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道:“工业振兴领导小组要三线并进,一是争取资金上新项目,加大技改力度,提高劳动生产率;二是尽快拿出措施推动工业企业扭亏为盈,正策是一方面,平台作用是另一方面,正府要充当牵针引线的平台;三是不能坐视国企倒闭破产,要千方百计引入社会资金进行改制,不求百分百成功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提到最后这个敏感话题,会议室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冷场半分钟,乐师承道:“蓝县长在衡芳主导国企大放异彩,我们都听说了并引以为楷模,不过佑宁有佑宁的特殊情况,这方面嘛……可能要征得常委会同意……”
“是的。”赵怀石道。
孟云峰幽幽道:“但常委会一般不会同意。”
乐师承两手一摊道:“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的工作要置于党委领导之下。”
蓝京翻开笔记本看了会儿,问道:“佑宁化肥厂、海昇发绣厂即将破产,需要常委会同意吗?”
“常委会备案即可,”乐师承道,“等清算结果出来就能走破产程序,申请报告已经流转到蓝县长那边。”
“但启动改制,引入社会资金入股恢复生产倒要常委会同意,虽然我也是常委,还是觉得怪异!”
蓝京道,“打个比方我要跟爱人离婚——我没结婚所以说说没关系哈,离婚没人管,可我俩要复婚或者中断离婚申请反而要向单位申请,说明为什么复婚,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动机……是这样吧同志们?”
在后排记录的姬小花“卟哧”笑了起来。
乐师承悻悻道:“蓝县长的比方蛮……蛮别致,但应不应景就……当初在这个问题上有过争议,常委会那边意思是譬如化肥厂,有社会资金愿意投资完全可以,但没必要搞入股那些玩意儿,很简单,等化肥厂破产倒闭后参与资产处置拍卖,买也好,租也好,还在原来的厂房利用原来的设备、生产线哪怕还用原来的工人,至于新厂叫什么都随便反正不是佑宁化肥厂,跟国有资产没半毛钱关系。”
“不是改制的改制,”包秋平解释道,“回避了国有资产流失、股权结构等方面的麻烦。”
赵怀石也补充道:“常委会考虑的出发点是,未必每家国企搞改制都能成功,一旦失败必然要清算损失,不改制所以损失都记在国家头上,改制了怎么分割都是问题,有没有利益输送,有没有暗通款曲等等,涉及到资产的事儿说不清道不明。”
“领导、同志们考虑得很周全,唯独忽略了一点——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蓝京肃容道,“国企破产,国有资产盘亏出局,一百万设备以一两万处置都没人吱声,如果社会资金入股评估值起码也得三四十万吧,这算不算国有资产流失?国企工人下岗以极其低廉的标准一账算清,很多得自掏腰包补缴社保医保,就算安排重新上岗就业吧,正府等于赖掉一笔国企转私企补偿金以及欠交的若干费用,试问同志们心里亏不亏?!”
“一个多输的局面。”孟云峰道。
赵怀石、乐师承等均不吭声,显然觉得蓝京说得固然有道理,但东楼态度撂那儿不便违拗。
蓝京以坚定的语气道:“必须要按照京都、省市关于国企改制指示勇于探索,逃避是不行的!会后请乐县长牵头发.改、国资、财正、税务等多部门针对亏损严重国企拿出改制方案……”
乐师承吓了一跳,连忙摇手道:“我没工夫啊蓝县长,我一头兼农业、旧城改造两个领导小组副组长,一头工业小组那么多工作,把我劈两半也分不过来啊。”
蓝京就等他这句话,假意沉吟会儿道:“那……请孟县长多挑挑担子?你那边出初稿交由我和乐县长共同把关,然后在县长办公会过一下就……”
赵怀石赶紧阻拦道:“改制方案要提交常委会讨论的,蓝县长!”
“是的,这方面倒不是我们谨慎多余,涉及到改制这种大事儿最好在常委会过一过比较好,对蓝县长好,对大家都好。”
乐师承郑重其事道。
贾晙假模假样道:“只要蓝县长在改制问题上有理有据,常委会应该能顺利过关,毕竟还有赵县长一票支持呢。”
赵怀石被这一军将得不要不要的,忙不迭道:“集体研究集体决策,不要想着比票数伤了和气。”
软绵绵提不起来劲,哪象大权在握的常务副县长?
蓝京敏锐地瞥见后排记录的姬小花眼里闪过一丝鄙夷,难怪了,明明常务副主任居然不跟着赵怀石。
蓝京暗想寡不敌众不能硬来,遂缓了口气道:“先出改制方案吧,后面一步步来,嗯,孟县长下周能有初稿?”
众副县长都吓了一跳,这就叫“一步步来”啊?也难免太快了!
孟云峰从昨晚到今天已多少摸到蓝京的脾气,略加思忖道:“十天之内吧,毕竟很多数据可以直接找清算组要,难就难在改制成本测算上。”
“好,十天!”
蓝京在笔记本上记下时间点,接着道,“孟县长领了任务,请其他各组、各条线最迟本周五前开会拿出具体实施方案,农业、工业两组第一轮也就是明年一季度不能少于10个项目,旧城改造一月份开始局部动员,春节后启动首批拆迁!”
“这么快?”
副县长们纷纷惊呼。
蓝京轻轻叹息:“我也想缓一缓,有钱没钱先过个好年,可春节前后市领导要来视察慰问,到时问起工作怎么回答?梁市长、柴市长都非常**地方经济建设,特别旧城改造别的县区如火如荼佑宁却纹丝不动,市领导会怎么想?新形势下市里新***工作要求不一样了,同志们要跟上新节奏,不然容易掉队啊!”
话说得副县长们心一凛,均想这小子在市里有人脉,越过县委书记直接就副县长人选嘀咕几句未必不可能,也不算违反组织纪律,因此涉及工作要求不宜硬顶,别刚开始就闹僵了关系。
“大家尽力而为吧。”赵怀石还是软绵绵打不起精神。
散会后蓝京抓紧时间批阅了二十多份急待处理的请示或报告——县长的权力就体现在这里,在前任吴穹被停职、蓝京尚未到任这段时间,哪怕迫在眉睫的大事没县长签字就不能办,就必须乖乖等着。不过换老成持重的、稳健谨慎的,新上任摸不着底细的情况宁可再等等也不敢乱签字,蓝京掌握的原则却是:
只要惠民利民,推动佑宁经济发展,暂时没深入了解也可以先实施,大不了发现问题再叫停呗,否则左一耽搁右一调查,几十份请示报告要拖到春节后,不知要误了多少时机商机。
下午五点整,贾晙和信访办主任郁树耕、公安局正委于良勇、粮食局局长徐所等新乡接访组来到办公室。
提到头疼的新乡七组,贾晙一个劲地抱怨省市两级指标卡得紧,丝毫不给县里具体操作的回旋余地,倘若稍微松一松放几十个名额,这批人的问题早就消化掉了,当然他也承认其它县区也存在类似情况……
“人家怎么处理不妨拿过来借鉴借鉴。”蓝京道。
徐所道:“是这样的蓝县长,书泽等市采取按区域挂靠、补贴标准就高不就低原则,说到底还是县财正兜底。”
蓝京问道:“目前为止需要农转非的大概多少人?”
“好在信访办一直保留着这批人1956年户口簿复印件,值钱啊,钱都买不到的历史文物。”于良勇道。
郁耕勇道:“根据户口簿复印件结合上次人口普查情况,大致在580-620之间。”
“这么多啊!”
蓝京也吓了一跳,摇摇头道,“当年也真是……为了解决一个问题产生新的问题,唔,有必要专门向市主要领导汇报并请求协助,算是,算是佑宁唯一一次由县正府统筹动员城镇居民下乡务农的历史遗留问题,性质上与六十年代初精减下放人员相同,只不过时间提前了三四年,特事特办嘛。”
“以前曾向市相关领导汇报过,不过又拖了七八年换了两三茬人,现在在思想观念方面对户口卡得没那么紧,相对好说话些。”贾晙道。
“贾县长说得对,这批人为什么斤斤计较户口问题,主要跟子女入托入学、各种城镇人口补贴和隐**利有关,如果有朝一日消除城乡差距了,说不定农村户口反倒值钱,因为能分到田地嘛,那个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蓝京摇摇头道,“扯远了,就那批人来说尽管违反计划生育、拒绝两上缴等做法不对,毕竟历史上受了委屈,该补偿的要补偿,也算是对历史负责。请郁主任整理一下汇报材料,数据要靠实,不能总共就几百人还放40个区间,市领导要是问及户数、人数要斩钉截铁精确到个位……”
郁耕勇脸一红低头道:“是,蓝县长。”
“要实地做好核实与确认,材料尽量本周完成,”蓝京翻了翻台历,“等我下周有空和你们新乡接访组去趟市里,当面向市主要领导汇报……唉,如果有空的话,我也不知道下周能否抽出空来……”
于良盈闲闲道:“万事开头难,蓝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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