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在哪儿？”
阮宁“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抬头看向奉翎。
奉翎望着她如此紧张的神情，心中一阵释然。
幸好，幸好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我已经命人将她带去了西院。”奉翎幽幽开口，便见到阮宁立刻向着厅堂外走去。
然而阮宁刚刚推开房门，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定定的看向奉翎问道：“聂大人是什么时候找到草儿的？为何他之前并没有说起这件事情。”
果然不愧是他的阿宁，这么快就问到点子上去了。
阮宁抬头看着奉翎，二人四目相接，一时间都读懂了彼此眸光中的复杂。
“草儿，她也是阴时阴月出生的是么？所以……当初在赎场里，我根本不曾找到她？”
阮宁咬了咬唇，果然天意才是最不可揣测的，她当初一腔热血，想要将草儿带离人屠场那个炼狱，但却不知道，真正让草儿入局的，才是自己。
奉翎见到阮宁眼底划过的那一抹受伤，骤然变了脸色，沉声道：“阿宁，无念山血池，是我的罪孽，与你没有半点干系！”
阮宁仿佛并没有听进去奉翎的话，手指紧紧地捏着木门，用力的似乎要将指甲深深地抠入。
奉翎有些慌了，他走到阮宁身侧，一把揽过她的肩膀，神情无比紧张地看着她，哑声道：“当初之事，是我狂妄任性所为，那么多条人命，也是我一个人的罪孽，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阮宁这次似乎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杀君，君却是因我而死，不可能没有关系的……”
奉翎咬牙，恨恨道：“那又如何，即便是真的有天谴，有所谓的天雷业火，我也不怕，重来一次，只要你能回来，我亦会如此！”
阮宁扬起小脸儿，瞳孔中映照出男子昳丽的容貌，此时此刻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决。
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来，阮宁涩然一笑。
她的阿翎，真是个痴人。
阮宁伸出手，抚摸上奉翎完美的轮廓，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触摸这世上最为精致的艺术品。
原来老天爷给她机会回来，为的是让她还这三世的债的。
她亏欠阿翎的情债，亏欠那些无辜冤魂，大夏子民们的血债。
既然是债，那她必须得好好偿还才是。
“这种傻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阮宁柔声开口，眸光中已经没了之前的悲怆和绝望。
“这种事情，以后也莫要再做了，阿翎这次没有杀草儿灭口，我很欣慰。”
奉翎涩然一笑，依着他原本的性子，自然是杀了一了百了。
可是现如今的他却是已经没有办法下得去手，在他的阿宁看来，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他相信如若他真的杀了草儿，才是亲手斩断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牵绊。
“这件事情牵扯甚大，我要去见一见草儿。”
“好，不论最后你作何决定，我都不会有二话。”奉翎斩钉截铁的开口。
即便最后阮宁想要将无念山的血案公之于众，他都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即便被天下人唾弃又能如何，若是能让阿宁觉得活得问心无愧，那他也在所不惜。
阮宁并没有在说什么，而是果断去了西院。
她见到草儿的时候个，躺在榻上的女孩儿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处，对上的就是阮宁秋水一般明亮的眼眸，草儿的瞳孔瞬间睁大，极为诧异地盯着阮宁，恍然间还以为自己依旧身在梦中。
“你……你是谁？”草儿从未见过阮宁女装的样子，但是依稀却又觉得有几分眼熟。
阮宁这才想起，除了那一日她在街上救了草儿母亲时，二人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在人屠场中的时候，她一直都是以平凡无奇的样貌示人的。
怪不得草儿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阮宁叹了口气，开口说出了草儿母亲赵氏的名字。
听到母亲，草儿原本还有些怯懦的神色立刻褪去，伸出手拽住阮宁的衣袖四下里人人屏息凝视，紧张地问道：“你……你知道我娘亲的下落，她……她现在在哪儿呢？”
爹爹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她，可是他们二人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入京，更没有任何办法能打听出来娘亲现如今的下落。
而抓了他们的人只偶尔带来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时刻吊着他们的胃口。
“她在我名下的一处义庄。”阮宁回答的毫不犹豫，她不会拿母女亲情作为询问的筹码，更何况当初她也承诺过一定会将草儿平安地救出人屠场带到赵氏的面前。
既然承诺了，那就必须要做到。
“等你的伤好了，我就会带你去见她。”阮宁安抚地拍了拍阮宁的手，这般笃定的语气让草儿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说来也是奇怪，她虽然不曾见过眼前这个漂亮的姐姐，但是却莫名有一种浓烈的熟悉感。
草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瘦的有些过分的小脸儿露出一抹笑容：“谢谢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阮宁敛眸，遮挡住了眼神中的纠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不上是一个好人。
阮宁叹了口气，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借口自己参与了聂大人处理司徒五爷拐卖妇孺的案子，试探性地询问着草儿有关于被送入无念山后的事情。
在得知焦娘姐姐现如今也在义庄之后，草儿几乎是彻底的卸下了戒备，毫不犹豫地将但凡是她记得的，无念山中的经历告诉了阮宁。
“我那时被困在牢中，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我瞧见那些尸体一个个都被放干了血，仿佛干尸一样，怕得要命，所以当时有人救我，我什么也没有想就跟着她出去了，却没有想到……”
阮宁皱眉听着，明白草儿的经历可谓刚是逃狼穴，又入虎口。
不过草儿也帮她证实了一件事情。
她派人去青鸾坊，反复打听的那一位偃师，果真就是曜星。
阮宁不由得想到坊间流传的那所谓祸国妖孽的谣言。
原来如此……
阮宁垂下眼帘，灵台此刻已是一片清明。
曜星，原来，你是希望我们成为一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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