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誓言,林清真不怎么信。
慧淑容这种人,应该是最适合这皇宫的了吧?
好似无时无刻不在演戏,唱作俱佳,根本瞧不出来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相比较而言,林清倒是更愿意相信,她之前病恹恹形容憔悴之时说出来的话。
因为那时的她,是毫无修饰的。这么一个精致的人,连自己的外表都会忘了打理,可见得是真伤心了。
而今的她,能够在哭泣的时候都注意仪容,说出来的话林清真不敢相信。
宫里本就没有所谓的友情,更遑论是这样随意的一个誓言?
莫非哪日她做了对不住自己的事,自己还能抓着她在人前说理,说是她答应了为自己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林清端起自己的茶杯,遮去了唇边嘲讽的笑意,“这话严重了,本宫哪里有什么需要你刀山火海的事儿?”
慧淑容见她油盐不进,有些着急。她现在是一刻都不放心自己的女儿留在佳宜宫了。
林清不愿意答应,那就逼她答应就是了!这么一来,还省了自己欠她一个人情。
想了想,她仍是摆出了微笑,“是嫔妾莽撞了。扰了珍修仪的清静,嫔妾这便告辞了。”
然而饶是她极力压制,对林清的怨愤之意,仍是给人看出来了。不止是春凝,就连香凝也冷笑道,“以为自己是谁呢?求人也该有求人的模样,瞧她那张脸,真以为咱们娘娘该她的?”
“怎么就没有求人的模样了?哭的多梨花带雨呀,可惜了你们娘娘没有那怜香惜玉的心思罢了。”林清笑道。
春凝却是有些担忧,“慧淑容不是那心胸宽广的。虽也不至于要报复娘娘,可奴婢心头总是不大放心。”
“担忧什么?她如今挂念着大公主,哪里有那个精神来管我的事儿?”林清笑着说了一句,又叫香凝进去瞧瞧,大皇子睡着了没有。
“睡什么呀,睁着大眼睛瞪奴婢呢!”香凝笑嘻嘻的抱着大皇子出来,将人放在榻上。
林清见到大皇子,便将方才对慧淑容的那点子不悦忘到了脑后,笑着去逗他。
而慧淑容,除了关雎宫的门,便狠狠地跺了跺脚。她来之前就知道此番未必顺利。然而却也没有想到,这珍修仪竟然敢摆出这么大的款儿。
从前她真是小瞧了这珍修仪了,日后须得谨慎些。这也是个大敌呢!
“小主,珍修仪娘娘没有答应么?”大宫女景芝上前来,将手炉递给她,又给她紧了紧披风,问道。
慧淑容摇了摇头,眉间终于泛起一抹苦涩,转瞬却又逝去,“算了,她不愿帮忙,咱们就自己来。”
淑容没有代步的步辇,主仆二人就踩着冰雪一路前行。周围都是冰雪,都是寒冷。一如她们在这宫中的境遇。景芝看着前头一步一个脚印的小主,心中忽然有些难过。
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道路也在这一片白之中迷失了。然而慧淑容的步子却是坚定的,仿佛从未质疑过自己挑选的道路是否有错。
景芝三两步赶上去,便见慧淑容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招手将她叫过去,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几句。
她有些犹疑,但瞧见小主的神色,便知不可更改了。叹了一口气,转身换了另一个方向走了。
慧淑容就站在原处,看着她走远了,才转头往御花园走。
天气冷得很,呵出的热气几乎立刻就被冰冻。慧淑容搓着手站在御花园的小亭子里等了许久,才见景芝领着一个人,脚步匆忙的走过来。
“奴婢见过慧淑容。”两人见了她,便福身请安。然后景芝自觉的出了亭子,去给她望风。
“不知慧淑容要见奴婢,是为了什么事?”这跟着景芝过来的人,竟是翊坤宫郑淑仪身边的春雨!
慧淑容蛾眉轻蹙,似乎有排遣不开的忧愁,她柔声对春雨道,“你坐着罢,与我一起,不必拘束。”
春雨受宠若惊,推辞了几番,仍是坐了。慧淑容这才握了她的手,道,“春雨,我……我有事请你帮忙。”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羞涩一笑,“这话真不好意思说出口,然而……我也只好厚着脸皮找你了。”
“小主这话是怎么说的?能帮上小主的忙,奴婢是再高兴不过的了!”春雨连忙笑着表忠心。
原本她与慧淑容之间,是怎么都不会有牵扯的。只是当初郑淑仪派她去请皇上的时候,她因着走夜路摔了一跤,仪容不整,被皇上厌恶。不是当时还是美人的慧淑容求情,只怕这世上已经没了春雨了。
她本来就不满自己跟着的是郑淑仪那种没有城府只会胡乱折腾的主子。见了慧淑容之后,便一直羡慕。后来又在其他地方见过慧淑容几次,渐渐的便给她收买了。
上回她家里老娘病了,辗转托人送了消息进来,她十分着急,本打算找郑淑仪求求情,讨点儿赏赐,谁知慧淑容不知在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事,便给她送来了银子。
因此她心里早就向着慧淑容,将她当做了主子了。
慧淑容听了她的话,稍稍展眉,“我早知道你是个忠心的,所以才想着找你。只是这事……只怕让你为难。”
“可是与郑淑仪有关的?”春雨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这么问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初慧淑容初承宠的时候,比郑淑仪得宠多了,没多久位分就被超过,因此郑淑仪多有看慧淑容不满的。也时常对着她抱怨。
如今郑淑仪的位分在慧淑容之上,也难怪春雨会有这样的疑问,以为慧淑容也是妒忌了。
实则慧淑容从未将郑淑仪放在眼里过,闻言忙道,“怎会?她算是你正经的主子,我断不能让你做这个的。”
春雨听了感动不已,“小主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奴婢为了小主,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慧淑容却不急着与她说要做什么,而是拉着她说起自己的心事,“你也知道,我自从生了大公主之后,身子便不大好。大公主又不能养在膝下,我着实是想她得紧。”
翊坤宫与佳宜宫挨着,春雨早听说符昭容从不让大公主见人的,闻言皱了皱眉。
慧淑容便知她也知道这个,便道,“前儿皇上怜悯我,让将大公主抱回来给我看看。快一岁了,我也只见过这么一次!可听说送回去之后,符昭容便发了脾气,摔了不少东西。你不知道,我听说她平日里便不怎么关心大公主,如今只怕更要为难了……”
符昭容摔东西,这个宫里许多人都知道。这也是正常的,自己养着一个孩子,孩子的生母心心念念的将她弄回去,还成功了,换做是谁,都会着急上火的。
翊坤宫的宫人们聚在一处说话,也说慧淑容做得不对,想要大公主好好儿的,就该当做没了这个孩子。
然而听了慧淑容的话,春雨心头却是更加赞同她。当娘的哪个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放在别人那里,总是不放心的。因此便劝道,“小主只需让皇上高兴了,便是将大公主要回去,也不是不能。”
“我也知道。只是大公主放在佳宜宫,我真是不放心。”她说着握紧了春雨的手,“春雨,你从前就是佳宜宫的宫人,可能打听到些消息?我也不求别的,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成了。”
这有何难?春雨笑着答应了,“小主放心,得了消息,奴婢便送过去。”
慧淑容含笑看着她,又叹息道,“我是个没福气的。今日瞧见珍修仪,才知这宫里,最有福气的便是她了。”
“可不是?人人都说呢!珍修仪借着仁诚皇后往上爬,偏偏皇上就是喜欢。膝下又养着大皇子,这满宫里,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春雨也跟着附和道。
慧淑容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痕,然而立刻又被她修不好,春雨并没有看到。
她笑着道,“还不止这样呢!我听说,大皇子如今已经会叫人了。尤其是叫皇上,叫的十分清楚,皇上还因此龙颜大悦呢!那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怪道皇上疼爱的眼珠子似的了。”
这话春雨从未听过,脸上有些混合着诧异的羡慕。慧淑容见了,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只盼着自己这一手棋有用,不然的话,还需要另想办法。打发了春雨,她才回了四面景。
也不知是慧淑容命好,还是事情就这么赶巧了。
慧淑容走了不久,李怀玉就去了如意殿。见林清在逗大皇子,便也凑过去。
林清便笑着道,“来,让你父皇抱抱你。”说着将大皇子递了过去。
成国并无抱孙不抱子之类的规矩,只要喜欢,便是日日带在身边,也没甚妨碍。因此李怀玉也就笑着将孩子接了过来,“哎哟,朕的宣儿长得真壮!”
“王王!”大皇子是个机灵的,往常见了李怀玉,总要逗着他这么叫,所以他也就记住了。扑过去就叫。
李怀玉十分欢喜,牵着他的手教他走路。大皇子一路磕磕绊绊的走,一边还不停的叫,“王王!皇皇!”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总之在他乱七八糟的叫声里,忽而出现了一声字正腔圆的“父皇”,喜得李怀玉呆了一呆,反应过来之后,将他抱起来往上爬抛,“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儿子,再叫一声!”
然而大皇子似乎被这个新游戏取悦了,一直咯咯咯的笑,没有再开口叫人。
饶是如此,李怀玉也高兴的赐了如意殿许多东西。虽未说原因,也惹得宫妃们嫉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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