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与颜思思面面相觑,均想他们所说的厂子会不会就指梁垛铁艺?没这么巧吧。
壮着胆子从芦苇叶子缝隙间张望,隐约可见万启阁穿着熟悉的褐色格子衬衫,与黑色圆领衫的中年汉子并肩而行,那厮剃了寸板头,表情透着阴鸷,手腕、脖子都有刺青,胸口则挂了串不伦不类的佛珠。离他俩四五米远还跟着几位,因角度问题看不清模样,无非秘书、随从之类。
按常理身为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万启阁应该保持警觉和身份,不可能与此等一看就是混黑道的人物走得如此之近,然而他言辞间居然有几分恭敬,这就有些奇怪了。
“脚印?最近有人来过!”
中年汉子蓦地抬眼张望,厉芒所及令得躲在暗处的蓝京也心中一寒,下意识握紧颜思思冰冷的小手。
万启阁笑道:“可能附近村里的人过来捡野鸭蛋,摘摘野菜、中药材什么的,对了据说那家厂子一直打这块地的主意,申请扩建报告打了好几年,幸亏姜井旭手里就压着没批……您可得抓紧时间做工作,免得生出意外。”
中年汉子似习惯于说话声音压得很低,饶是蓝京竖起耳朵也听不清。
万启阁边倾听边连连点头,道:“说实话您这项目要是一年前启动,区里这头我敢打包票,前阵子人事调整后形势有点……乱七八糟,不过大体还行,您下了决心弄我就回去做工作,尽量把项目推上快车道。”
一行人边走边谈进了芦苇荡深处,蓝京谨慎地又多等了几分钟,一挥手“撤”,快步出了藏身之处沿着来路飞奔,孰料才跑了三四步前面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人比刚才还多。
糟糕!
此时再回刚才藏匿处已来不及,而硬钻芦苇丛发出哗哗哗响声太大,怎么办?
颜思思已急得花容失色,蓝京环顾四周轻声道“那边”,拽着她灵巧地从空隙处一转一退,躲进一簇芦苇和两棵树围的小窝里。
身体还没站稳,那群人已快步跑过来,偏偏在离他俩六七米处竖起测量仪,嘴里嘀咕着土质、含水量等等,视线正好与树围的小窝平行,迫使蓝京和颜思思不得不使劲往两棵树之间空隙挤。然而空间实在太窄,一个人侧身都勉强,何况女孩子体型凹凸不平,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气都喘不过来。
为腾出更多空间,蓝京努力抬起内侧手臂搂在她瘦削纤巧的肩上,凑到她耳边轻轻道“抱歉”。此时颜思思心烦意乱的不是这个,而是……她**坚挺的胸已几乎被压扁了,非但不觉得疼痛,反而有阵阵难以抑制的愉悦,这种感觉让她……难以自抑。
不该这样的,真的不应该。
外面又将测量仪往这边移了两米,蓝京心头一紧下意识将头往内侧躲避,嘴唇正好压在她嘴唇上,她一哆嗦却没办法动弹,因为距离外面测量人员太近,哪怕一点点动静都会造成麻烦。
这个阴差阳错的吻却给他俩造成更大的麻烦,狭小空间里她的弹性,她的活力,她的青涩,她的颤栗,一切都让他难以自抑。刚才被吓得刀枪入库的小弟有点阳光就灿烂,再度气势汹汹,嘭,一下子抵到她柔软的腹部!
颜思思已全身酥软,幸好挤成一团否则难以支撑身体,二十多岁的她敏感感觉到他某个部位急剧变化,也猜到意味着什么,可她不能动,也动不了。但她也没别的情绪,就是……害羞。
害羞之余她脑子里生出恶作剧念头:若一直这样站下去,看他硬多久?
她的设想并没有成为现实,两三分钟后那帮人收起测量仪继续向前,好不容易等他们背影消失,她弹簧般跳出那个弹丸之地,一言不发大步向前。蓝京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象做错事般的小男生垂着头紧随其后。
少了件内裤处处别扭,蓝京罕见地没回区府大院而是让司机直接送回宿舍小楼,下车时刚好焦糖在门前转悠,见了挥舞球拍道:
“嗨,打会儿球吧,生命在于运动!”
蓝京道:“思思陪你打,我……我回屋换下衣服。”
焦糖好奇地打量他,嘀咕道:“咦,说换衣服的不应该是女孩子吗?”
颜思思忍住笑道:“别管他,咱俩过几招……”
装璜豪华的酒店房间烟雾缭绕,区委书记张建和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中间大口大口抽烟,对面两个神情毕恭毕敬的只有小半边屁股挨着沙发,身体前倾显示内心焦灼与急切。
“对那小子怕成这样,我是不太相信的,说说看到底查了什么,查到多少?”张建和问道。
对面左侧小平头道:“绿野厂肯定被姓蓝的盯上了,之前伊宫家的来查过好几次,点个铆就走双方都很愉快;那次明显受他怂恿非要求打开秘密通道,厂子的人硬着头皮顶才搪塞过去;后来省城记者乔装打扮混进厂区也冲着秘密通道,可惜保安枪法差没打死她,妈的!那女记者现在调到衡芳了,就是宣传部副部长焦糖!”
“你那边掌握的情况呢?”
张建和又指指右侧年轻人,赫然竟是蓝京昔日同事、现市卫生局办公室副主任尹晓平。
“伊宫瑜与蓝京的关系在衡芳众所周知,没上床也八九不离十;”尹晓平道,“焦糖暗访桥西直街拆迁问题被追杀,向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秦铁雁求助,很巧是蓝京的铁哥们,他俩都跟省里**的那桩命案死者莫小米有关。”
“有名堂!”
张建和摁掉抽了半截的香烟,若有所思道,“你一直怀疑档案室锁是蓝京砸的,尤山堂刻意帮他隐瞒了真相?”
尹晓平道:“那天下午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会不会砸锁、偷档案、跟莫小米会面,然后发现她被杀了又失魂落魄回来?我很怀疑。”
“可惜……”
张建和只说了两个字便刹住,隔了半晌道,“可以确定的是没有蓝京暗中帮忙,单凭莫小米根本拿不到全套东西,但他做得很隐蔽而已!”
尹晓平道:“现在蓝京分管衡芳工业;秦铁雁负责衡芳公安;焦糖负责衡芳新闻报导;上面则是莫胜男在市正府社会事业科,等于每条线都在继续跟进调查,实在不容小觑啊张书记。”
“我不是来了吗?”
张建和高深莫测地笑道,“有了孙悟空还怕震不住花果山一帮猴子?接下来将祭出组合拳揍得他们晕头转向!”
“张书记总能技高一筹,不能不服。”
小平头和尹晓平猛拍马屁道。
“嗯,你到外面溜达会儿,”张建和把小平头打发出去,然后定定看着尹晓平满脸慈祥地说,“晓平跟在老尤后面挺累吧,有没有离开机关下基层锻炼的想法?老在机关熬资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拿副主任位子来说,要不是蓝京滚蛋还真难办,机关就靠论资排辈。”
尹晓平为难地骚骚头,道:“这事儿早在去年没着落时跟我叔(前副局长刘贵)商量过,可,可我又不懂业务,指挥一大帮医生也不好开展工作,而今市里又明确反对外行领导内行……”
“有个地方适合你,而且很好提拔,只要同意去我私底下做做工作两周内就能到位。”
张建和慢腾腾道。
“张书记说的地方是……”尹晓平又惊又喜问道,暗想这等好地方怎么我叔之前没想到。
“荷莲岛精神病院。”张建和一字一顿地说。
“精……”
尹晓平惊愕地叫了一声,几乎立即断然拒绝,然则机关修炼的养气功夫关键时候还发挥作用,半晌慢慢镇定下来问道,“目前刘兵涛还没被免职,邓浩实际主持工作,我……我到那边能干啥?”
张建和道:“王旬背后匕首上有刘兵涛的指纹,加上负案在逃,院长位子肯定保不住;邓浩作为常务副院长对骚乱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市里预计会在新一轮调整中有所体现。精神病院不如大医院好听,但其实很实惠,你可以带两三位信得过的过去迅速把工作抓上手,渠道恢复起来,有了成绩后期提拔不就很快吗?”
“但我……”经他劝说尹晓平态度有所松动,不过想想刘兵涛和邓浩在岛上一呆就是十多年,又有些退缩。
县官不如现管,区委书记位高权重可毕竟不是市卫生局长,原先属于“自己人”的分管副市长杨令生又到异地交流,万一某个环节使不上劲,岂不等于被扔在荒岛上养老?
张建和道:“晓平啊,卫生系统提拔主要靠专业水平,这次你叔被调整明显吃这个亏,硬杠起来就拿外行领导内行说事,你能怎么说?所以必须到艰苦的、没人愿意去的地方打基础,以后才能凭借独一无二的工作经历碾压竞争对手。晓平,这事儿只是提议,并不勉强,你回家好好琢磨琢磨,也可以跟你叔商量但注意别漏底儿。”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谢谢张书记关心指点。”
尹晓平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等小平头独自进房间,张建和已收起刚才和蔼亲切的笑容,恶狠狠道:
“给我盯住这三心二意的家伙,稍有异常立即下手,不必再向我报告!”
“是!”
小平头冷然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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