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受了“少女的情怀总是诗”那句影响,蓝京梦里尽是各种诗句,简直能汇编成唐诗三百首了。
周四刚上班,包秋平半喜半忧地前来报告:正府办正式编制人员共有七人主动要求内退、病退;借调人员纷纷主动回原单位,目前只剩十一人;交流人员也归心似箭走了大半,恐怕都受到基层调研督查压力以及货真价实的五千字调研报告所慑,且不清楚接下来新任县长还有什么招数。
抵挡不住,赶紧逃命。
臃肿庞大的阵容压缩下来了,但具体做事的人也都跑了很多,造成的后果是写材料的成为稀缺人才。
听完汇报,蓝京慢斯条理道:“在正府办工作,写材料是最基本的素质,不然留在这里干嘛?你跟姬主任再分头找相关人员谈话,留,必须会写材料;否则只有分流一条路。以后我还要定期对各科室材料进行评比,质量低劣、差错太多、内容浮夸将被公开批评。水分挤干了,再招纳来自基层真正有才华、有学识的人才,完成彻底的洗牌。”
“噢噢噢……”
包秋平恍然大悟,又会同姬小花忙着张罗去了,反正打着新领导旗号纵使东楼县委那边也不怵,要有意见找蓝县长当面说。
紧接着陈庄镇宣传委员瞿千帆前来交稿,真的只花了两天时间便撰写了四五千字的关于振兴佑宁农业的若干条建议和设想。
蓝京首先被瞿千帆写的一手隽永端庄的钢笔字所吸引,因为看得出很多地方有涂改痕迹说明交的原稿,边构思边遣词造句边书写,能达到这个水平需要有相当的功底。
再对照贾晙提交的农业条线规划与发展思路,很多地方不谋而合,但瞿千帆考虑得更具体、更务实、更有可操作性,也难怪,他以前专门负责乡镇农业农村工作,整体思路和点子都依据当前现实状况。
“蓝县长觉得……写得不怎地?”
见蓝京粗略翻了翻没细看就放到一边,瞿千帆宛若被泼了盆凉水,满脸失望地问道。
蓝京笑道:“可以啊,我很满意。你知道我满意在什么地方?速度!写材料不存在慢工出细活儿,而要讲究速度,比如中午我临时到市里汇报工作,你得坐在车里写,车子开进市府大院时汇报材料也应该交给我了,至于质量可以慢慢打磨,前提得有,对不对?你写得好不好,能否落实到实际工作中,我暂时无法判断,需要接下来进一步调研,切实掌握第一手的、真实的情况,然后才能作出判断。”
“只要得到蓝县长认可,我就放心了。”瞿千帆舒展眉头道。
“现在可以谈谈个人打算吧?”
“愿听蓝县长调遣!”
瞿千帆深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遇来临了,当下斩钉截铁道。
蓝京笑着摆摆手:“不要那么正式给自己太大压力,放轻松些随意些……借用到农业科如何?你是副科职挂到股级科室暂时有点委屈,但不负责具体事务主要跟在我身边,嗯,相当于不是秘书的秘书。”
“好,我愿意!”
能跟在县长身边工作,待遇还是问题吗?瞿千帆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蓝京当即拨通组织部长曹阿龙的手机,微笑道:“阿龙部长,有三件事跟你通下气,第一正府办经过两天努力已将前期借调、交流人员清理了一大半,另有部分正式人员准备办理退养手续;第二陈庄镇宣传委员瞿千帆同志在农业农村方面理论水平高、实践性强,我想暂时借调到正府办,以后再落实他的岗位问题……”
曹阿龙正为临时被搅进去了如何处理涉黄人员问题伤脑筋,当下手抚额头道:
“组织部向来不干预正府办借调、交流的,大事小事您蓝县长说了算。”
蓝京道:“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关于瞿千帆同志借调申请,上午我就安排正府办送到你那边,再由组织部出具借调手续给陈庄镇党委,这样就完成了一个正式的借调流程,今后正府办所有借调、交流都会这么做,必须有我、你两人签字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曹部长觉得呢?”
曹阿龙顿时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蓝县长考虑得太周到了,确实按流程理当如此,不过之前正府那边副县长们还有纪委、宣传部等主要领导打个电话就嘻嘻哈哈地说定了,也不好意思盯在后面要手续……”
蓝京还是笑:“以后副县长们再打电话就推到我身上来,就说蓝县长这样要求的;其它单位部门呢,就说现在正府办都按正式流程办理,你们都得参照执行不然没法跟蓝县长交待,怎么样?”
等于变相地提高组织部长地位,增加威信啊!
曹阿龙又连连点头:“对对对,蓝县长说得对,有正府办为表率我就好对其它单位提要求了,谢谢蓝县长,谢谢蓝县长!”
瞿千帆见蓝京谈笑风生间帮自己落实了抽调问题,又不动声色地让曹阿龙感激不已却又限制了副县长们随意抽调人员的权力,心里愈发佩服,也为自己能够幸运地投靠到这样厉害的“主子”感到欣慰。
上午十点多钟,田甜来到县长办公室。
昨晚蓝京担心门卫不让她进来,怎么可能呀,田甜一张口找蓝县长,再补充说我是他的同学,门卫又不是呆子,还真让她当面打县长手机啊。
当她出现在门口刹那,空气凝固,时光倒转仿佛回到青涩纯真的中学时代。大概也是想挑起他怀旧情绪吧,她的衣着打扮带有鲜明的学院派风格:
乌黑头发瀑布般披在肩头;浅蓝色外套配淡蓝色绒衣,里面穿着白衬衫,再打了个漂亮的天蓝色蝴蝶领结;风格清新亲切的深蓝色格子裙,再加上淡淡入鬓的蛾眉间那双碧水漓漓的眼睛,只是,略带些淡淡的忧郁。
“田甜!”
蓝京不禁起身相迎,走了两步觉得不妥又刹住,笑道,“请坐,请坐,自打省城那次同学聚会好几年没见了……”
他亲自泡了杯茶递过去,田甜捧在手里转了转,道:
“蓝京……不,现在该叫蓝县长……”
他故意沉下脸道:“咱俩先说好一件事,每次只有咱俩的时候不准叫职务,直呼其名才对,同学之间客套就没意思了。”
她抿抿嘴笑道:“好,我就叫蓝京,好像以前同班同学时一样,可能你不知道,三年前我去市里办事时曾到区正府找过你……”
“啊,我真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蓝京惊讶道,“那阵子我在旧城改造指挥部的时间比较多,不过,不过同事也该提供我的手机号码啊!”
田甜道:“接待我的是位漂亮温柔的美女,大概姓颜吧,她仔细询问我跟你的关系后笑眯眯说尽快转告,到时由你直接跟我联系;我试着问你的手机号码,她又笑眯眯说区领导手机号都保密的,不便随便泄露……想必那位美女转眼就笑眯眯地忘了这事儿,对吧?”
蓝京深深长叹,道:“关于她真是说来话长,不瞒老同学,我俩是有过比较亲密的相处,也,也考虑过谈婚论嫁,但因为意外情况吧她突然从我的生活中失踪至今音信全无,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了。如果她选择性忘了提起你,是正常的,我要郑重道歉;但今天咱俩又能坐到这里,相信也是缘分。”
“是的缘分,在合适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人。”田甜也笑眯眯道。
寒暄之后蓝京主动转入正题说:“你的事昨晚我听说了,很为你不平,幸好荒野的风还没磨砺掉你的容颜和青春,冬天很短暂春天就已到来了。”
田甜俏脸黯然,道:“蓝京,本来我相信人在职场可以凭借自己努力不断进步,谁知那个人……真的让我见识到世道之险恶、人性之龌龊,你能想象吗蓝京,他居然好意思边解裤带边涎着脸说从了的话帮你提主任,蓝京,这种人后来还提拔副县长,天啦,我的世界观崩塌了!”
“因为你保持一颗正直善良的心,不象有的女人把身体当作资本,嗯,现在你有什么想法?不要紧直截了当说,老同学嘛没必要拐弯抹角。”
蓝京问道。
田甜又笑眯眯道:“原来是我的问题,现在是你的问题呀,蓝京,不管怎么安排,老同学不可能让我吃亏的,我相信。”
蓝京被她带着俏皮和可爱的灿烂的笑容笑得有点头晕,赶紧低头喝茶压住心神,沉思片刻道:
“有个方案不知你是否接受——借调到教育局教研室,还负责原来那块工作,行不行?”
“什么?”
田甜惊得站起来,眼珠瞪得浑圆呆呆看着他,难以理解这个方案的逻辑。
是的,她当然不明白。
这个逻辑背后是模仿当年张寓宸的创意,即幕后运作把莫胜男调到市正府办工作,而且还是莫小米工作的科室,存心给潘杨添堵,最终多重压力之下他自杀身亡;当莫胜男完成自己的使命,张寓宸空降衡泽后主动提出调整其工作岗位,都是一脉相承的。
蓝京同样如此,你乐师承不是企图骚扰、糟蹋人家,现在田甜以县长同学身份借调到原来的岗位基本还是原来的职务,还敢打主意吗?
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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