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思思离开后,蓝京独自在办公室里呆呆坐了半个小时,自艾自叹家境不好乃命运注定,谁也没办法,以目前经济状况,明明一家三口都拿工资自己还是堂堂区长助理,存款加起来没五千元!
不错,颜思思长得很漂亮,性格非常好,有那样的舅舅想必家庭情况不错,倘若和她谈恋爱肯定拖不了多久便要结婚——她比自己小两岁今年三十岁,到时怎么办?
别说婚房,就是操办婚事的钱都拿不出,借钱来办?他不想这么寒酸草率,蓝维朴也不会接受刚结婚就出现男弱女强的失衡局面,因此一再强调门当户对。
一拖再拖的结果是错过世上最温柔最美好的女孩吧?蓝京觉得莫小米才配得上这样的形容词。
在内心深处蓝京牢牢警省的是,千万不可将自己置于对金钱渴望的境地!
目前单身一人,拿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总体而言还算可以,除了帮助妈妈做透析——以后大概率不需要了,就这样够用。倘若恋爱后筹办婚礼,买婚房,各种各样支出接踵而至,成天为空瘪的荷包发愁,能否意志坚定地抵御金钱的诱惑?
人穷志短啊,有时候真的不能考验人性。
情绪一落千丈,一点胃口都没有,蓝京没精打采骑着自行车回到小楼,经过西侧宿舍时特意往里瞟了瞟,黑乎乎的没有光亮,说明颜思思一怒之下直接乘坐晚班火车回了省城。
唉,无可奈何花落去……
气闷闷进了宿舍,一脚将鞋子蹬飞到角落,重重坐到沙发上,长长吐出郁积在胸口的烦闷之气。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从头到尾他并没有奢求颜思思谅解,其实他也不谅解自己:在她和伊宫瑜面前半遮半掩,一直没勇气挑明了说。
但这种事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正想得出神,外面有人敲门,蓝京脑中闪出的念头一定是伊宫瑜,傍晚她在办公室门口闪了两次显然有事。
“来了……”
他没精打采过去开门,昏暗中伊宫瑜慵懒地进来,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热水器坏了,借地方洗个澡。”
说罢居然边往里走边脱衣服,走一步脱一步,等到卫生间门口时只剩胸罩和三角裤!
她偏偏还歪着头冲他一笑:“有兴趣一块儿洗?”
蓝京吓得连退三步“卟嗵”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陡地灵光一闪指着她叫道:“你不是伊宫瑜,你是……你是……”
对方一愣,蓦地抚掌哈哈大笑,然后一步三摇来到他对面坐下,也不介意C光外泄毫不忸怩翘起又长又白的大腿,道:
“妹妹说得没错,你果然很聪明,是那种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的聪明。”
蓝京干咳一声,道:“噢你是姐姐伊宫珮……嗯屋里暖气效果不太好,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伊宫珮又哈哈大笑,指着他道:“看样子泡妞经验不太丰富啊,教你个秘诀,一般女人主动脱了衣服后都不会主动穿,要么等男人继续脱,要么由男人帮着穿。”
蓝京也忍俊不禁,暗想这姐妹俩的作派简直天壤之别,但怎么……怎么特别对老子胃口?妈的!
“其实我这趟来是有事相求,有一点点难办,但非得你出面不可,”伊宫珮一句话就勾起他的好奇心,“下午妹妹想打个前站,你忙得不可开交;晚上见你回来她又犹豫起来了,说你肯定不答应,没办法老姐只能亲自出马。”
“世上居然有伊宫家族搞不掂但必须我出面……我觉得难以置信,”蓝京沉吟道,然后又道,“你不觉得冷吗?要不披两件衣服吧。”
“不冷,不信你摸……”
伊宫珮手指从乳间一直滑到肚脐下,眨眨眼道,“你认为哪儿冷就摸哪儿。”
“呃,”蓝京尴尬地说,“我和伊宫瑜在严肃正统的机关工作久了,都……都不太习惯姐姐的幽默。”
“不是幽默,而是随和,”伊宫珮纠正道,“你真的可以摸,一起洗澡也随便,我这人很好相处。”
没想到“好相处”是这么诠释,蓝京哭笑不得道:“姐姐说的事情是……”
“情况是这样……”
伊宫珮道,“我要参加三年一度的全国美术大奖赛,其级别堪称体育界的全运会,别说获奖,就是入围都有极大的殊荣。我报了自己的强项人物写生组,根据刚揭晓的题目需要找位模特儿……”
“模特儿?”蓝京摸着下巴笑道,“我正好符合姐姐的要求吗?”
“不是你!”
伊宫珮一字一顿道,“是你爸!”
蓝京惊得张大嘴巴:“啊这……这……这是什么道理?”
“题目是历史老师,之前我已在省城几十所学校挑选了上百位都不符合设计文案,”伊宫珮道,“上次听妹妹描述你爸的模样,我随即悄悄去了趟佑宁县,躲在暗处一瞧,”她打了个响指,“绝了,跟我的文案一模一样——带有老师的威严、历史的沧桑、学究的……对不起,我说的是褒义……”
“没什么,”蓝京笑道,“据我所知人体模特写生要持续很长时间吧,每天固定不变摆两三小时姿势……”
“费用方面绝对OK,正好给伯母买营养品补补身体;时间方面我会从紧,压缩到每天不超过一个半小时,顶多半个月完成初稿。”
蓝京坦率道:“也,也蛮够呛,我后天回趟家竭力做他的思想工作吧,要是获奖他的形象便能大放异彩。”
伊宫珮竖起手指道:“只有一个坎儿,也是你面临的难题,人物写生要从裸体开始……”
“啊!”
蓝京不由得跳起来,“叫我爸不穿衣服给……给你当模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别说他,换我也不干!”
伊宫珮张开双臂道:“喏,这就是我坚持不穿衣服的原因,你看裸体有啥问题?人赤条条生下,死后一烧了之,衣服本来就是多余之物。”
“好吧我们思想很保守顽固,但……但你不可能指望说服他,”蓝京道,“大奖赛题目是历史老师,没说裸体的历史老师,我想你能不能克服一下或许更具可操作性?”
“人物画注重对人体结构、造型、气质的把握,必须裸体状态下才能精准抓住其本源,美术学院从民国起就坚持人体裸体写生也出于同样原因,”伊宫珮道,“人体先立住了,在此基础加衣服倒是相对简单的事儿,因为衣服怎么折叠、褶皱都无所谓,人体不同。”
“我爸是历史老师,不是美术老师,不会认同你说的话。”蓝京还是摇头。
伊宫珮轻笑道:“所以脱成这个样子请你帮忙呀,妹妹说你向来不服硬,软的吃不吃?”她在乳罩外沿划了个圈,“我敢保证很软很软,为了艺术我乐意献身。”
蓝京一哆嗦,双手直摇道:“献给我没用,关键在于我爸……以他的性子听说要在你面前一丝不挂,估计立马把我赶出家门,从此断绝父子关系。”
听出他话里不容商量的严峻性,伊宫珮脸上照样荡漾着笑容,道:
“找你是帮我想办法的,妹妹说你脑子灵活、点子多,蓝京,因为你跟妹妹的关系,也不算外人……”
蓝京微微皱眉,暗想我跟伊宫瑜什么关系?怎么又不算外人了?
伊宫珮续道:“以我的年龄,参加这届大奖赛正当时,有美女画家、风华正茂、企业赞助这些场外因素在里头,增加竞争力,再等三年又会涌现更年轻、更漂亮的女画家,家族不可能老在我身上花冤枉钱,我也就靠边站了。作品入选乃至获奖的意义在哪里呢?打个比方,你要是在乡镇可能一辈子出不了头,但你担任衡芳区长助理,平台就大不一样。我缺的就是这样的平台,有了它,以后便能展翅高飞,人气、名声等等滚滚而来!”
说到这个地步,蓝京也没了退路,连连摇头叹气。知父若如子,没有谁比蓝京更了解蓝维朴。
伊宫珮突然分开双腿呈大字型搁到茶几上,笑眯眯道:“妹妹说你不贪财,那么色总该喜欢吧,不贪财不好色当领导有啥意思?妹妹又说你不想结婚,没关系,不需要你负责,一个不够我再把妹妹叫来,再不够省城还有小妹……”
越说越离谱,蓝京连忙道:“不不不,你误解了,你跟伊宫瑜一样总认为所有目标都能通过交换来实现,其实不是,我爸那个人……这么说吧,几十年来教师宿舍没人见过他穿短裤的样子,只要迈出家门必定长裤;即使在家,他也不允许我穿三角裤,必须外面罩件田径裤,并非封建保守,而是他所认为的礼仪——‘礼仪之始,在于正衣冠’,意思是说礼仪是从端正容貌和服饰开始。”
“哎呀,正统严格的家教……”
伊宫珮愈发意识到事情的困难程度,“那怎么办呢,反正今晚脱了衣服不会自己穿上,除非你帮我想出法子,或者,”她挤挤眼,“到你床上凑合一夜?”
唉,伊宫姐妹俩平均一下就好了,这位开放不羁得令人吃不消。
蓝京苦笑,良久道:“让我静下心来想想,不过麻烦你穿件衣服行不行?这样晃来晃去真的……”
这时外面又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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