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疏影爬墙的时候做了全副武装,但即便如此,还是弄的浑身狼狈。纽扣因为拉扯而随意散开,头也因为下雨而打湿,整个人看起来颓废至极。
颜宗伟盯着她愣了一会儿,才翕动着嘴唇开口,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应疏影迅速地低垂下头想要转身离开。
“对、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我好像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们说了……”
手腕却倏地传来了一股力量,应疏影回过头就看到夏明苑红着眼圈朝着她摇了摇头,“别走。”
“你…你都听到了对吧?”夏明苑啜泣着,牢牢地禁锢着她的手,将她往宅子里面带,“我知道你都听到了,但是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吧。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
颜宗伟在一旁也点点头,一脸的欲言又止,“是啊,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其实我们从来没想过真的要抛弃你,不过就是那时候……”
管家先前还处于懵懂的状态之中,但是此刻见到两位主子都这么说了,就知道里面肯定有误会,急急忙忙地转过身将空间留给这几个人,他冲着应疏影跟颜宗伟点点头,转身离开,“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如果老爷夫人你们有事,等会可以叫我。”
说完,他的身影就迅速地消失在走廊尽头,只剩下应疏影跟颜父颜母三个人。
应疏影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对着她笑,“其实妈……你不用这样的,我都明白你们当时做的决定,我刚才已经听说了,任谁都会在那种情况下做出这种决定的,我不会怪你们。”
只是心会痛。
她吸了下鼻子,努力做出一副正常点的表情,“好了,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看一眼你们,然后我就有事要离开了,希望你们两个以后,可以好好地生活。毕竟能够重新找到彼此再相爱的人不容易。”
或许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她尽量将想要讲的话都说出来。
虽然说他们对她没什么感情,但骨血里面流动着的血液,还是能够证明她跟他们是有关系的。
“你们好好保重。”
“你说你不会怪我们,但是你这样的举动又何尝不是在怪我们?”
夏明苑再度牢牢地箍住她的手不让她放开,一抹眼角深深地看着她,“你看看你浑身狼狈,手上戴着手套衣衫不整的模样,还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你遇到了危险不跟我们诉苦,不跟我们还说,反而要我们好好地保重,你这不是在怪我们,那这算是什么?!”
她咬牙,视线从应疏影的脸上看向颜宗伟,而颜宗伟立刻明白了过来,也急急忙忙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跟她道歉,“是啊,你就算是再生我们的气,也不能够这样出去吧?你如果不愿意告诉我们听你遇到了什么麻烦,那我们帮你打电话给泽巡,让他接你回家!”
应疏影本来是想要挣脱他们的手直接就走的,但最后还是舍不得。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应疏影根本就插不上话,颜宗伟的这句话一出,立刻让应疏影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僵住了身体,抿着唇看着他,“不,爸,真的不用了……”
“我就是刚从,刚从外面急着进来,所以才会这样狼狈的,聂泽巡他知道了这件事不太好,肯定要生气,您可前往别让他打电话。”
欲言又止,应疏影最后还是没有将自己刚从聂家逃出来的消息告诉颜父颜母,她害怕等会他们也卷入这次事件当中,到时候乱到不可开交。
摁住颜父掏出手机的手,她叹息了一口气,心情也从刚才的冲击中稍稍地回过神来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但是真的不用对我有愧疚之心,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所以那件事我真的不怪你们。而且当时的我是植物人状态,医生这么说,你们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毕竟留着一个活死人的确是很浪费医药资源的。”
她笑了下,安慰似的拍了拍夏明苑的手,“妈,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清楚,就算你们曾经说过那样的话又怎么样?我现在不是还活着吗?你们当初的念头并没有影响到我不是吗?所以别担心。”
“而且,是你们给了我生命,如果不是你们两个给我生命,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别说沦为一个人了。”
颜父颜母瞬间安静下来,沉默地看着她。
其实他们知道应疏影的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但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毕竟这些话,他们当年是真的说过,并且真的劝过聂泽巡的,现在应疏影要因为这个怪罪他们无可厚非。
但,她这个样子,真的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吗?
“你。你真的不用让我们打电话给泽巡?怎么说,有泽巡看着你,我比较放心。”
颜宗伟蹙着眉头,还是将这句话给说出口,然而应疏影坚决地摇了摇头,并找了借口跟他们告辞,“不了,我还有点事,要先去处理一下,就先这样吧。”
原本她打算来看颜父颜母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毕竟在这里呆得越久,聂泽巡就会越容易发现端倪,甚至很有可能会在下一秒出现,所以现在的她必须离开。
愿望完成,她打算打个车去苏嫣那。
颜父颜母此刻再不舍,但见到应疏影急切的表情跟略微为难的神色,终于还是松了口让应疏影离开,打算改天再登门道歉,但可惜的是,他们没有等到道歉的那一天,不过这是后话了。
沉默地坐在计程车后座上,应疏影没看到黑色的宾利车从尽头处飞溅着水花驶来。
她低垂着眉头,完全没注意到那灰色的车窗内,坐着一张人神共愤俊美的脸。
一红一黑两辆汽车擦肩而过,最终驶向不同的方向。
-
聂泽巡心中急切,车还没停稳,他便已经打开车门直冲颜家。
颜家的气氛并没有聂泽巡想象中的那般好,一进门,聂泽巡就已经察觉到了些许压抑。
两个老人沉默地坐在客厅里垂头丧气,沉默不言,颜宗伟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茶杯已经被茶水溢满,甚至还往外倾泻。
一股不安的感觉陡然升起,聂泽巡在原地站立了两秒,果断地走过去拎起颜宗伟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质问,“疏影有没有找过你们,说!”
颜宗伟整个人都是懵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地被聂泽巡给拎了起来,还被他质问,但听到他的声音,他还是下意识地回答,“有,就在刚刚……”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讷讷地张开唇,瞳孔微缩,“是不是因为我们刚才的话?所以疏影出事了?”
“还是说,刚刚我们没有帮助她,所以……”
颜宗伟的一番胡言乱语听得聂泽巡头皮发麻,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怒气,他深深拧眉,“你们刚才又做了什么蠢事?”
“她刚刚来找你们做什么?现在又去了哪里?”
他现在只想要知道应疏影的位置,而不是听这人在这里瞎扯!
然而他的着急没有人能够体会得到,一旁的夏明苑跟颜宗伟两个人根据聂泽巡的这番话又陷入了回忆当中。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十分美好的回忆,两个人都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聂泽巡,夏明苑此刻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痛哭起来,“方才她来颜家,似乎是有事想要求助我们的样子,但是……却刚好听到了我们说那件事,我知道她心里怨我,我怎么样留也留不住。”
一想到方才应疏影煞白的脸,夏明苑的呼吸就喘不过气,她也不明白当初的她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应疏影,“如果我们当时跟她多说两句话,说不定她就不会出事……”
在夏明苑的潜意识里,应疏影应该是遭遇到了什么意外,是因为他们方才没有挽留才会出这样的乱子,聂泽巡才会这样质问他们。然而聂泽巡却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那件事?那件什么事?”
他早就将几年前他们随口的一提抛诸脑外了,压根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在意那件事。
“就是……我们劝你放弃当时是植物人状态的她。”
夏明苑吸了吸鼻子,完全没有注意到空气突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她回过头,就看到了聂泽巡的脸色一片煞白。
-
从颜家出来之后,应疏影为了防止被人认出,先去商场换了套衣服然后再打了个车去找苏嫣,然而应疏影没想到的是,聂泽巡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隔着车窗,她都能够看到几个认识的保镖在苏嫣的公寓下晃动。
聂泽巡放心不过苏嫣,虽然派人将苏嫣抓了回去,但还是扔下几个保镖埋伏在这,看看应疏影回不回来。
可惜的是这几个保镖在藏位置的时候恰好被应疏影发现了。
低垂下眼睫,应疏影的眸色一片幽深。
“我说这位美女,你到底要不要在这里下车?”司机已经等到有些不耐烦了。
应疏影抿唇没开口说话,她重重地阖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不是,你换个方向吧,我要去S市的郊区。”
她报了个地址。
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连人也不知道应该要找谁帮忙,她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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