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洋贸易之所以深深扎根衡芳,众多区属市属省属国企和区机关事业单位指定它为唯一供应商,送大红包是小CASE,送干股才是连结本土系重量级人物的纽带,在这方面,曹晓慧母女俩向来很大气也舍得投入,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故而光洋全面收缩业务,打在王家旺脸上,痛在所有利益攸关者心里,这段时间都在积极为光洋“商务转型”出谋划策,然后,目光投到了区第五建筑公司。
领导到底是领导,看问题远比普通人透彻、前瞻。
王家旺、张洪跃、石焕斌等不约而同锁定区五建的原因在于:第一相信向德勤的个人能力,此前三家区属国企都在他手里扭亏为盈,说明这家伙只要想干没有干不成的;第二东阁改制经验表明,一旦企业有经营自主权便会迸发巨大生机,区五建很可能成为下一个东阁;第三,衡芳旧城改造蕴含的商机给了区五建打翻身仗的良机。
立马作出决定:入股继而控制区五建,使之成为赚钱新渠道!
本土系的意思传递到万启阁那边,万启阁跟王家旺关系不错,“重大问题和基本立场”向来保持一致,当然了,干股、红包也都有他的份儿。
万启阁自知跟蓝京说不上话,转而透过在此问题上有共同诉求的邱庆伟和周轩——邱庆伟外甥是区五建中层;周轩姨侄女负责区五建财务。
邱庆伟、周轩委婉地转达光洋贸易打算积极参与区五建改制的意愿,蓝京听了颌首表示欢迎,但随即将其改制申请从待签字那一叠抽了出来。
“区五建改制是你在背后怂恿的吧?时机不成熟。”当晚回到小楼宿舍,蓝京拨通尤效飞电话直截了当道。
尤效飞傻了眼:“拿了多个工程项目,人心聚起来了,干劲也上来了,蓝区长,我不明白怎么个时机不成熟?”
蓝京道:“你知道东阁改制顺利在何处?没有大资本从中作梗。工作组进驻的时候东阁多个车间停产奄奄一息,资本看不到有利可图的希望,袖手旁观,所以我们能招揽真正具备合作意向的实体企业投资,脚踏实地恢复生产、拓展经营渠道,即便如此也小小妖蛾子不断、矛盾冲突不断。等到大资本回过神来,东阁已建立健全完善的股权股本结构,筑起高城墙高门槛,想加入必定付出数倍、十几倍代价,大资本不会那样玩。”
“噢,蓝区长的意思是区五建有一大把工程项目在手,今年利润目标没问题,改制后成功希望比较大?”
尤效飞道,“但光洋贸易也不算啥大资本啊,我单枪匹马搞不掂,再邀请两位朋友加盟肯定成……”
“双方较劲的结果是水涨船高,短期而言对区五建有利,等于自身价值被哄抬上去了,但资本愿意被白嫖么?入局后必定千方百计降低成本吧,你说你会不会这么做?”
蓝京问道。
尤效飞叹了口气,道:“道理是这回事儿,可……蓝区长,我是第一个吃螃蟹的,总不能刚咂出点味来就扔掉吧?我还指望靠着区五建做大做强呢,这也……也是我小叔的期望。”
他干脆把尤主任抬出来了。
蓝京沉默片刻,道:“我也希望看到飞翔建筑高高飞翔,不过越是如此越不能心急,愈速达不成呐。我的想法是等一等,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不要害怕打持久战。”
尤效飞见说服不了蓝京,只得失望地挂掉电话。
向德勤得知蓝京打算暂时搁置区五建改制的想法,着了大急,不顾尤效飞拚命阻拦非要找蓝京当面说明白。
“什么万劫不复?”蓝京微笑道,“向总请坐,有事慢慢说。”
向德勤喘了口粗气边落座边道:“蓝区长,区五建改制工作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候了!前期引入社会资金入股并且承蒙区里关照,旧城改造拿了些中小工程,表面上公司账面有了点浮盈,年终报表肯定比前两年漂亮得多,可那是风中浮萍完全经不起刮呀蓝区长,第一编制臃肿人浮于事的根本问题没解决,没钱时大家相安无事,稍微有点钱马上你抢他夺吃相难看,好不容易弄来的工程不够副总们瓜分,公司中层、办事员们还隔三岔五到工地打秋风……”
“打住!”
蓝京道,“就猜到你改制的目的是想裁员,实话告诉你,这事儿干不了,就连东阁这边深化改制也不会涉及裁员,有专门条款保护的,向总!”
“为什么?”向德勤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邹昊丞在一旁道:“不行啊向总,再改制我们还是衡芳企业,不能为了赚钱把区领导都得罪光了,总会有方方面面的事情需要审批、协调、帮忙,再说关系户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关键时刻能打打招呼什么的。”
“我宁可自己苦钱,也不想用求爷爷告奶奶讨来的钱!”向德勤道,“区五建的问题是人多力量不大,尽在里面搞倾轧、拉帮结派,小小公司弄得乌烟瘴气!要我说39个编制多了又多,顶多9个人就够了。”
“9个?还不如说就你一个呢!”
蓝京指着他笑道,“向总啊,等区五建做到东阁这样的规模,就能体会到岗位制约与监督的重要性,当初设置39个编制可不单纯考虑吃大锅饭。你方案里提到行正人员不能只坐办公室,起码要兼一项工地现场的任务,这就有问题——按风险管理设计原理,中后台管理应该与前台客户相对隔离,从而保持审查监督的客观公正。公司财务、质检、材料人员跟工地小老板们打成一片,私底下做手脚你能知道?所以我说时机不成熟,核心在于你考虑得不成熟,改制要解决人的问题,但不是通过裁员解决问题。”
向德勤争辩道:“东阁规模对区五建来说过于遥远,我想我们首先要存活下来,小而精是现实高效的出路;我抢不到大工程大项目,管理也跟不上,等发展到一定时候再招聘、强化培训也不迟。”
“那是中小企业勇闯市场发展壮大的思路,不是立足国企现状变革改制的措施,两者有本质区别,向总!”
蓝京温和地说,“现在不是给你十几个人、七八杆枪,毫无顾忌**西击;而是从实际出发,基于稳定大局的前提下妥善化解历史包袱和现实矛盾。东阁改制至今没裁一个人,如果你的方案也能做到起码成功一半。”
“那……那真把我难住了……”
向德勤苦笑道,这才发现蓝京的思路与自己南辕北辙,倘若继续容忍或养着那么一大家子关系户,改制有何意义?
蓝京又道:“方案另一个弊端在于股权设置围绕飞翔建设来做,甚至允许它从银行融资,你不知道银行贷款不能用于股权么?因为飞翔已经入股所以享有优先权,公司法里找不到类似先入为主的规定,因此方案本身就违反公平公正立场。正确的做法是,不排斥任何社会资金入股,区五建根本没理由拒绝,顶多在坚持国资比例比重的原则下进行摊薄,第一阶段肯定保持控股,后面看改制效果再决定是否进入第二阶段,现在邹董事长日子也不好过。”
“是吗?”向德勤表情愈加失望。
邹昊丞起身给他俩加开水,拍拍向德勤肩头道:“改制不是灵丹妙药,别指望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哟,德勤!”
“我回去完善方案后再向蓝区长汇报。”
向德勤没精打采道,全无刚来时的虎虎气势。
随行记者在车间的采访还没结束,蓝京携颜思思继续赶往下一站——位于区郊的梁垛铁艺加工制造厂,近两年打了多次报告申请扩建厂区。区郊扩建牵涉到征用耕地哪怕荒地手续都非常繁琐,涉及从市到村多个环节审批公章二十多个,还有没完没了的协调会和口水官司,姜井旭嫌麻烦一直束之高阁;伊宫瑜接手后感觉是块硬骨头,也没敢啃;蓝京以区长助理身份分管工业条线,也自忖份量不够暂时搁置。
提拔副区长后名正言顺了,蓝京决定先实地考察再作结论。
此前厂长熊家伟跑到区府大院做过汇报,该厂早期从铁艺加工起步,因厂长独具慧眼从书泽美院高薪聘请三名毕业生加盟,并定期邀请美术系教授上门辅导,设计出的产品风格独特、生动又富美感,逐渐走出衡芳、衡泽辐射到全省乃至周边数省,实际加工范围涵盖石雕、碑材、园艺等材料艺术装饰等,“梁垛铁艺”业已成为行业内独树一帜的品牌。
厂长熊家伟说厂区原先铁艺加工修建,后来产品种类日益丰富一个大作坊没法操作,因为石材切割、铁材焊接等所用的设备不同,辅助工艺更大相径庭,非但没有集约化效果相反相互影响,乱糟糟场景之下无法进行精细化品质管理。
梁垛铁艺打算扩建到原来三倍规模,增设五个作坊、两个密封车间以及材料晾晒场,预计增招工人30名、技术员10名、设计师5名,建成投产后年利税翻两番,前景一片光明。
倘若两三亩、四五亩也罢了,关键熊家伟胃口太大想一口气征用56亩,镇领导不敢擅自作主遂报到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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