚山?”
众人皆惊,原来这位县长仍在考虑修路的事儿!
陈寅官道:“是这样的,蓝县长,严格意义讲浚山并不是山,也就四五十米高的小土坡,据县志记载明末清初开挖河道、疏通沟渠的石块泥土堆积而成,因其时主导工程的县官名字里有个浚字,后人为了纪念他的正绩将此土坡称为浚山。”
蓝京道:“既然大家都认为那一带风水好,就以浚山为中心重新勘探公墓整体搬迁点,只要方位差不多,前面没水可以挖人工河嘛对不对?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关于在于拓展思路。请卫县长牵下头,陈局长主导拿出两三套备选方案,嗯,两周之内交给我看看。”
车内寂静无声,都被蓝京的锲而不舍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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