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走腹黑丞相
140 胜过世间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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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跪半蹲在尹鱼宁身边,楼易之迟疑着,闭上布满血丝的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过得片刻,重新睁眼望着尹鱼宁,并缓缓抬起手臂,轻轻地拍了拍尹鱼宁的肩膀,“微生放雅在越州城外的莲香镇,短期内应该不会离开,你现在去寻他还来得及。”

或许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原本宛如石上清泉般悦耳的嗓音,此刻沙哑得几乎难以发出声儿来,着实令人心惊。楼易之的心破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狂涌,痛不可抑,然而他却始终努力保持着微笑。

虽然尹鱼宁并不曾亏欠他什么,但大婚前夕弃他而去,尹鱼宁心中必会愧疚,楼易之了解她。所以楼易之以为他这样做,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便能够减轻尹鱼宁心头的负担,且不会妨碍尹鱼宁做出选择。

尽管与尹鱼宁成婚生子,携手到老,是楼易之梦寐以求之事,但若尹鱼宁之所以肯留下来与他完婚,仅仅只是因为怕伤害他而做出的选择,那么则是楼易之最不愿也最不想要的结果。

两人相识相交多年,而尹鱼宁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又怎会不了解楼易之?楼易之强颜欢笑,自欺欺人尚还勉强,哪能瞒过尹鱼宁的眼?

世人眼中,心雄万夫、运筹帷幄、睥睨天下的楼丞相,在她尹鱼宁面前,都变得不像是他楼易之了。

楼易之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为她打算考虑, 楼易之总是这样,默默为她奉献不求回报,这样好的楼易之,让尹鱼宁感动,让尹鱼宁心疼,甚至让尹鱼宁手足无措。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拭之不去,尹鱼宁摸索着,抓住了楼易之的衣摆,千言万语涌到唇边,却都说不出口了,“易之……”

楼易之扯了衣袖,温柔的为她擦泪,“鱼宁,人生在世百年光景,如若可以,尽量不要让自己后悔。”

易之,今ri你放我离开,他日可会后悔?尹鱼宁想问,却始终没能开口。楼易之是个傻男人,他总宁可自己去承受疼痛,因为他舍不得她伤心难过,舍不得。

假如直至将来微生放雅死后,尹鱼宁才后知后觉得知一切,那么尹鱼宁,必定从此陷入疯狂悔恨……

尹鱼宁若真那样,楼易之会生不如死。

尹鱼宁像个孩子一般,哭得撕心裂肺,忽然好像呛到了,趴在地上剧烈咳嗽,楼易之慌乱的道:“傻瓜,别哭啊……”

尹鱼宁抬起头,嘴角血丝流淌,哭着问:“我若去寻微生放雅,你怎么办?易之,易之,你怎么办?”

楼易之大惊,眉峰成团,捧着她的脸担忧道:“鱼宁,你怎么样了,到底是我自私了,应该早些告诉你的……”

放身疑边。尹鱼宁愈发难过,闭目哭泣,祈求道:“易之我求你了,不要再事事以我为先了,好不好?”

楼易之愣了愣,苦笑着舒了口气,哑声道:“放心,我,会好好的。”

尹鱼宁哽咽着, “易之,如果有来世……如果有来世……”

只要尹鱼宁幸福就好,楼易之不敢贪心,奢求来生,于是没让她说下去, “两年前,微生放雅离开盛京时,曾到无为居看过你,那时你高烧昏迷,或许没有听到吧……”

尹鱼宁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安静地听楼易之说话。

楼易之道:“我从窗前路过,听到微生放雅在你耳边说,他喜欢你,胜过世间一切,鱼宁,到莲香镇找他去吧。”

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楼易之的腿,尹鱼宁泣不成声作最后的道别,“易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微生放雅欺骗她,他骗她!微生放雅喜欢她,可是,为了她的终身幸福,微生放雅不顾病躯,独自远走。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埋藏心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埋藏心底,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种思念,却还得装着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种思念,却还得装着毫不在意,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给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她能够安稳幸福的生活,是微生放雅最大的心愿,尹鱼宁本该遂了他的心愿的,可她做不到。

微生放雅不知身在何处,孤独寂寥苟延残喘,她尹鱼宁又怎能幸福?

楼易之面带清浅笑容,无力的立在书房门口,呆呆的望着那个使他沉沦的倩影,逐渐隐没在深沉的夜色之中。楼易之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一点一点掏空,像个鬼一样在街头飘荡,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傻瓜,你何曾对不起我?感情之事,从无对错。我同他一样喜欢你,胜过世间所有一切,天地万物终将黯淡,唯有你,是我生命中,永恒的光芒。”

尹鱼宁走了,楼易之的心空了,回到梅语园后,大醉一场,七日后方醒转,园里悬挂的红绸,以及粘贴在门窗上的囍字,后来都被清理了个干净,唯独南边的那间屋子,那间原本是楼易之和尹鱼宁新房的屋子,楼易之一直没舍得清理,二十多年来,始终保持着大婚前日,按照尹鱼宁的要求布置好的那个样子。

听楼天远讲述完,楼天籁不禁潸然泪下,“原来这世上,真有刻骨铭心的爱情,苦了美人爹了,王爷爹爹也不容易……”室外温度太低,刚流出的眼泪,不一会儿就冰凉了,很冷,不舒服,楼天籁一边瓮声瓮气的说,一边扯过楼天远的衣袖,往脸上抹了抹。

“当成故事听听就好,别想太多知道吗?各人有各人的命,咱们局外人,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在衣袖被扯住时,楼天远的另外一只手,便开始在兜里掏手绢了,奈何终究迟了一步,小家伙擦眼泪抹鼻涕的速度着实太快,防不胜防,楼天远今早刚换的干净衣裳,就这样壮烈牺牲。

望着眼前的美男子,与楼易之有六分想象的面孔,楼天籁想起了另外一个女子,不由问道:“当时美人爹高居丞相之位,美人爹与尹姑娘成亲,应该是举国皆知的大事,可是先前从白芷姐姐她们哪儿听说的,却是美人爹与咱娘亲端玉姑娘之间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难道白芷姐姐她们不曾他听说美人爹和尹姑娘的事情吗?”

楼天远道:“父亲的风流债多得很,你到大街上随便找几个人打听打听,便能听到不同的版本,白芷白薇他们几个,与母亲的出身相同,最了解也最愿相信的,当然是母亲和父亲相亲相爱的桥段。”

楼天籁想了想,深觉得有道理,或许在白芷她们心中,尹鱼宁只是楼易之和端玉姑娘之间的插曲,而楼易之与尹鱼宁差点成了的婚事,不过是尹鱼宁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才得到的,最后没有成功拜堂成亲,那则是因为楼易之对于感情坚定,在楼易之的心目中,除了端玉姑娘,别无它爱。

突然,楼天籁左眼皮猛跳,心头狠狠的慌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楼天籁抬手揉眼睛,好半晌都没能止住,“哥哥,我眼皮跳得这样厉害,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坏事了呀?”

楼天远却笑着安慰打趣道:“眼皮跳不是真正常吗?别乱想,哪会有什么坏事发生?只要我家小天籁不出门捣蛋,则天下太平矣。”

楼天籁撅嘴,哼了一哼。

楼天远将楼天籁搂入怀中,用自己的身躯和大氅替她挡风,“你说有事要问九王爷的,结果如何?”。

楼天籁舒服的叹了叹,“还没来得及问呢,等会儿吧,等美人爹和王爷爹爹逛完梅林回来再问。”

师姐曾在狐池山吹|箫,而王爷爹爹长居此地,说不定见过师姐,或者能从王爷爹爹那里掌握一点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兄妹俩在古树下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没多久,微生放雅和楼易之便回来了,只是他们身后除了白薇白芷之外,居然还多了个麦冬。

楼天籁父女出门时,只带了白薇白芷两个,此时麦冬原本应在醉梨园,绝不该出现在无为居的。

“美人爹,王爷爹爹!”楼天籁跳下巨石,甜甜的唤了一声,微生放雅回她以迷人微笑,而楼易之不知怎么了,竟然蹙着眉头,再看白薇白芷,脸上爬满了焦虑不安,麦冬则眼圈红肿,小脸儿煞白,气喘吁吁的,像是刚从楼府赶过来的。

“见过九王爷。”向微生放雅行了个常礼,楼天远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扫了白薇三个一眼,问道:“呃?出了什么事了?”

跑到楼天籁跟前,麦冬一下子哭了出来,“小姐,饮雪姐姐被六爷欺负了,流了好多血……”

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儿,楼天籁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放大了声音问:“你说什么?饮雪姐姐怎么了?”

终没来得及问一问微生放雅,可曾听到过有谁在狐池山上吹奏那首曲子?麦冬送来苏饮雪出事的消息后,楼天籁一行人匆匆打道回府。

麦芽和苏木苏叶站在廊间,见楼天籁飞也似的奔过来,楼天远紧随其后,忙迎上前,连行礼都暂时抛到一旁,只顾着委屈且自责的道:“小姐,公子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苏叶眼睛红肿,抹着泪珠道:“小姐,是我没用,没能护着饮雪姐姐……”

“不关你事,别哭,告诉我,饮雪姐姐情形如何?”楼天籁周身煞气环绕,面上神色冷若腊月霜雪,嗓音极其低沉冰冷,与平常的娇俏可爱的小女,简直孩判若两人。

“玉婶子请了于太医来瞧过了,说饮雪姐姐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没有大碍的,稍后就会醒过来。”这样的楼天籁,苏木她们从未见过,不由有些怕怕的,只是这个时候,她们心里的难过和愤怒更多一些。

楼易之还好,对宝贝女儿了解得比较透彻,见到她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倒不感觉奇怪。而楼天远却是首次见,有点被楼天籁的样子吓到,到楼府门口跳下马车后,一步也不肯落下的跟着楼天籁。

楼天籁双目赤红,宛如泣血,仿佛不是人类,而是来自于地狱,浑身的魔魅气息,令人心惊胆寒。

苏饮雪的房间里,弥漫着药味和血腥味,玉婶和白芨白芍守在床边,见楼天籁兄妹俩进屋,都自觉地退开。

“小姐,公子爷。”

原本白里透红的娇颜,此时如同枯萎的花朵,毫无血色,像萤火虫一般,美丽而闪亮的眼,紧紧地闭着。苏饮雪安静的躺在床上,拧着双眉,仿佛正在做噩梦,额头上包了几层白布条,有殷红的血迹透了出来。

楼天籁紧咬嘴唇,轻轻地掀开了被褥,认真地给苏饮雪把脉,却瞧见那只白希玉腕上,青紫交叠,瘀痕点点。

确定苏饮雪并无大碍,除了额头撞破了个洞,身上也仅是些皮外伤,楼天籁方放下心来,转身望着白芍白芨,神情严肃的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要一字不漏的告诉我,最好连细枝末节都不要放过。”

白芍和白芨点点头,按照楼天籁的要求,仔仔细细,从头开始讲起,白芍也不说别的,直奔主题道:“今儿午后,小姐和先生走了没多久,四小姐院子里的丫鬟锦绣便过来了,说四小姐正打算绣一架屏风,是准备送给老太太的,可四小姐拿不定主意该绣什么花样好,又听闻饮雪姐姐最擅长描绘花样,于是便让锦绣来请饮雪姐姐过去。”

白芍顿了顿,白芨接过话头继续道:“那名叫锦绣的丫鬟说了一堆好话,饮雪姐姐见不好拒绝,便答应去四小姐那儿,原本我和白芍想跟着去的,那锦绣却笑着说什么,难道我们还怕她们四小姐会吃了饮雪姐姐啊什么的,后来饮雪姐姐说只是绘制一幅花样而已,不会耽搁很长时间的,她很快就回来,于是便只带着苏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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