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临风毕业于书泽大学金融系,以他三十多年风华正茂的年龄,其同学大都做到银行管理层、投行证券基金高管,而他从事相对冷门的资产评估似有些委屈了。
李鑫玉却很理解这位姨侄,说这小子性格太跳,到规矩大、纪律严、要求高的银行等单位呆不下去,资产评估满世界跑而且与各式各样的行业打交道,内容丰富多彩“挺有意思”。
作为资深记者,李鑫玉也清楚这个行当做的人少,懂的人更少,实际上远比那些表面光鲜的金融高管实惠。
“你小子老实说悄悄买了几套房?银行存款有没有大几百万?”李鑫玉半开玩笑半当真道。
姚临风苦着脸说:“姨父还不清楚我家情况,金山银山都控制在老婆手里,我每个月只拿基本生活费!哎,焦糖,你也不是成天假小子似的在外面疯,你也不小了,该静下心来找个男朋友,谈谈恋爱,结婚生子。”
他及时转移话题。
焦糖瞟了蓝京一眼,又瞟了李鑫玉一眼,道:“李总编吆喝着把我往外面赶,总不能硬赖在办公室?”
“要统筹考虑,”李鑫玉笑道,“报社要求外勤转内勤的太多,也存在一个一碗水端不平的问题,慢慢想办法……”
终于提及劣资产包话题,出乎意料李鑫玉、焦糖也都有了解——去年书泽工行有桩强制执行的抵债资产官司就涉及劣资产概念,还引发一定范围大讨论,即劣资产的“劣”控制在什么程度内可以被接受?当“劣”到无限值时,劣资产是否就是零资产?
“媒体讨论的空间正是资产评估公司商业价值区域,”姚临风道,“如果所有商品都明码标价,价值价格一目了然,还要评估干嘛?评估师既要掌握专业知识,还要有前瞻眼光,在资产远景和应用方面具备丰富的想象力。”
“比如工业劣资产,临风怎么看?”蓝京试探道。
姚临风来之前已打听今天饭局可能与东阁有关,略加沉吟道:“坦率说,在评估业务当中公司最不想碰的就是工业行业,而乐于承接商业资产。工业资产一是利润薄,一眼看到底;二是利益攸关方多,容易扯皮打官司;三是没法编故事,资本不感兴趣。至于工业劣资产,那更是……”
“我可以编故事,也会吸引资本投资;我也有办法切断所有捞钱的黑手,确保参与的各方都得到合理利润。”蓝京道。
姚临风久在商界见多识广,哪里相信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夸海口?当下也不多说,呵呵笑道:“再探讨,再探讨,故事是一方面能吸引投资,另一方面需要由上而下的配合,另外银行还得相信……至少装作相信的样子,哈哈哈哈……”
蓝京深知双方尚未建立起信任,点到为止,也陪笑着流畅自如转到别的话题。
为什么说今天非常巧呢?
酒过三巡蓝京起身去洗手间,因为喝得不少脚底下有些冲,拐弯时差点撞到人。
“对不起……”
两人同时表示歉意又同时抬头惊叫道,“是你!”
居然是伊宫瑜!
“你……”
伊宫瑜只问了一个字,蓝京解释道:“通过大学导师请资产评估师吃饭,以后东阁那边用得着。”
“大学导师?”她反应很快,“上次帮过我的李总编?”
“是的。”蓝京立即后悔提什么大学导师啊,直接说请评估师不就行吗,真是画蛇添足。
果然伊宫瑜道:“待会儿我过去敬酒……来,先到我这边介绍几个人……”
也不管蓝京答没答应,硬拉着他的衣袖来到不远处的包厢,推门而入道:
“兄弟姐妹们,这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年轻有为的区长助理蓝京!”
方自欢腾欣笑的包厢唰地静下来,所有人都带着奇异的眼神看着蓝京,蓝京被看得发窘,讷讷拱手道:
“各位新年好……嗯,我感觉没帅到让各位忘了吃饭的程度吧?”
哄堂大笑。
伊宫瑜顺势为他一一介绍:
坐在主人席的是堂兄伊宫琅夫妇;两侧分别是众星拱月的弟弟伊宫瑚和堂弟伊宫顼;然后依次是她的姐妹伊宫珮、伊宫玥,以及堂妹伊宫珧,座位安排充分体现伊宫家族男孩优先的原则。
感觉玉偏旁的字都被伊宫家族征用了。
伊宫家族都是俊男美女,脸形都跟伊宫瑜差不多椭圆似鹅蛋,眉清目秀,男的清朗女的娇美,尤其姐妹俩几乎与她分不出来,差异主要在气质上:
伊宫瑜非常端庄,举止间矜持而含蓄;画家姐姐伊宫珮长发飘飘,手腕、脚踝都带着亮闪闪的金链,神情间略有些不羁与随意;协管家族财务的妹妹伊宫玥衣着不同于伊宫瑜的正式而非常精致,韵味十足并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从头到尾只扫了蓝京一眼便转开去。
看得出伊宫琅已事业有成,爱人富态而安详,首饰、手表等一看便知价格昂贵;伊宫瑚、伊宫顼相对青涩些,一个劲地腼腆地笑;伊宫珧美得空灵,似出脱尘世之外,又宛若默默绽放的百合,坐在角落很是低调。
伊宫家族子弟聚会门槛很高,恐怕只有结了婚的外人才能参加,因此在场不管有没有反正一个没带。
蓝京一一诚恳地敬酒,两小伙子不好意思说话,姐妹们欲言又止,唯有伊宫琅代表众人与他干杯,声音浑厚徐徐从容:
“希望蓝助理和我家小妹亲密合作,事业共同进步;今天都没准备,以后有机会聚聚加深彼此感情。”
说得艺术而有分寸,该有意思都点到了。
蓝京在目光灼灼下全身出汗,再度拱手告退,伊宫瑜又拉住他道:
“我也过去敬杯酒……”
那边的酒更难喝啊!蓝京心里哀叹道。
来到走廊,伊宫瑜轻声问:“还有哪些客人?”
“呃,有你认识的,也有你不认识的……”蓝京含糊其辞道。
“把你引荐给我家人,好像有点突兀,但又不突兀,其中有两位今后也许能帮你……”
说到这里,蓝京上前推开小包厢门。
伊宫瑜快速掠过李鑫玉和姚临风,却在颜思思和焦糖脸上扫了几个来回:果然认识,相当熟!
她银牙暗咬,在蓝京介绍下向李鑫玉表示诚挚感谢,“也”跟焦糖客套了一下”,再与姚临风礼节性寒暄两句,最后没敬颜思思的酒当然颜思思也不敬她,假模假样道:
“思思下午回衡泽吧?正好坐我的车,还有蓝助理一起。”
暗示你爱坐不坐,坐也是沾蓝京的光。
颜思思笑道:“不必了,蓝助理和我已买好火车票呢,谢谢伊宫区长。”
伊宫瑜顿时心情糟糕到极点,不露声色瞪了她一眼,强笑着离开小包厢。仿佛嫌不够热闹似的,焦糖还补了一枪:
“这位豪门千金很关心蓝助理哟,但对颜小姐就一般般了。”
颜思思巧笑嫣然摸着脸颊,道:“我也奇怪呀,怎么坐这儿就招人嫌了。”
暗戳你不也如此吗?象我这么漂亮,这种情况不正常的。
焦糖毕竟长期跑外勤,不习惯机关模式下的隔空交火,滞了滞居然无言以外。李鑫玉犹在兴致勃勃谈论明代古墓挖掘出的奇珍异宝,倒没注意女孩子之间的互动。
午宴结束,临别前蓝京郑重邀请姚临风抽空到东阁现场考察,姚临风嘻嘻哈哈说尽量但始终没给具体时间,显然不太想碰工业企业劣资产包这块硬骨头。
蓝京也没勉强,如同与城市信用联社张副主任会谈,今天先打个基础以后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旁边李鑫玉也看出端倪,等姚临风离开后安慰道:“资产评估目前处于卖家市场,临风他们眼前全是金矿,大把赚钱都忙不过来,根本没有耗神和冒风险的主动意愿,企业嘛一切围绕利润转。我虽是他长辈,关系也不错,业务上的事不好干预。”
“导师放心,我会创造出让临风感兴趣的条件、环境、动力。”蓝京笑道。
“是嘛,这才象我教出来的学生。”
李鑫玉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头道。
下午乘火车回衡泽途中,蓝京旁敲侧击打听伊宫瑜堂兄的情况,颜思思酸溜溜道好巧啊,把家人都带齐了守在大酒店,一片痴心在玉壶啊。
然后才说不清楚堂兄弟以及她弟弟的情况,伊宫家族很注意保护家族子弟特别男孩子隐私,所有信息外界都查不到;相对应的,伊宫瑜也绝少透露家族子弟的情况,中午居然将蓝京带到包厢引荐,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颜思思生气的也是这一点。
上回也是,蓝维朴过来看望蓝京,平时中午很少吃食堂的伊宫瑜竟然众目睽睽下凑上去跟父子俩共进午餐,好像正式见家长似的,她就喜欢刻意营造这种误会。
火车在铁轨上“咣当咣当”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不知不觉颜思思倚在他肩头睡着了,然后越睡越往他怀里沉,满鼻柔柔的带着少**温的香气令他心猿意马,终究忍不住轻轻舒展手臂将她软软的身子揽在胸前以睡得更舒服些。
真香啊!他暗暗想道,迷迷糊糊也闭上眼睛。
几乎同时,颜思思在他胸前悄悄将眼睛睁了一条缝,嘴角轻绽惬意又幸福的笑意,继续闭上眼……
这回真要睡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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