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站在唐小婉身后,向杜婉秋的贴身丫鬟碧娟询问道:“世子夫人最近什么情况?”
碧娟朝杜婉秋看了一眼,生怕杜婉秋再受刺激,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小心翼翼道:“夫人的情形很不好,已经连续十多日没有大小便了,肚子越来越大,气色也一日比一日差,太医们说,夫人体内的毒,只能从皮肤渗出……”
白芍又问道:“太医们可有用药?”
碧娟摇头道:“太医们瞧不出夫人生了什么病,不敢胡乱用药。”
白芨噗嗤笑了,“那你们夫人岂非一肚子屎?”
陶立博平素话不多,不会甜言蜜语,不懂如何讨女子欢心,好不容易今日人品大爆发了一次,临场发挥,眼看着差不多就要哄好了杜婉秋,白芨此话一出口,小秋秋又撑不住了。
小秋秋嗷嗷大哭,“相公,我好难受哇,不如死了……相公,让我死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然而现在,陶立博的心伤了痛了,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谁说,要与我长相厮守,白首偕老?婉秋你忘了吗?”
泪珠砸在她狼藉的脸上,疯狂中的杜婉秋怔了住,不再哭天抢地的挣扎,静静看了一会儿,发觉不像是梦幻,便抬起手,触摸陶立博眼角的晶莹。
哭着哭着,杜婉秋笑了起来,“相公,你哭了,你为我流眼泪了……值了,受再多苦也值了……相公,我死而无憾了……”
陶立博哽了喉,“婉秋,别说丧气话,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五年前,遥遥病逝,我一蹶不振,成日饮酒,你得知后,冒雨赶到我面前,气得砸掉了我脚边所有的酒坛子,后来站在暴雨中,大声的哭喊,以自己身体健康为代价,将我骂醒;那时候,我发誓今生非遥遥不娶,你不顾满城流言蜚语,苦等三年,那时勇敢的杜婉秋去哪里了?婉秋,你可知道,现在令我最让我难过的,是你自暴自弃!”
“相公,你还记得?都记得?”杜婉秋既惊且喜,更多的却是难堪,不过,在对上陶立博坚定的双眸后,心中总算燃起了一丝丝重生的希望,喃喃道:“我还能好起来吗?”
陶立博握了握她的手,“当然可以!”
白芍阴阳怪气的道了一句,“哟!世子爷对世子夫人,还真是情深意重呐!”
唐小婉拿出一只小瓷瓶,递给碧娟吩咐道:“用清水煮沸。”
碧娟接了药,赶紧出去了。
经过陶立博的安抚,杜婉秋的情绪总算逐渐稳定,唐小婉磨磨蹭蹭,给杜婉秋检查了身体。
碧娟端了煮好的药进来,侍候杜婉秋服下。
唐小婉默默恶笑,拿出一包金针,似模似样的往杜婉秋圆圆的肚皮上扎。
陶立博忧心忡忡的问:“神医,内子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不好说,得看情况。”唐小婉使了个眼色,白芍点点头,从药箱里翻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瓷瓶,交予陶立博。
唐小婉道:“每天一粒,用清水煮沸后,趁热服用,老子五天后再来给世子夫人施针。”
陶立博道:“敢问神医,内子的身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唐小婉认真的道:“老子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怪毛病,世子夫人的情形若是好,老子再来个三次也就行了,若是不理想,没准老子还得再来个五次七次。”
白芨口没遮拦道:“没准儿是世子夫人从前做了太多恶事,遭报应来着。”
陶立博眼神沉沉,落在白芨身上。
白芍笑哈哈道:“世子爷别见怪,我们兄弟俩啊命苦,没读过什么书,又一个不慎,跟了个不着调的主子,所以,有时候说话虽然难听了一些,但绝无恶意。”
陶立博没说什么,只将目光从白芨身上挪开。
白芨偷偷舒了一口气,世子爷外表儒雅温和,躯壳内一定住着一匹狼。。
唐小婉默算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挪动步子,不着痕迹的远离床榻。
噗!噗!噗!噗!!!
连续好几声巨响。
啊——
接下来,则是杜婉秋的惊叫。
恶臭酸腐的味道,逐渐在室内弥漫开来,白芨白芍嫌恶的尖叫了一嗓子,然后逃得远远的,丫鬟们不敢表现得太过分,却也全都捂住了口鼻。
十多天的粪便,累积在腹中,臭味可想而知。
黑色的粘稠物,从丝被下涌出来,床上床下污了一大片。
丫鬟碧溪指着污秽大叫,“夫人终于拉了,夫人终于拉出来啦!”
在丫鬟眼里,这是好事。当然,这也确实是好事,起码不用堵在腹中难受。
杜婉秋自个儿也惊着了,呆了好半晌,在碧溪的呼声中回神,瞧见身下的污物,羞愤得直接晕死了过去。
大便失禁,且是当着相公的面,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丢脸?
白芨幸灾乐祸的嚷了一句,“哎呀,世子夫人被自己的粪便熏晕啦!”
浊臭的味道趁机钻入口鼻,白芨止不住的干呕,最后撒丫子,跑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陶立博虽未捂鼻,却皱了眉头,上前唤道:“婉秋!婉秋!”
大丫鬟碧娟不顾身份,将陶立博往外拉,劝道:“世子爷,房里的事,就交给奴婢们来做吧,否则夫人若是知道了,会难受的……”
碧溪跟着劝道:“夫人的身体已经好些了,奴婢们清洗干净就成,世子爷您先回避一下吧。”
碧溪与碧娟都是杜婉秋的陪嫁丫鬟,她们二人平素做事甚是妥帖,陶立博是能够放心的,想起唐小婉三人都在外面,犹豫了一下,最后叮嘱了几句,便出了屋子。
三个坏妞在院子里说悄悄话,觉得方才之事又恶心又搞笑,听到屋里的动静,立即收敛,见陶立博出来,唐小婉扬声道:“世子夫人如今能够排毒了,这是个好现象,老子在西伯侯府耽搁了许久,这就先告辞了。”
“有劳神医了。”
陶立博准备送她们出门,唐小婉摆手阻拦道:“世子爷有伤在身,虽无大碍,但多少有些损耗,就不必送了。”
陶立博对老管家道:“徐总管,送神医出去。”
徐老管家应了,又对陶立博道:“老奴方才命人请了饶太医,在书房候着呢,世子爷的伤,可莫耽搁了。”
“世子爷为人有情有义,老子刮目相看,这包药送给世子爷了。”唐小婉从腰袋中掏出一枚荷包,手臂一扬,抛向陶立博。
白芨十分配合,哇哇大叫道:“先生今儿好大方!这包透骨相思膏,可是治疗外伤的圣药哇!只消抹上一星半点,哪怕被切掉了一块皮,碗大的伤口,不出三日,也能完全愈合!这一包,价值万金呐!”
大方?!唐小婉大方个屁!没安好心才对!
陶立博的眼神,被吸住了一般,紧紧盯着手中荷包,神色一变再变,震惊不已!
玉兰花!杜遥!
仔细看那绣纹针法,再熟悉不过,是出自杜遥之手!陶立博瞬间失了魂,脸色煞白,挺拔的身躯摇晃欲坠,情不自禁呢喃:“遥遥……”
徐总管见状,吓一大跳,“世子爷!”
强忍住涌到嗓子眼里的冲动,对徐总管摇了摇头,陶立博快速调整情绪,努力使自己镇定一些,走到唐小婉面前,目色灼灼的问道:“请问神医,玉兰荷包,从何处得来?”
唐小婉捏着小胡子,挑眉道:“我一朋友送的,怎么,有何不妥?”
陶立博声线颤抖,“不知是什么朋友?姓甚名谁?”
“私事,不方便透露。”唐小婉挥挥手,绕道而行。
陶立博再次冲到前面,独挡去路,追问道:“求神医告之。”
白芨道:“世子爷这是做什么?我家先生只负责过来治病而已,可没义务透露私事!”
往事浮上心头,一贯冷静自持的陶立博,此刻情绪激荡,无法自控,一把抓住唐小婉的肩,“遥遥,是杜遥!荷包是新做的,她还活着?”
白芍来到唐小婉身后,伸手在陶立博眼前晃了晃,故作不解的道:“世子爷这是怎么了?魔障了?”
白芍回头,对徐总管道:“老管家,你们家世子爷好像不对劲呢,怎么回事啊?”
陶立博与忠勇伯府大小姐杜遥的事情,西伯侯府里很多人都知道,徐总管上前劝道:“世子爷,杜大小姐已经不在了……”
陶立博固执的道:“不不不,遥遥绣的玉兰花,与众不同,我认得!”
徐总管道:“人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更别说只是一个绣花荷包。”
“遥遥十岁生日的时候,我画了一百幅玉兰花,送与遥遥做生辰礼物……”陶立博眼眸湿润,嗓音哽咽,“我亲手画的,错不了!遥遥说,我赋予它们生命,她便为它们,添上灵动……”心身贴后。
唐小婉如遭雷击,一下子定了住。一直以为,苏饮雪喜欢玉兰花,是因为玉兰迎风摇曳,神采奕奕,清新素雅,自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气质。没想到,真相竟然是……竟然是因为陶立博?!
这些年来,苏饮雪的笔下、绣花针下,最多的就是玉兰花,莫非饮雪姐姐,始终都是喜欢陶立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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