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地在大街上狂奔近半小时,大汗淋漓来到焦糖所说的公用电话亭,却见里里外外半个人影都没有。
“咦,人呢?”
蓝京四下张望,过了会儿黑暗中的冬青树丛里传来细细微微的声音:
“我在这里……”
大步跑过去一看,只见焦糖虚弱不堪地蜷缩在乱草当中,呼吸断断续续似受了伤,当即沉声道:
“怎么回事?我送你去医院!”
“别……”焦糖挣扎道,“绿野药厂保安干的,带我离开这儿……”
蓝京道:“你受伤了,不去医院怎行?”
“绿野跟医院都熟,这会儿肯定在全面撒网,快点儿,男子汉婆婆妈妈……”焦糖斥道,一用力险些昏过去。
蓝京不敢多说,赶紧将她扶到自行车后座慌里慌张进了旁边巷子,略一踌躇,决定把她带到离这儿最近的安全地点——
方婉仪在桥西直街的小房子。
吃力地将焦糖半抱半拖地弄进屋,也不管身上脏成什么样子,先扶到床上侧卧,此时她面色腊黄,嘴唇泛白,呼吸断断续续几近昏迷。
仔细查看伤势,脸上、手臂、大腿、膝盖、脚踝都有明显擦伤,但最严重的是背部,有道深深的灼伤痕迹,以蓝京粗浅的医疗知识判断有可能是中了弹!
绿野药厂保安居然有枪,居然敢开枪?!
如果中弹,肯定不能耽搁,哪怕连夜送到省城,不然真有性命之虞!
蓝京定定神拉开她的外套拉链,才拉到一半她便警觉地睁开眼低喝道:
“干嘛?”
“检查伤口,背部。”他简洁地说。
她不吭声吃力地伏到床上,配合他一件件脱到只剩小背心。小心翼翼揭开破损处衣料,还好,只有一道紫黑色的灼烧及血痕,说明后背被弹片刮了一下,没中弹。
“不幸中的万幸……”蓝京如实告知伤势。
焦糖也松了口气,隔了会儿道:“我也感觉没打中……我翻越三米多高墙头时保安开枪的,当中后背好像被烫了一下,有股大力将我狠狠一推,便从墙头摔了下去,然后在乱草丛里连滚带爬……这会儿全身关节痛,比后背伤得厉害。”
蓝京内疚地说:“我很抱歉,不该建议你深入绿野,我没估计到那帮家伙如此丧心病狂。”
她微微喘息,轻轻摇了摇头道:“挖掘真相是记者的天职……我包里有药用消毒酒精,还有消炎药粉,麻烦帮我处理下伤口。”
“你连这些都有准备?”
“你以为当记者就是站在领导身边谈笑风生?比这危险的场面我都经历过……利索点儿。”
焦糖边说边闭上眼。
真是心大的女孩。蓝京不由得感叹道。
处理好伤口,蓝京环顾小屋稍稍犹豫,焦糖虽闭着眼却感应到了,问道:“怎么了,担心女朋友生气?我不方便睡这儿?”
“不不不,我是说按照你的情况,今夜我必须得守在旁边,但这儿实在太……太小……”
焦糖若无其事道:“这床不是挺大吗,保持点距离就行。我曾经跟两个流浪汉蜷在桥洞过了一夜,没事的。”
你说没事就没事。
熄了灯,漆黑之中蓝京道:“夜里要喝水尽管叫我。”
“嗯。”
“包里有没有止痛片?我觉得你可能疼得睡不着。”
“没……”
隔了半晌焦糖道,“这是你女朋友的房子?”
“普通朋友,她最近不在衡泽,委托我时不时过来照看。”
“你那女秘书挺好,甜甜的,一看就很温柔善良。”
“嗯。”
“伊宫瑜也不错,出身大富大贵家族还有难得的正义感。”
“嗯。”
“所以你打算选哪个?”
……
蓝京已经沉沉进入梦乡。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子弹飞舞,还有焦糖中弹后摔下墙头的画面,脑里的弦始终绷得很紧。
“哎……”
朦胧中焦糖在推他,他立即翻身而起问道:“要喝水?”
“不,我,我……”焦糖语气里少有的忸怩,“我要去洗手间……”
“我扶你去。”他毫不犹豫道。
“我可以扶着墙走,就是……就是手臂脱了力,没法解开牛仔裤……”
“啊!”
蓝京也闹了个大红脸,迟疑会儿道,“我我我……我全程不开灯,闭着眼帮你,行不行?”
焦糖轻叹道:“实在憋不住,不行也得行呐。”
黑暗中他扶她来到小屋后的卫生间,果真闭着眼在她牛仔裤上摸索解扣,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搞不掂,急得满头大汗。
“我猜,蓝助理没帮女朋友脱过裤子吧?”焦糖带着笑意道。
“连女朋友都没有……”
蓝京搪塞道,以前在医科大学都是未来女医生女护士们自己脱,最近与方婉仪两夕狂欢也是她主动发起,好像,好像一转眼身上衣服都没了,哪用这么费劲。
“开灯吧,你也睁开眼睛操作,再磨蹭下来我恐怕要失控了。”焦糖道。
“新手,新手……”
蓝京尴尬地说,依言而为后还是很绅士地在褪掉牛仔裤瞬间闭眼,然后迅速退到卫生间外。
“别走,还,还要穿呢……”焦糖甩甩酸疼不已的手臂也是欲哭无泪。
“早晓得昨晚通知你男朋友过来,那就好了。”
“你觉得象我这样出生入死、拿性命拼事业的一线记者会有男朋友?”
“可是……”
蓝京开玩笑道,“你不能每次受伤都让陌生男人**子吧?”
“下次绝对不会!”
焦糖悻悻道,回到床上两人都睡不着,良久她打破寂静道:
“突然觉得你为人挺不错。”
“因为只脱不看?”
“看也没啥,人之常情嘛,”焦糖倒很豁达,“而是你从昨晚到现在只关心伤势,绝口不提我潜入绿野药厂有无收获。”
蓝京道:“天大的事都抵不上生命,关于绿野,以后我不会再有动作,一直到时机成熟再下手。”
她轻轻叹了口气:“灵活调整策略顺势而为,你适合玩正治;我就不行,经常一条道儿走到黑。”
“我说真的,采访不能玩命,因为不是每次都弹片擦身而过那么幸运,中国需要好记者,活着的好记者。”
蓝京真诚地说。
焦糖没有正面回答,过了会儿道:“在内部员工协助下我成功潜入那个封闭区域,你猜我看到什么?人间地狱!一间间,不,一格格铁笼子里关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人,有精神病,有畸形残疾,有奄奄一息……内部员工透露他们都是专门用于测试新药的,严格来说还不能称之为药,有的仅仅依据实验室理论就敢下手,反正那些人在绿野高层眼里不算人!”
“精神病……”
蓝京立即敏锐地联想到神秘的荷莲岛精神病医院,一根线慢慢串连,越串越多,越串越复杂。
“我本想找个思维正常的被囚禁者问几个问题,谁知才靠近过去就引起闹哄喧嚣,惊动了药厂保安然后一路追赶,”焦糖沮丧地说,“估计这一下子会引起绿野警觉,九成连夜转移的转移,隐匿的隐匿,如你所说再有跟进动作也无意义了。”
“好好休养,恢复后我请公安系统的朋友用警车送你去火车站,以后没特殊情况别来衡泽。”
蓝京认真地说。
焦糖的思路却跟他不在同一轨道,又问道:“昨晚最后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呢,温柔女秘书和富贵女区长,你选哪个?”
蓝京叹了口气,道:“你该知道莫小米命案……”
“狂热追求者,是吗?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可能永远活在追忆里。”她反应很快。
“我出身平民家庭,家庭条件不好,没能力在市区买房,而且……反正硬件软件都不达到谈婚论嫁条件。”
“娶了富贵女区长应有尽有。”
“你以为软饭好吃吗?”
“只要足够优秀,不妨软饭硬吃,”焦糖轻笑道,“再想想?别错过良机。”
他又叹了口气:“我真要睡了……别再扯那些八卦,不然不帮你**子。”
“啐!”
焦糖被戳中软肋,又怒又羞道。但身体有毛病还真的硬气不起来,清晨全身包括手臂依然酸疼无力,万般不情愿地又请蓝京脱了一回。
上午蓝京参加区里的会议,下午则到东阁坐镇,没法中途赶回来,遂买了些面包、方便面、矿泉水到小屋里,关照焦糖反锁好门注意安全。
至于那个令人恼火的牛仔裤,焦糖索性钻进被窝让他脱了,反正白天只剩她一人在家,随便怎样都没问题。
蓝京心里想着以她的受伤程度起码得躺两三天,谁知当天傍晚她就恢复了小半然后坐不住,逼着他联系秦铁雁开警车送抵火车站回了省城。
“以后到省城找我,请你吃饭。”她安全到家后给他留言道。
第二天上午蓝京到东阁主持了两场会议后,寻了个借口来到市农行营业部,办理手续并由客户经理陪同来到金库寄存区,验证指纹和密码后独自进去,屏着呼吸录入24位密码,“格”,钢构存贮门弹开,里面赫然有个档案袋,封面上是莫小米秀丽的字迹:
举报材料。
蓝京轻轻打开档案袋,抽出最上面一叠材料,上面标题为:关于举报绿野制药厂草菅人命利用活体测试药物反应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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